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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闯祸小猫


江钱众讨厌任何一个寒暑假,因为每个假期她都比上学日更不自由。上学时,她可以偷带学校午饭给乐呵呵吃,可假期她妈妈工作再忙也会陪她吃一日三餐。高珠华对一家两口的饭量把握得很准,不会也不允许出现剩饭剩菜的情况。家里没有零食,假期里高珠华几乎不会给江钱众零花钱,她每天寻思偷摸给乐呵呵带饭的办法着实是个费劲的脑力活。

        中午刚吃完饭,洗好碗筷高珠华就得赶回雇主家干活。她双手在围裙上抹干水渍,探头看了看坐那认真写练习卷的江钱众,心中甚是满意。她的女儿一定可以挣大钱,出人头地,过上和她截然不同的人生。她打包好垃圾,没打扰写题的江钱众,轻轻关上门离开。

        门一关,刚还一副一心只知做题,两耳不闻身边事的江钱众就立刻甩开笔,抬起头,双眼冒光。她嗖地闪到阳台上,猫腰趴在窗口,亲眼目送妈妈离开小区。

        高珠华的身影一消失,江钱众就抱着偷藏的一小袋猫粮蹭蹭地跑下楼,猫粮是邻居艾姐姐送她的。艾姐姐是个大学生,跟江钱众关系还不错,平日里不住这个小区,假期的时候才回来看看。她跟江钱众关系好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是:她们都很喜欢小动物,是在喂小区流浪猫时结识的。二是,同病相怜。她们家里管得都很严,她上高中时常和江钱众吐苦水。

        “乐呵呵,乐呵呵,姐姐来了呦,快出来和我玩吧……”江钱众歪头蹲在草丛前轻柔呼唤。

        “乐呵呵,乐……咳咳。”江钱众叫了好半天,嗓子都叫哑了也不见一根猫毛。

        “奇怪,它平常吃饭最积极,今天怎么影子都不见?”江钱众皱眉小声嘀咕,她心中隐隐不安焦虑。

        乐呵呵性格胆小怕人,轻易不挪地,按理只会在这一片活动,不会听不到她的声音,听到的话更没理由躲着。

        江钱众在小区里转了两圈还没找到乐呵呵,心中更是着急担忧,她只好出小区门找。

        才拐出小区门,她正愁去哪找呢,就听到两声孱弱的猫叫。她赶紧低下/身寻找,终于在距小区门口50米左右的草丛中找到了虚弱的乐呵呵。

        乐呵呵漂亮的毛发一团糟,耳朵处明显被人用剪刀剪破在流血,蜷缩起来的右腿也缺了一大块毛,露出嫩红的皮肉。

        江钱众甚是心疼又愤怒。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以折磨动物为乐?深夜时分,他们难道不会听到动物凄惨的哀嚎声,不会良心难安,不会害怕被雷劈遭天谴吗?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乐呵呵,对不起,姐姐来晚了。”江钱众满眼心疼,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地朝乐呵呵伸出手,唯恐吓到它,碰疼它。

        “姐姐带你去……啊!”乐呵呵忽然炸毛跳起身,它低吼着推开江钱众靠近它的手,没想到指甲太长刮伤了江钱众的手。

        乐呵呵通人性,它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全身炸起的毛又都趴下贴在遍体鳞伤的身上。它低低呜咽两声,后退三步,害怕得逃跑。

        江钱众盯着自己手上四道浅淡的粉色抓痕傻站在原地,没去追乐呵呵。乐呵呵没用力,伤痕很浅,不是太疼。可江钱众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邻居阿婆买菜路过,看到江钱众举着的手上的抓痕,大惊担心道:“诶呦,小江你手怎么了?被猫抓的?我跟你讲,被野猫抓伤可一定要去打针,耽误不得,不打针会死的。我现在帮你给你妈妈打电话送你去医院。”

        听到“妈妈”二字,江钱众瞬间回神,她紧抓住阿婆的手,几乎是用乞求的口气说:“阿婆,你别告诉我妈,求求你,别告诉她,我会自己和她说的,别告诉她……”

        “好好,不告诉不告诉。”阿婆安抚地拍拍一个劲地重复说“别告诉她”的江钱众的手,她也不知道这小女孩怎么这么怕她妈妈知道,这娘两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江钱众再三保证会去医院后,阿婆才离开。阿婆走后,心乱如麻的江钱众决定先回家。虽然她很想带乐呵呵去治伤,可她没钱也找不到乐呵呵。

        江钱众脚步虚浮地跑回家,胸口仍抑制不住地大幅起伏,她用力掐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大脑运转起来。她先把猫粮藏起,再用清水草草清洗下伤口,穿了件长袖外套,将自己双手缩在袖口里,最后坐回桌前,拿起笔。

