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事实上，兰伯特昨天晚上一宿没睡。他的眼睛旁边两圈大大的黑眼圈，眼下还有异常明显的眼袋。他想了一整个晚上，最后悲哀地发现，安格斯已经被艾凡完完全全地捏在了掌心之中。

        被捏脸、被揉头发，还被叫小鬼……兰伯特目光呆滞地回忆了一下安格斯对艾凡做过的事情。如果艾凡真的想顺手收拾安格斯，安格斯、他甚至垃圾星上的星盗余党，都是决计没有活路的。

        虽然艾凡看上去并没有伤害安格斯的想法……兰伯特心存侥幸地想了想，又自己把这个念头推翻了。二皇子可是给安格斯下达s级通缉令的虫，更何况，二皇子本身就是以喜怒无常闻名，谁能读懂二皇子的想法呢？

        但是他必须见艾凡一见。兰伯特在心中酝酿了很久，面对艾凡的时候应该说什么，甚至已经做好了被艾凡暴揍一顿的准备。结果真到了见面的时候，艾凡轻飘飘一句话，把他所做的所有心理防线都击破了。

        “你卖雄虫的抑制剂吗？”

        艾凡今天没有戴那顶黑色假发，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是闪耀的金色。金发雄子冷淡地落下这一句话，直接打了兰伯特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抑制剂？雄虫有什么需要抑制剂的地方吗？兰伯特脑子卡了一会儿，才缓慢地意识到，艾凡指的是发情期的抑制剂。

        雄虫还需要这个？他们不都是和自己的雌虫一起度过发情期吗？思维定势让他根本没反应过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直到艾凡冷淡的眼神飘过来，兰伯特才堪堪清醒，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二皇子……他有雌虫吗？

        明明眼前的虫一个眼神就足以威慑到兰伯特，可是兰伯特还是情不自禁地走神了。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起来他常和其他虫开的那个玩笑，关于安格斯的那个。

        那个时候，他们替安格斯“占卜”姻缘，得出来的结果是二皇子艾凡·斯特林。他们都清楚二皇子的冷漠性格，也都是一直把这个“占卜”当成星盗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笑料。知道二皇子连雌侍都没有的时候，他们几个损友是这么跟安格斯说的：

        “这就是天定的姻缘啊，安格斯。你可得牢牢把握。你的真命天子就要来了！”

        “连雌侍都没有，不会是在等你吧安格斯？”

        “……”

        回忆起当时口嗨和安格斯说的那些玩笑，兰伯特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地揍一下当初的自己。谁能想到安格斯随便捡一个小孩，就是帝国的二皇子呢？

        直到现在，他也并不觉得安格斯会真的和艾凡·斯特林在一起。

        “不愧是帝国二皇子。”兰伯特硬邦邦地说，“连这种事情都要谨小慎微。”

        他忽然有些替安格斯不值。幸好安格斯还不知道，自己娇养的小孩忽然变成了要把自己送到监狱的敌虫……

        瞧着兰伯特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像是打翻了颜料桶，艾凡就知道兰伯特是彻底把他往阴谋论的方向想了。

        兰伯特心里想的估计是——

        “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雄虫，一定是觉得垃圾星的雌虫不值得信任，宁愿注射雄虫抑制剂，也不愿意和垃圾星的雌虫度过发情期。”

        艾凡在心里撇了撇嘴，他觉得好笑，之前的自己是可怕到什么程度，才让兰伯特总往最差的方向揣测自己。

        但是艾凡也懒得同兰伯特解释，因为在艾凡的眼里，这完全没有必要，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吓一吓兰伯特，效率倒还高一些。

        “你要知道，我并没有太多时间等你考虑。”艾凡随意地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兰伯特青青紫紫变幻的脸色。他背部挺直，哪怕在垃圾星最普通的民居里，也仿佛置身于主星华丽的宫殿之上。

        可是看着这样的艾凡，兰伯特却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战场上。那只雄虫仿佛就是帝国培养的虫间兵器，只有在枪林弹雨中，雄虫的眼中才会显出快意。

        那场战争的记忆至今仍在困扰着兰伯特，兰伯特深吸了一口气，恐惧让他想向雄虫俯首称臣，兰伯特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勉强站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笑话，艾凡低笑了一声。金发雄虫含着疑惑看向他，语调平静，似是无法理解兰伯特如此自不量力：“你有拒绝的资本吗？”

        他根本不介意把自己在兰伯特眼中的反派虫设坐实：“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只是我随手为之的事情。我可以看见他，也可以不看见他。你懂吗？”

        艾凡直接抓住了兰伯特的软肋。雄虫谈笑风生，从兰伯特的角度看，好像是随随便便就把安格斯当成了可以博弈的筹码。只有艾凡自己知道，他想要雄虫抑制剂，只是怕伤害到安格斯罢了。

        果不其然，兰伯特此刻看艾凡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传说中的恶魔。这只恶魔以色相引诱了他的朋友安格斯，让安格斯死心塌地，就等着合适的时候把安格斯吞吃的渣都不剩。

        兰伯特脸色铁青地看着艾凡，艾凡根本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地翻看着桌上的书籍。

        一股沉默而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兰伯特，而艾凡那边依旧是那般悠闲。兰伯特终于扛不住了，他死死地盯着艾凡说：“我会帮你弄到雄虫的抑制剂的。那是违禁品，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你不要对安格斯……”

        正在这个时候，屋门被虫推开了。

        “小鬼，我提前回来了——”安格斯的声音响起来。他话还没说完，一进门，便看到了艾凡和兰伯特都侧着身子，谁也不看谁。

        “你们？”

        艾凡趴在桌子上，手在书页之上划来划去，看上去乖巧且无害；而兰伯特在零件架子上，无聊地摆弄着安格斯收集的零件。

        ——至少在安格斯眼里是这样的。

        但……气氛怎么如此古怪且刻意？安格斯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艾凡和兰伯特身上，心中疑窦丛生。

        怎么感觉这两只虫有事情瞒着自己？安格斯的视线最后停留在艾凡身上。

        看来后面要好好追问一下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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