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精准无误地投射在陈念念的手心时，那一丝带有温度的光线唤回了陈念念那颗不再跳动的心。

        陈念念是一下子惊坐起来的，就像是做了个惊悚无比的噩梦，心里闪过一阵阵的后怕，“赫呀”地一声大口吸气，而后是不断的深呼吸吐气。

        从死亡边缘走过一遭才知道，如果能选择活谁会去选择死。这也是当时为什么日本出现“死亡体验”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的青年男女追捧的原因吧。大抵向死而生总能带给常人诸多不同寻常的感触。

        数不清的泪水无意识地淌过脸颊，陈念念呆呆地坐着，脑子突然一下子失灵，生锈得再也转不动似的。婉转的鸟鸣声从窗外响起，带着新生的喜悦，划破这一室的沉寂，兀自平添了些许生气。

        不过，鸟鸣？陈念念偏了偏头，有些怀疑，她记得入了冬的l市很少有鸟叫声。不过，倒也可能有所例外。只是，失眠很久的她早已不再睡前特意留下道窗帘缝了。这光……又是从哪来的？

        掀开床单，甚至等不及穿上鞋子，念念一把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修精致的花园，园子里种满了各色的花朵，红的粉的白的，含苞的半开的全部舒展的，百花齐放；各类蝶儿蜂儿，飞的飞，叫的叫，采蜜的玩耍的，热热闹闹。

        最令人无法忽视的，倒还是站在园子中间的老妇人——方才她还在弯着腰修建花枝，这会儿看到陈念念却是放下手中的工具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小顾早啊”。念念先是被老人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后又被其称呼给吓了一跳。

        念念不由得低下头看看自己，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是男款的睡衣，惊愕地拉上窗帘顾不上礼不礼貌的问题，大着胆子往身下摸去。天，多了二两肉。复又摸了摸上半身，软乎乎的胸部也不见了，但是！啊啊啊，念念这时完全忘记自己的性别不对，沉浸在腹肌奇妙的触感里。论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有了梦寐以求腹肌的惊喜值。

        一二三四……，八块腹肌！念念禁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克制着想要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小麦色的健康肤质，富含力量感的肌肉曲线，紧致而有硬度的触感，念念看着电视机映射出来的模样，还真是一个很有冲击力的壳子。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压迫感，盯着看久了，甚至会有种被草原上的猎豹锁定的危机感。不过，这个身子感觉有点近视啊——念念有些看不太清楚墙上挂着的日历。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副金丝眼镜——念念其实也近视，但念念一直是小眼睛，兼职的时候小朋友说念念还是不戴眼镜比较好，所以哪怕很是喜欢这种斯文败类款的金丝眼镜，也没怎么戴过。

        眼前的日历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不断地往后翻着，2021,2020,2019……，2011，嗯？2011？不太对，也就是差不多回到了十年前。

        只是，为什么？念念并不觉得自己配拥有这个机会。

        难道是因为算命先生说的54岁大劫，而念念自杀的时候甚至连一半的岁数都没活到。念念不是很懂，但是既然能再活一次，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糟糕吧。新的人生，总归是不一样的吧……

        一声轻扣，停了约莫两三秒，复又响起两下敲门声，紧接着是个温和的嗓音“小顾，早饭已经准备好，是你爱吃的包子和红薯粥。”念念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了声，便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念念怔愣了下，然后随意打开身侧的衣柜：西装，西装，还是西装；黑色，黑色，还是黑色。一件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像国庆期间待检阅的将士笔挺地挂在衣架上，全部面向着最右方的几身燕尾服，仿佛要献上自己最崇高的敬意；而再过去则是被码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衬衫，衣柜的底部则用收纳盒隔出漂亮的黑色领结和来自黑色家族的领带。

        虽然，挺整齐的吧，念念还是默默翻了个白眼，从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中随意选出一套；而后去了浴室，准备稍作打点就去楼下吃早点。但就一转身的功夫，念念看到木质小矮桌上的一个文件夹。

        是一个聘用合同，念念有些好奇地拿出来看了看。原来这个男生叫顾北之啊，“精舍北之北，幽宫南复南”，大抵北之是希望其有朝一日能够程扶摇北上而不再堕于凡尘中，也有可能望其做个“东西南北之人”，逍遥于人世间。总之，真真个好名字。北之和念念一样，但是比念念幸运或者优秀太多了，同样的年纪，北之已经是l市的一名编制教师。最奇妙的是，北之教的也是初中语文——好歹以后不用担心糊口的问题。只是，博育中学，似乎刚好就在念念之前就读的初中后面不远处，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或者说，这是不是自己之前生活的年代。

        如果一样的话，如果一样的话，大概小念念不会和自己一样糟糕了吧。

        等念念，不，应该说是北之了，等北之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刚才的那位人家正在打扫房间。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北之还是问了声家里除了西装外自己还有没有其他的衣服。虽然有些奇怪，对方倒也没多想，只当是顾北之心血来潮，便说道“之前你不是拿到博育中学的聘用书嘛，说既然当了老师有了工作要什么穿衣服风格成熟点，让我把其他的衣服收拾到楼下的隔间了嘛，你要是想穿的话，我到时候再重新洗洗给你放回去。”北之只好说自己还要用，说这两天穿了西装，感觉做其他的事有些不方便，还是放一些回去好了。那人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栋小院，也可以说是别墅区了，风格整体是红木色，颇具中国风，格调很复古很高雅。餐桌也是同色调的大圆桌，桌上摆着包子、油条和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还有几个已经吃好的碗碟。说到碗碟，白色大抵，配上蓝色的山水风景画，再将之置于暖红色的桌上，这配色看上去就令人格外地舒服。

        顾北之看着这些碗碟，应该是顾爸爸顾妈妈们吃完的，顺口问了声还在忙碌的妇人“阿姨，我爸妈呢？”得到对方不久前刚吃了早点去上班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略有些紧张略有些惊奇又有些尴尬地吃着早点，心里念叨着还是得找到自己的手机了解下基本的情况才行，便匆匆吃完回了卧室。

        幸亏这位小顾之前一直是面部解锁，倒也不存在什么解不开手机的情景。一打开手机便跳出两条微信，正是顾爸妈两个，大致意思是接下来公司有些事还得接着出差一个礼拜然后有事情的话电话联系，其他的事情已经跟外婆交代好了。原来是外婆，那，我刚刚喊了她阿姨……北之甩甩头索性不去回想当时外婆的表情，接着往下看，便是f中学人事办通知下礼拜一，也就是后天得去学校先熟悉下新工作，顺便和其他新教师一起商量学校住宿的事情。再有其他的便是零零碎碎祝贺自己考编成功的消息。

        大概了解完意思后，顾北之随手将手机放回床头柜，然后深吸一口气，将身体重重的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有些烦闷也有些迷茫，过了会，可能很久，也可能很短，北之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抱着自己蜷缩在床的一边，不知不觉地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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