        天气很热,穿了长袖更热,她没舍得开空调,热汗冷汗一起流,可寒意还是从她脚底钻进全身上下每一寸骨髓与血液中,她汗湿的握着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熟悉的文字和数字变成陌生的图案在她眼前打架,搅得她头晕眼花。异常的冷热体感交替与愈跳愈杂乱激烈的心跳都让她无法凝聚起丝毫注意力。她做不了题,思考不出任何办法,满脑子只剩“完了”二字。

        如果她妈知道她被猫咪抓伤了,她必然再也无法在小区里见到乐呵呵,甚至是其他任何一只猫。可她手上的伤痕怎么可能会不被发现呢?她能瞒多久?她知道被猫抓伤得去医院,心底很为自己着急,可她根本不敢让妈妈知道,也根本没有能力凑齐打针钱。

        然而灾难总比人们预想的来得更快更猛。高珠华回来了,她彭地推开门,面色着急又阴沉地瞪着江钱众。

        是谁将消息告诉高珠华的江钱众不在乎了,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尽管死期已至,她还是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垂死挣扎,装无事发生地问:“妈妈你怎么这个点回来?”

        “装什么装!”高珠华一把抓过江钱众的手,撩起她欲盖弥彰的衣袖,大声怒斥,“你胆子大了是吧!不好好待在家写作业去喂猫?!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卷子才写几题?!”

        紧接着,她不等江钱众回一个字,就拽起她风风火火地往外跑。小区门口停着辆出租车,她不由分说将江钱众塞进车里。

        高珠华和江钱众一起坐在车后座,向司机报了个医院名字后,就开始训诫江钱众。

        “你闲得慌是吧?都什么时候了,你知道吗?开学你就高三了!不在家学习浪费时间去喂那些畜/生,喂得熟吗?你自己看看!我挣钱养你一个就要了我的命,你还有钱去养那只畜/生?!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妈?现在好了,我还得带你去打针,你真当我赚钱容易是吧?!我求求你,能不能稍微体谅体谅我?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懂点事……”高珠华喋喋不休说了一路,她的声音里有显然易见的焦急、担忧、心酸还有愤怒。

        江钱众头靠着窗,木然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高珠华说那么久她一个字都没回过,始终沉默着。她以前很喜欢坐车,但除了公交车她几乎没有机会坐四个轮子的车子,因为车费贵。每每坐车,她都心情轻快,可这回她内心只剩一片荒凉。

        她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无法在小区里见到乐呵呵了,再也无法兑现那个考上大学和它成为家人的承诺。她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彻底粉碎。结果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乐呵呵,一人一猫皆伤痕累累,一个伤的是心,一个伤的是身。

        假日时光总是悠长又短暂,两月一晃而过,季顺杰宁安和江钱众正式成为被全家超重点关注的高三生。

        “天啊,又要考试!”

        “一剑杀了我吧,受不了了!”

        “生产队的驴都没我们累,高三生也是人啊!”

        “我都能靠卖卷子发家致富了……唉。”

        “有没有人管管啊?!这样下去我熬不到高考人就没啦!”

        开学至今两个多月,假期的余热早已散去,然而同学们都尚未适应高三生的考试强度。就在刚才班主任又扔下枚重磅炸弹,明后两天进行全科目考试,炸得班级里叫苦不迭。

        宁安瘫坐在椅子上,书本摊开盖着脸,双眼紧闭,耳朵听着同学们连绵嘈杂的哀怨声。她对考试已经无所谓了,完全听天由命。她以前还会在考试前临时抱抱佛脚,现在考试频率过于频繁,平日里的卷子数量也居高不下,她没有精力再抱佛脚了,对成绩基本放弃,它爱咋咋地。

        宁温静对宁安的成绩没抱太多指望,宁安能考上个差不多的大学,毕业后能找到份饿不死自己的工作她就放心了,除此之外没什么太多期望。宁安现在的成绩考个二本大学基本没压力,她自己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因此她算是学校里最没负担的高三生之一。

        然而多数高三生父母对孩子的期望肯定都与宁温静背道而行,他们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们都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这最关键的一年中成为佼佼者,他们把对未来所有的期望压在孩子身上,就如季顺杰和江钱众的父母一样。

        季顺杰的成绩依旧稳定不上不下,可季立强和林家珍的心却因此七上八下。两人对季顺杰的成绩都不满意,都指望他考得更高,可他们又怕在这个关头逼季顺杰逼太过的话反而影响他成绩下滑,那就太得不偿失了。现在两人在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柔硬兼施劝告季顺杰再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把成绩往上提一提。可季顺杰油盐不进,表面点头答应,成绩死活不见提高。

