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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春寒料峭


正在僵持之际,突然破空一声,只见一道黑影直冲张封而来。

        “啪!”

        众人只听张封一声惨叫,倒退数步,被身后的大汉接住。

        张封捂着脸痛叫不止,手一拿下,他看见掌心的血,吓得倒抽气,“血!”

        从左眼珠开始,一道血痕贯穿他的整张脸,像炸开的花一样,肉都翻了出来,滋滋儿地往外冒血,血珠顺着他的下巴滴滴答答。

        张封声音都岔劈了:“谁,是谁!”

        大家循着看去,只见唐春手持长鞭,威风凛凛地站在不远处,刚才就是她甩了张封一鞭子。

        张封气得翻白眼,站起身来,颤着手指骂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小贱人……”

        他话音未落,唐春已经猛地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她力气极大,踩上他的心窝,重重碾了几下。

        张封一下子挣脱不开,四肢还在倒腾,活像露着肚皮的王八。他的人正准备上前,就被西厂校尉横刀拦下。

        一把刀蓦地横在他的脖颈处,唐春握着小春刀的刀柄,厉声道:“再动一下,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张封感觉冰凉的刀刃正紧紧贴在他的皮肤,登时吓得不敢动了,躺在地上拱手道:“姑娘,女侠,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你怕是不知道,我可是南京……”

        唐春冷笑,“我知道,你是内官监的人嘛。”

        张封见她懂点东西,不由得安下心来,随即横眉冷对道:“那你还不快松脚!”

        不曾想唐春脚下更重,张封感觉胸口的骨头都快被她踩断了,噎得喘不上气。

        “我当是谁在西厂耍威风,还以为是你的主子,南京守备太监覃包来了呢。不过是你这么个货色,也敢在这儿撒野。”

        唐春压低了声音,冷意森森,“我只怕你有命耍威风,没命回南京啊。”

        张封心下惊疑不定,看她敢直言覃包的名字,话里话外都是轻蔑,只怕是个狠角色,他不敢得罪,小心问道:“不知姑娘名讳?”

        唐春骂道:“你也配知道本姑奶奶的名讳!欺软怕硬的东西,南京来的又怎么样,这儿可是京师!就算覃包来了也得小心做人,轮得着你在这儿欺负人?!”

        唐春一肚子火,越说越来气,她举起小春刀,高声道:“我告诉你,这把刀是皇上御赐,砍过妖道李子龙,好久不见血,今儿我就再砍一个你,看谁敢拦着!”

        说罢,她就要手起刀落。

        张封吓得吱哇乱叫,抱头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汪钰见状,连忙上前拖住唐春的胳膊,“唐姑娘,还是留个活口吧,待我们把来龙去脉查清楚,再处置他们不迟。”

        唐春环顾四周,见跟着张封的几个人瑟瑟发抖,早就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脚下这个张封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而西厂校尉们个个挺直腰杆,笑得眯起眼看他们笑话。

        她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才怏怏放下刀,“好吧,既然百户大人开口了,那我就放你一马。”

        她收回脚,站在一旁。

        汪钰一挥手,“把他们都带走!”

        校尉们上前,从地上薅起张封,将他们缚手捆住,串成一串押了下去。

        韦瓒慢慢转醒,他眨了眨眼,发现是躺在自己的屋子里,他动了动手指,挣扎着想起身。旁边的人听见动静,立刻有人吵吵嚷嚷地说:“韦瓒醒了!”

        见他醒了,有几个人围上前来问:“韦瓒,你还好么?”

        韦瓒被送回西厂时就半死不活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现在见到汪钰还有西厂熟悉的兄弟们,才知道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一时间怔怔不语。

        汪钰扶他坐起来,说:“已经找大夫给你瞧过了,说你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你受的伤太重,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吧。”

        旁边的西厂校尉接话道:“你放心,南京的那群人已经被我们下狱,你受的罪定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我们定要出这口恶气!”

        唐春站在一旁,这时候才问:“汪直命你去云南,你又怎么会落到南京锦衣卫手里?”

        韦瓒才缓过神,闻言面露愧色,“是我不好,办事不利。”

        钱能一事后,汪直派韦瓒去云南查探,自然是得知钱能许多过错来。不仅有安南国借道云南这件事,又贪财好色,勒索官员百姓。

        不查不知道,一查更坏事,若不是钱能根基深厚,这些罪名早够他死千八百回了。但到底他深得成化帝宠幸,皇上最后只免了他云南镇守太监的职位,命他去南京闲住,算是轻轻放过。

        “我返回京城时路过南京,便在驿站住了几日歇脚,却意外探听得知南京的左都督李震与守备太监覃包勾结,两人贿赂往来,左都督还劳役官兵为他自己建造私宅,仗势欺人,民怨沸腾。我本想秘密记录下来,但是不小心露出马脚,让人报到覃包那里去,这才被抓了。”

        汪钰不解,“就算你记了下来他们的勾当,他们知道你是西厂的人,怎么敢把你下狱?”

