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曾经
郁洁
匆忙中，我逃一般的上了一辆公交车，仿佛后面有怪兽追赶一样，明明他没有注意到我，我还是惊慌不已。我没有做好与他重逢的准备，虽然明知道在同一个城市里，总会有重逢的那一天，但决不会是现在。
看着车外的风景不断的向后闪过，坐在车上的我泪流满面，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可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刹那，一切都回来了，最终我还是躲不过自己的心。
拿出手机，忍不住给按出那串熟悉的号码，真想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坚持，既然现在要放弃，为什么当初要坚持。既然跟我分手是为了成功，为什么不成功给我看，却让我看到了你最不堪的一面。可怎么也按不动那个拨出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选择与我无关。他的生活我再也不能参与了，不然我受的伤算什么？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电话重新放回包里。我把头转向窗外，路两旁的樱花正在争相怒放着，一簇簇的挤在一起，老远望去仿佛连成一片片的粉色的云朵。呼啸而过的车辆卷下簌簌的花瓣，落英纷飞。
看着看着我仿佛又看到了樱树下的两个年轻人，一个举着相机在的寻找灵感，不停的寻找着不同光线下的樱花；一个在樱树下寻找自己的乐趣，在她看来，樱花怎么看，怎么拍似乎都拍不出什么与众不同，拍的人多了，再拍也只会落入俗套，与其这样为什么不去拍点樱花以外的东东。微风拂过，落樱纷飞，樱花树下的女孩子轻笑着，举起双手，托起纷飞的落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美好。另一个男孩，举起相机，拍下了这美好的一瞬间。照片里的女孩就是我，那是我第一次当程征的模特，我没有专业模特的职业素养，自己一个人在樱树下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拍了什么。那张照片——《樱树下的幸福》，为程征羸得了第一个奖杯，那年我们大三，也是在那次，他被他的导师说他很有潜质。他为此发奋努力，也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比赛，多多少少的得了一些奖项。
在毕业前夕，别人都在为找实习单位发愁时，他已经进入了一家知名的影楼，开始工作。他对自己的作品要求很高，他接受不了别人的庸俗，很快就从那家影楼辞职了。后来，又找了一家工作室，磨擦还是在所难免，他又一次失业。他决定自己创业，他要拍出自己的风格。学校的导师觉得他的才能不能就这样浪费，于是替他找了大学生创业贷款，已经工作了的我，做了他的担保人，他开始拍自己的创意。租房子这类没有创意的活全部由我来负责，而他负责室内装修，布置由他负责。他将我们出去玩的一组照片，做成宣传册，封面上就是那张《樱树下的幸福》。从最开始的宣传，到街头拉客，再到分发传单，这些他不屑一顾的工作都由我来包办。网络宣传，团购合作，能想到的我都不放过。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工作室渐渐有了生意，有了回头客，开始接触商业产品拍摄。当我们第一次盈利时，我们俩个高兴的哭了。创业的艰辛我们一起经历了，为了他的梦想，为了他的坚持，我一次又一次的对着别人点头哈腰，一次又一次因为他的挑剔向别人道歉，这些在那一刻都不算什么。那时的我痛并快乐着，爱所以觉得一切都值。
手机的振动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慌忙中掏出手机。
“你好。”
“芋头，在哪儿？”手机那头传来师兄那干净而安心的声音。
“在外面呢，师兄，忙完了？”这是我搬家后，他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嗯，现在没什么事情。”
“师兄，我想吃沸腾鱼了，陪我去吧。”想念那种酣畅淋漓的辣。
“好的，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在八大关这边，师兄快点过来吧，我饿了。”
挂了电话。车到站，我匆匆下车。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仿佛别人都知道自己的目的地，而只有我漫无目的。在这个春末夏初的午后，我再一次迷失了自己。
师兄动作很快，半个时后，我们就在一家川菜馆落坐。由于还不到饭点，客人不是很多，菜很快便上齐了。
没有多说什么，我便开吃了，红红的辣椒油下鱼片显得格外的鲜嫩。
“我不知道你这么能吃辣。”师兄没有动筷子，只是在看看我吃。
“呵，突然就想吃这一口了。真辣呀！”
“慢点吃，这么烫你怎么吃得下口？”
师兄要了瓶矿泉水，服务员很快就将水送了上来，师兄把水倒在杯子里，放到我的面前。
“谢谢。”真的好辣，我的嘴巴很快就没有了知觉，眼泪不知不觉中掉了下来。我依旧不肯放下筷子。
“辣就不要吃了，干嘛让自己难受。”师兄抢过我的筷子。
“还我。”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要这么折磨自己。”
“吃东西你也要管。服务员再给拿双筷子。”
“你就吃吧，吃死得了，省得我再去操心。”
他不再理我。服务员送来筷子，我继续开吃。只见一个女人毫无形象的一只手拿着筷子猛吃，一只手拿着餐巾纸不停的擦着眼泪跟鼻涕。
十分钟后，我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吃饱了？”师兄冷眼看着我。
“嗯。”
“走。”他拿起钥匙向外走去。
坐上他的车，我还在不停的抽气。
车子很快就发动了，师兄抿着嘴巴，把车子开的飞快。
师兄把车子停海边。
“说吧。”
“说什么？”
“你还想瞒什么？今天的所作所为别着我说，跟程征没有关系。”
“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嘴巴里面的依旧没有什么知觉。
“芋头，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不就是失个恋吗？至于吗？不接电话，换工作，换房子，好，这些都没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开心就行。可现在呢？你电话换了，工作换了，房子换了，你现在还要怎么样？还要继续折腾吗？为什么还不开心，这些不是你要的吗？既然做了，那就开心的过下去。”师兄激动的喊道。
“呜——我就是放不下，不行吗？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放手？”
“我后悔了不行吗？”
“可以，你后悔了就去找他，不要在这边折腾我！”
“你也不要我了？你也嫌弃我了？”我开始无理取闹，号啕大哭。
“这根本就是两件事好不好？”师兄的眉头越皱越紧了。
“我不就让你请吃饭吗，小气鬼！我还你钱！呜——”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郁洁，我给你十分钟，把自己整理好，别让我瞧不起你。”师兄说完就开门下车了。
女人哭起来，真得很难看。一不小心，瞄到反光镜里的自己，我呆住了。这真的是我吗？头发乱得跟草一样，眼睛跟鼻子都红红的，原本就不够漂亮的脸，现在看来有几分狰狞。这真的是我吗？那个自信、坚强、理智的我？
“郁洁，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喜欢你的理智、坚强，还有你的自信。”我耳边又响了程征的声音。
甩了甩头发，我开始整理我自己。当初这段感情是我自己放弃的，我不能再次受到他的影响，他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是时候放下了，这是我的选择。
整理好心情，我打开车门下去。
虽然已经是春末了，青岛的海风还是很冷。我在海边的一块岩石上找到了师兄。
“谢谢你师兄。”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没做过什么，芋头，我错过了很多。但我清楚的知道，你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别因为别人的失误，而糟蹋了自己。樱花绽放，绚烂多姿令人向往然而短暂；落入尘泥，不污不染，悄无声息。生命的傲骨亦在此处，生而绚丽，逝而宁静！”
“爱情有时候是一个人的事，只因为心里还有他，所以才会感觉到难受。当你真的放下他的时候，你就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了。”
“师兄，什么时候你都成了哲人了。”
“错得多了，反思得多了，也就成了哲人了。”师兄没有像以往那样嘻笑。
我愣在那里，什么时候，他的脸上也有了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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