        如果说,季立强和林家珍对儿子的期望属于正常范畴的话,高珠华对江钱众的期望多少有些偏执疯魔。在她心中江钱众如果不能成为顶尖优秀的人,那她们这个家就完了,她的人生也彻底完了。

        “唉,这题好难啊,老师上课讲过我都还是不会。我是不是太笨了?”同学a趴在桌上唉声叹气道。

        “你不笨,这题班里就没两个人做出来,老师也说过是高阶题,不会很正常,我也没搞懂。”同学b安慰她。

        “那我们找人问问吧。”

        “行啊,可找谁好呢?我估计没几个人真听懂了。”

        “唔……”同学a看到身旁埋头改题的江钱众,“诶,小江你能不能……”

        同学a的话没说完就被同学c捂住嘴,同学c皱眉轻轻摇头,冲同学a比了个“嘘”的手势。

        “怎么了?”同学c放开手,同学a小小声问。

        “别打扰小江了,我带你们找别人问。”同学c说着就拽起同学a和同学b的手离开座位。

        “我们干嘛舍近求远啊?小江就坐我们旁边,她成绩那么好肯定听懂了,干嘛不问她?”同学a不解地说。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同学c戳了戳同学a的额头,解释道,“小江最近状态明显不对,错题多,成绩也没以前稳定,你还非得挑这时候问她题浪费她时间啊?”

        同学b补充道:“确实,我最近也发现她很不对劲。上课甚至考试的时候都在走神,我有时候叫她她根本没反应,得叫好几遍。她开学以来心情看上去一直蛮糟糕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同学a略感歉疚地说:“啊,我都没注意到。那确实不该问她题让她费心了。我以后问题都找别人。”

        “嗯嗯,她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多体谅体谅她。”

        又是一个周五放学后,季顺杰和宁安吃着薯片在东阳河边聊天。其实高三开学林家珍就对季顺杰管得更严了,她反复警告过季顺杰周五也不许晚归,可季顺杰没听,他甚至为此和林家珍吵了一架,第一次。

        季顺杰能意识得到自己自从和宁安熟悉之后心性有发生些许改变。他会和妈妈爸爸吵架,会大声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会逐渐直接拒绝童海辽还有其他任何人命令他做但他不想做的事。他开始学会表达自己,不论结果别人是否能够理解接受。他变得更野更勇敢也更自由,他不讨厌这样的自己。而让他学会做出这些改变的人,他很感激也很喜欢。

        宁安双肘靠在护河栏上,边咔嚓咔嚓地吃薯片边望着水波荡漾的东阳河,可美食美景都无法抚平她此刻的心,一想到周末那么多作业她就烦躁不已。

        薯片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宁安把包装袋推给季顺杰,季顺杰熟练地折叠好。宁安双臂垂在护河栏外,拖长音调声音闷闷地叫:“季顺杰……”

        “怎么了?”

        “季顺杰……”

        季顺杰轻笑:“呵,怎么啦?”

        “季顺杰!”

        “干嘛啦?”

        “我不想写作业。”

        “那我写好发给你,你照着抄?”

        “抄也好累啊。”

        “那你想怎么办啊?”

        “不知道。”宁安抬起手臂交叉放在护河栏上,看向季顺杰,“你说高三生是不是注定与快乐这种情绪杜绝关系啊?”

        “也没有吧。只是这种时期快乐注定会少点吧。我看你课间不还乐呵呵地和同桌聊天嘛,也没完全和快乐杜绝关系嘛。”

        “乐呵呵地和同桌聊天?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乐呵呵地和……”

        “喵……”宁安话没讲完突闻一声微弱的猫叫。但猫叫声实在太微弱而且只有短促的一声,宁安怀疑是自己幻听。

        “你有听见猫叫嘛?”她问季顺杰。

        季顺杰环顾四周点点头。

        两人弯下腰寻找,很快就在老树背面找到只毛发杂乱,蜷缩成团的猫咪。

        猫咪呼吸起伏微小,全身多处有明显暗红血迹,一看就知道伤得不轻。

        “好可怜啊,怎么忽然冒出只猫?以前没见过啊。”宁安心疼地轻柔抚摸猫咪。

        “它看上去好像快死了。”季顺杰说,“要不我们先带它去医院看看吧。”

        “行吧,我们既然在这遇到它就算有缘,日行一善,救它!”宁安起身,“你抱着,我怕我劲使大了。”

        季顺杰极其小心轻柔地把猫咪抱在怀里,安慰道:“小猫咪,再坚持坚持,哥哥姐姐带你去治病喽。”

        暮色渐沉,乐呵呵今晚终于不用挨饿受冻,能睡个好觉。可江钱众不知,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浸湿枕头,为乐呵呵也为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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