        说起这个,韦瓒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猛咳了几下,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才说:“覃包他们看到了我的密帖,我知道瞒不下去,便主动亮明身份。可惜,为了方便行事,我的公文上用的是假名。他们看了公文,只说不相信我的话,一口咬定我假冒西厂校尉,还窥探朝中官员,对我用刑!”

        他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板,“我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他们只想逼我认罪,锦衣卫的手段我倒是领教了一遍。还有那个黄赐,他与覃包说了许多关于西厂的不实之言,只怕即便他们相信我是西厂校尉,也不会放过我。”

        末了,他讪讪道:说来惭愧,我怕自己死在南京也没人知道,只能承认我确实冒充西厂校尉。他们这才派人把我送回京城认罪。”

        唐春听到两个字,问道:“黄赐,司礼监黄赐?”

        韦瓒点头,“正是他。”

        唐春怒上心头,“好啊,这个黄赐被扔到南京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倒攀上覃包这个高枝儿了。”

        汪钰见她咬牙切齿,看起来气得不清,劝道:“此事还需禀报都督。南京来的那拨人,已经命吴绶拷问了,不过他们也只是个跑腿的,估摸着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唐春点头,“知道了,我会写信给汪直说清楚这件事。”

        然后对韦瓒说:“这几天你先好好养伤,待宫中传召我便带你去面圣。”

        走之前,唐春意有所指地对他们说:“对了,别养的太好了。”

        还是澹烟楼春寒那一间,乍暖还寒时候,澹烟楼的保暖做的非常好,唐春只穿着水绿衫裙,膝上搭着薄薄的毛皮毯子。

        已至春日,京城里时兴茹素。澹烟楼摆上几道素食给客人品尝,其中一样名为碧涧羹,取荻芹的根、赤芹的茎叶,加上芝麻与茴香制成,既清而馨,犹碧涧然。还有用芦蒿、韭黄、荠菜、萝卜做出的春盘,加上百合汤饼、五香糕和黄柑酿的酒,满眼看去,青青翠翠。

        唐春慢慢饮着一杯黄柑酒,听着乐者在唱歌,中间的乐者是个年轻男人。

        唱完一曲后,唐春问他:“你不是汉人?”

        因为她看这人身材高大精壮,高鼻梁,深眼窝,怎么看都不像汉人。

        乐者面上浮现一丝郝然,“我父亲是鞑靼人,不过我从小就在京城长大。”

        “你会说鞑靼话么?”

        他点头,“会,我会一些家乡的小调。”

        “唱来听听。”

        他清了清嗓子,轻轻哼唱,唐春听不懂鞑靼语,只觉得声音浑厚辽远,十分动听。

        唱至一半,有人轻轻拍门,侍者打开门,是王越。

        唐春站起来迎他,“王大人,您可是让我好等,我都听了三首曲子了。”

        王越哈哈笑道:“这儿的歌者个个出挑,就算让你听上三十首,怕你也是乐意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高个子,宽厚肩膀,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叫人不敢直视。

        王越为他们介绍,“固宗,这位是唐姑娘。小春,这位就是忠义前卫指挥使丁大人。”

        两人互相行礼后,几人朝里走去,各自落座,自有侍者上前奉茶倒酒。

        歌者们都依次退下,房间里便安静下来。

        王越道:“人,我可给你带来了。固宗之前在辽东曾任指挥使,成化十年回京任忠义前卫指挥使,能力出众啊,人品也是极为可靠。”

        唐春笑道:“不消您说,丁指挥使的名声我还是听过一二的,久闻大名。”

        两人在这儿吹捧,可主角却沉默不说话,倒是硬派作风。

        王越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唐春把韦瓒的事儿简略说了一遍,然后说:“南京么,天高皇帝远,从京师贬谪、调任过去的人物不知凡几,各有各的本事。守备太监覃包呢本来与西厂井水不犯河水,可您也知道,之前许多事情多多少少也有些牵连,故而有了今日这一出。他欺人太甚,我们思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转向丁固宗,“丁大人已经做了四年忠义前卫的指挥使了,又得王大人推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南京一趟,坐一坐南京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丁固宗抬头看向唐春。其实来之前王越就已经跟他透过口风,有人要送他高升,现在听唐春这么说他也不惊讶,只是他没想到是这么个小姑娘在这里。

        故而他只说:“恕我现在不能答应。”

        唐春与王越不妨他这么一说,齐齐愣住了。

        丁固宗道:“承蒙王大人看重,我也知道,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若是汪督公在这里,我自然没有二话。但督公如今在辽东,这里的消息怕是还没有传到他那里。唐姑娘,后宫不比前朝,朝中大事,你一个姑娘家又懂多少?你的一句话,倒不值我堵上前程,我也不能给你任何保证。”

        “原谅某直言,后宫中人,还是待在后宫比较妥帖。”

        室内的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春寒,倒真是寒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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