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迷失森林的小鹿
黑山和白诺共同簇拥在火源旁边，他的身姿更雄壮一些，白诺抬头时便只能看到他的下颌。
密集的胡须隐藏着嘴角的伤痕，黑山的嘴似乎被撕裂过，两边都有痕迹，一直拉扯到耳朵根，是年成很久的老伤。
“我不常在，你是熊族的头领，花丹是豹族的副将。他比你年轻些，容易被人利用，但绝没有破坏氏族联盟的意思。”白诺招手道，“花丹过来，给黑山道一声歉。”
花丹最听白诺的话，即使自己心里不愿意，也立即穿过众人走到了石板底下。
他还没开口，黑山就打断道：“道歉没用，除非他给自己一拳，把鼻子打出血，我才接受。”
花丹握死了拳头，望向白诺。
白诺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徐徐道：“黑山，这就没意思了。你哥亦然被利用过，差点杀了我，但并不会影响我对待熊族的态度。”
他以为提起黑山的哥哥，能激起这个熊族对单北野的仇恨。
没料到黑山扯动嘴角斜斜一笑，道：“我哥不是个东西，就算那天跑在他前面的是我，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我。我和他不一样，老大哥还是死了比较省心些。”
顿了顿，他续道：“倒是白将军，今日忽然来到此地讲和，却又不肯让花丹诚心道歉。我真怀疑你是狼王派来的，已经和他一条心了。”
火焰跳动，枯瘦的柴堆忽然爆了片火星。
白诺双手扶在膝盖上，哑声说：“我要是真跟了单北野，早就在宫里锦衣玉食。只用躺着张|开|腿给人屮，还跑你这里做什么？”
大概是亲口说出了自辱的话，便能让人无话可说。
黑山眼神闪避，明显是心虚，忽然猛拂一把袖子，喝道：“那天是哪几个人乱嚼舌根子，滚出来！”
熊族俘虏里霎时推攘出了几个人，花丹见过的，都是挑衅嘴碎的。
黑山忽然站了起来，他身量超过两米，在溶洞里投出巨大阴影，不想在这方面欠着白诺，便命令道：“互相打嘴巴子，打到白将军满意为止。”
熊族俘虏没有犹豫，随着第一声钝重的耳光响起，花丹也下手给了自己狠厉的一拳！
他的鼻梁薄削如葱，漂亮笔直，立即血流如注，猩红的鲜血顺着低头的姿态落在地上。
耳光声继续响着，白诺若有所思地听，过了半晌才喊停。
黑山算是给了他一个交代，而花丹也懂事把那一拳还了，他这才站起来。
“往后他们不会再与兄弟氏族敌对了，你不用听我怎么说，可以看他们怎么做。”白诺伸出一只手，横举在空中。
黑山粗实的手臂握了上来，拇指和食指一捏就能把白诺的胳膊环一圈，慎重地拍了拍他。
他说：“如果是真的，往后你也不会再听见一个侮辱的字眼。”
白诺看了一眼溶洞外守着的监工，倾身靠在黑山的肩头。
黑山也立即低头来听，只有两人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坐以待旦，路通则局破。”
黑山忽然抬起眼眸，将信将疑地望着白诺，而白诺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熊族是先被俘虏的，白诺来之前，他们被关押在营地里，每过几日就会被拉出去夜猎，给单北野泄愤。
黑山早已听闻过白诺的名号，心里其实对他敬佩有加。
而白诺来后先是让单北野承诺了不猎俘虏，而后又在火海里六箭穿心，阻止狼族把俘虏献给火神。
他其实并不想和豹族敌对，却总不清楚白诺到底是如何想的。
如果一切都是为了路通后破局，那白诺的所有举动都说得通了，黑山立时对他投以信任。
白诺出去的时候，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敷在花丹的鼻梁上，有些动容地说：“见你两次，一次打你耳光，一次让你把自己揍出血。”
鼻梁一片冰感，花丹抹掉生理性的眼泪，瓮声说：“见到将军实属不易，就算下次要把自己打死，也想见。”
“你就没怀疑过我？”白诺被他逗笑，歪头问道，“也不质疑我看人准不准，就准备按照我说的做？”
花丹镇静地说：“将军就是我的信仰，永不怀疑。”
实际上他不能理解白诺为什么觉得黑山可以信任，两人为什么那么快就谈好了，还透露了不少信息。
白诺便和他解释道：“我很庆幸单北野夜猎拉出去的是黑熊图腾家的老大，却把老二留下了。”
“他们兄弟是熊族有名的角斗士，早年靠商道演出赚钱，被熊王看上了才入军。”
“你或许没有看见黑山的嘴角，那两边的豁口是因他幼年时和他哥哥打架留下的。”
花丹疑惑道：“即使有胡子遮挡我也看见了，打架撕嘴干嘛？”
“老大打得过老二却骂不过他，黑山口出恶语羞辱老大，结果被他哥哥卸掉下颌骨，直接撕开了嘴。”
溶洞外面实在冷冽，花丹打了个寒颤：“难怪听到你说出他们说你的那些话，他反应那么大。”
“老大狠诀，老二却学会了理智。”白诺拍了拍花丹的肩膀，“黑山耿直憨厚，如果他和传闻中一致，未尝不会成为你真的兄弟。你好好与他相处着……”
话音未落，忽听瀑布那头传出破冰声，有什么生物踩碎了冰柱，紧接着就朝后面的山体跳去。
“谁？！”
白诺立时警惕地望了过去，灰鸿一队也立即从小路下冒头，没有人走远，全都盯向瀑布。
天狼军、监工队、俘虏、金卫，海螺沟这么深，怎还会有别的东西出现？
白诺立时朝那边追去，天狼军也跟了过来，灰鸿却只拦住了花丹，对身后所有人摇头。
“林子里没路，除非他翻过万仞拉贡雪山，不然跑不了。”灰鸿低头把裤腿往靴子里塞，这才徐徐带队朝瀑布走，“金卫跟来就行。”
白诺起初以为那是另一个监视他的单北野的暗卫，可是暗卫为什么会逃？
紧接着他意识到可能是外族，或是豹王派的人打探进了海螺沟，于是甩开所有人追了上来。
白诺心脏跳得很快，追捕着前方的身影，想要一探究竟，看看它究竟是没有灵智的动物还是人。
没有猎物可以逃脱雪豹持续不断的追赶，那跃动的身影近了一些，白诺终于看清了，连呼吸都滞留在冰霜里。
那是一只驼色的雄鹿，屁股后面一片心形白毛——白臀鹿。
雪域最柔软的精灵，山神的守护者，珍惜而美好，和豹王养在宫里的一样。
可他是鹿，还是鹿灵？
白诺腾跃到一根低矮的树枝上，朝下扑住了白臀鹿，也露出灵体，用指爪摁在他的喉间。
小鹿带着惊慌的眼神，在他身下缓慢变化，然后成了一个身穿驼色衣衫的少年。
他的容貌像神明，俊美无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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