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宴会风波
除夕已至，京城比往日更热闹了许多。
天光还未大亮，天际正泛着鱼肚白，公鸡卖力地报了几声晨钟。
一串又一串的鞭炮声一路蜿蜒，袅袅白烟飘过每家每户的天空，人们开始在街上走动。
一眼望去，满大街都是引人注目的红色。路人来来往往，有时瞧瞧这，有时瞧瞧那，挑挑拣拣眼睛也毒的很。
除了小贩的吆喝声，和路人的砍价声，偶尔还会掺杂着一群小孩穿梭在人群中，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欢笑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开心的笑。
仿佛连京城上空也弥漫着年糕和红烧肉的香甜气味。
而与此同时，我们的陛下却刚在偌大的皇宫的各处拈香行礼结束。
好不容易跑了大圈，终于要放纸炮了，齐尧疲倦的小脸顿时红扑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纸炮看。
宫里教授礼节礼仪的公公滔滔不绝地解释这些规矩的缘由和寓意。
“这是西域进贡的珍贵炮竹。”
齐尧没认真听，只是注意力都放在了远些的地方。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一大串盘成一条龙的形状的纸炮被点燃。
细小的火焰沿着白线一路向上，巨大的“噼里啪啦”声仿佛在耳膜边炸开。
旁边的老太监轻轻慢慢地捂上了齐尧的耳朵，尖锐的爆破声逐渐变成闷响，直到只能听到一点震动才行。
炮竹声不绝于耳，红色的燃物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掉，却又在掉下来的瞬间炸开鲜艳的光，变成碎屑。
他兴奋地跺了跺脚，想靠近一点，看清那纸炮的残渣有没有遗漏的炮竹，却被一众太监护在身后无法前进半步。
齐尧有些不满，看鞭炮的兴致也没了大半。
等到附在耳边的手放下，被封闭的听觉才从模糊的状态一点点地变得清晰起来。眼前盘旋蜿蜒的“巨龙”此时也只剩下了一地的红纸渣。
齐尧外面穿着红白相间的马褂，里面则垫了一件加绒的金丝龙袍，头上戴着一顶周边缝了一圈白绒的帽子，活脱脱一个矜贵又娇气的小少爷。
“陛下，接下来该回寝殿用早膳了。中午还要赐百官宴，与民同乐，切勿累坏了身子。”韩公公对自己的徒弟使了个眼色。
嘴角有颗痣的太监立刻会意，便迎合道：“对啊对啊！陛下，御膳房已经备好膳食，全是些新学的菜系，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好罢，那就依了你们罢，朕确实有些饿了。”
齐尧饿的两眼发昏，摸了摸瘪下来的肚子，想起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沐浴更衣然后祭拜各路神佛到宫里过年。
期间除了母后偷偷塞的几块糕点，还真的是什么都没吃。
回了饭桌上，他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位置一眼，空荡荡的。不由得看向侍立左右的公公：“贺爱卿呢？”
“贺大人家世复杂，家里离京城又远，这下状元登科，入朝为官。大抵是要回去报喜的。”
韩公公一开始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只能哄道：“但他今天一定会回宫见您的。”
“当真？”
“千真万确。”
尽管对韩公公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没有好感，齐尧也大度道：“好吧。看在他平时对朕还算尽职尽责的份上，朕就不怪罪他一走了之了。”
“那咱家就先替贺大人谢过陛下的宅心仁厚了。”韩公公做了个揖，似笑非笑道。
“上菜！”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
……
…………
中午，百官宴。
由于今天的太阳终于驱散了这几日的阴云，为了沐浴一下来之不易的阳光，众人还是选择了在御花园摆宴。
北方的春天来的还是晚了些，御花园中仍能看见红梅傲立一角。冰雪逐渐消融，暗红色的花瓣也愈加迷人。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梅花的冷香，令人心旷神怡。
长桌下，宴会已经进行了一半，美艳舞女跳了一轮又一轮，小皇帝坐在主座上也跟着打了一个接一个的哈欠，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头。
按理说，贺祎应该参加这次宴会的，但他的位置现在却被另外一个同僚所替代了。看来确实是有急事所以来不了，所以缺席了。
底下的大臣们讨论激烈，时不时还要询问陛下意见。齐尧听的烦了，就开始“嗯”“哦”“啊”地胡乱敷衍起来，明张目胆地在最高的位置上划水。
好在那些大臣也并不是真的想请教他什么，只是拿他当唇枪舌剑的挡箭牌而已。不过他也并未在意罢了。
等宴会接近尾声，他寻了个借口到别的地方走走。一时有些无精打采起来，便靠在湖边的围栏上静静地望着对岸的柳树。
但因为还没有抽芽，那些柳树都光秃秃的，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母后因为是女眷，不能干涉朝政，所以不能陪他出席这次的宴会。他忽的有些想回去了，在这里大家根本就不在意他。
一阵风缓缓地从湖面升起，又迎面吹来。让齐尧不禁冷得打了个哆嗦，被打断了思绪。
恰好一直在身旁伺候他的太监这时候也开始找他了。抬头正好和陛下对视，吓得手脚一软，立刻低下头道：“陛下！”
“何事如此慌张？”
“回陛下！赵丞相和姚大人……打、打起来了！”
“嗯？带朕去看看！”齐尧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兴致，脚下生风地跟着那小太监回到了宴会上。
此时只见两个人影你来我往地在舞姬原先站着的地方打上了，滚来滚去，画面十分不美观。
“呸！你个莽夫懂什么，老夫就算是死！今天也非要拉你这个王八蛋上路不可！！”
“粗鄙至极！非人哉！”
……
几个士兵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两人，不知道该不该下手。两个人偏偏都是朝中重臣，兵权也像玩似的一人一半，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两人中的其中一个，那就相当于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此时虽然围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将俩个人分开的。
齐尧不声不响地坐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看着这场闹剧，有些想笑。
韩公公见人回来了，又凑了过来道：“陛下，要不要把他们两个……”
他耐人寻味地止住了话头，齐尧没探究：“别着急！母后说过，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冷静，深呼吸。然后了解事情的原因再作评价。”
“……”
“对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吗？”
“好像是因为赵丞相的家族产业和姚大人的合作出了问题，又拒不承认还把责任都推到了姚大人身上，姚大人气不过，就和他起了肢体上的冲突。”
齐尧点点头：“知道了原因以后就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您没注意重点吗？！
韩公公犹豫道：“……陛下，不需要咱家再做点什么？”
比如把他们都关进大牢！
然后找个机会，再……
“嗯。不用！”
齐尧成竹在胸地瞪着乌黑圆润的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怎么这么磨叽。
“嗻。咱家这就叫人。”
韩公公扫了人群一眼，抓了几个壮一点的，指挥他们上去干活，把那两个不堪入目的人影分开。
在被误伤了数拳后，两人总算是被剥开了。之前好像是胶水似的站在了一起，怎么也抠不下来。
赵丞相杀气腾腾，骂道：“老不死的东西，我今晚就要了你的狗命！”
姚大人也不甘示弱地回骂：“老幼不尊！罔顾人伦！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看看到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
“二位不如下次再讨论这个谁先死的问题。请坐回原来的位置，陛下有话要说。”韩公公不知何时已经冷了神色，一手托着拂尘，看得出来已经有些不悦。
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即将喷涌而出的话，闻言只得冷哼一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心中皆是松了口气。
韩公公虽然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却接连服侍了三代皇帝，地位举足轻重，还有恩于朝中不少高官大臣。
所以在平时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在场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逐渐变得诡异起来了，他却没有一丝的慌乱，而是慢条斯理地梳理了一下手臂上的拂尘。
齐尧见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了，便偷偷地扯了一下韩公公的袖子问：“宴会可以结束了吗？”
韩公公道：“回陛下，可以了。”
他立刻面对底下的大臣，挥退了莺莺燕燕，撤走了仙露琼浆还有山珍海味，然后照着背过的台词道：“今日的百官宴上诸位爱卿可还尽兴？”
“尽兴。”声音高低划一。
“那么，今日的百官宴到此结束，散宴归去后，便祝各位万事如意，新年快乐了。”
“谢陛下吉言！”
齐尧起身跟着韩公公离开后，众大臣朝他离开的方向做了个揖：“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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