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识
顾向南忍了太久了，在葬礼上，她跟在大人旁边，乖巧的频频点头，向前来吊唁的人示意。
哭的最痛苦的是丽秀，抱着向南的一只胳膊，捂着嘴流泪。
“向南，你哭出来吧。”丽秀摸着她的脸，低着头看她。
向南红着眼圈抬头看她，麻木的朝来人点了个头，抓着小婶儿的胳膊，摇了摇头。
嗓音沙哑：“没事，小婶儿。”
可是怎么能没事呢？她和奶奶独自住了那么久，那可是到最后也不放弃她的奶奶啊，是温柔的一字一句的叫她南南的奶奶啊。
向南为了不让别人担心，只得违心说自己没事。
……
周北和她面对着，看着她的腰越弯越狠，眼泪一滴一滴流下来，周北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响的蹲在她身边。
“向南。”
“向南？”
顾向南抬头，对着他流泪：“嗯。”
周北呆呆的看着她，耳朵里还听得到她大伯止不住的咳嗽声，面前她那张混着脏和眼泪的脸，他一下就愣住了。
他想安慰她，说没事的，可是她失去的是奶奶啊，是唯一的奶奶啊。
事实上，除了这句，周北心慌的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话能哄哄她，这一点也不像他，
忍不住用手摸摸她的头，接着两个人都愣住了。
向南有些不自在的把头埋在膝盖里，狠狠的抹了一把。
“我……哭的厉害了。”
“不是……”周北想说什么的，可见向南站起来，也跟着起身，向南露出苦笑：“谢谢你的笔记本。”
周北嗯了声，在她的目光里走出去，摸到她头的手仿佛还残留着温度，他抿着唇回家。
向南松懈下来，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丢了脸，有些羞恼，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悄悄的开了大伯的房门，见他好些了，躺在床上鼾声正起，才放下心来。
——
周北到家后，心乱的很，张女士问他的话句句连篇，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嗯？”张女士问他。
周北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母亲，张女士叹了口气：“向南是不是不太好？”
那张眼泪纵横的脸瞬时出现在他面前，周北心仍旧揪在一起，点着头：“不怎么好。”
张女士叹了口气，把刚包好的包子放到锅里，认真摆好，“待会儿给向南他们送过去点儿，她大伯母不在家，还不知道怎么吃饭呢。”
周北：“她大伯母不在家？”
张女士听后扬扬眉:“她大伯母，大概很久没回家了。”
周北一脸狐疑的看母亲。
下午六点，周北吃着包子，右手拿着一个盘子，看着母亲往里面加包子，肉馅几个，素馅几个，嘴里还念念有词。
“到那告诉向南，让她好好吃饭，别太伤心……算了，别太伤心这话你还是别说了，要不？”张女士把包子放进盘子里，“你委婉点，让向南别伤心就行了。”
周北点头，咽下一口包子:“我知道了。”
天已经黑了些，能听到巷子里各家做饭时锅碗瓢盆的声音。
周北吃掉手里最后一口包子，郑重其事的敲了门。
没人应。
又敲了两下，才听到有人向这里走近，伴随着的是有些重的咳嗽声。
周北赶紧站好，开门的是向南的大伯，三十多岁的男人现在看起来比之前沧桑了许多，不过大概也有刚发过烧的原因。
周北礼貌打招呼，眼睛往里面瞟:“叔叔好，我想找下顾向南。”
中规中矩。
顾大强一眼认出这是隔壁的调皮小子，扭头叫了门里的向南。
“向南，有人找你。”
说完后自己走进一个屋子，一掀起帘子，里面传来一股什么东西糊了的味道。
向南已经出来，换了一身衣服，只是乱着头发看着周北。
“你怎么又来了？”
又？
周北心里沉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得出来，语气不是特别好，而且眼神在她今天在他面前刚哭过后，就变了。
周北砸吧下嘴，把拿过来的包子递过去：“我妈让我送来的，尝尝。”
向南摇着头和他道谢，语气里满是疏离。
向南说着话走近周北，周北看着她更瘦的身体，心里只打圈，她的语气里尽是陌生，好像显得自己特别的……爱多管闲事。
可母亲的话绕在心头，周北硬着头皮，把包子又一次递过去。
向南想也没想就摇头，还是那种语气:“不用了，我们马上就吃饭了。”
理由充分，周北不知道怎么说。
厨房的门被打开一点，向南大伯走出来，语气里不太好意思:“向南，恐怕又不行了，大伯把饭又做糊了。”
向南愣在那，呆呆的不知说什么好。
周北一听这话，径直把东西递到大伯手里，说了声再见，就离门而去。
向南看着周北的后脑勺，回头看看大伯，大伯站在那，耸了耸肩。
无辜又无奈。
最后，还是向南学着奶奶的样子，熬了粥，只是煮出来后汤是汤，米是米，大伯急忙安慰，说已经很好了。
“大伯，给。”向南给大伯递过去一个包子，大伯接过，送进嘴里一口，很香，惊讶的给向南竖起大拇指。
向南吃了一口，觉得这是自从奶奶去世后，他们吃的最像样的一顿饭了。
饭后，向南仔细细细的洗干净周北带过来的盘子，用碗巾擦干后才去还给他们，走之前，大伯千叮咛万嘱咐她，要记得道谢。
“嗯，大伯你也记得吃药。”
向南记得大伯的话，在那两步之间能用来感谢的话她想了好几遍。
门被带开，是穿着围裙的张女士，向南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阿姨好。”
——
张女士最近喜欢上了刺绣，晚上喜欢和那帮老太太老爷爷们在梧桐树下闲聊，梧桐树下不知道被谁扯了根线，线上挂了灯泡，暖光的，夏天晚上大部分时间又凉爽，待在下面也不觉得无聊。
只是自从周北回家后，张女士更喜欢待在屋里，看着周北写作业。
作业倒是不难，不大一会就能写完一章，就是母亲边刺绣还要顺便给儿子扯话题，不免让他分心。
从巷子口的小胖貌似谈了女朋友，让他别学他，再到菜市场的菜都很不错，明天多买点回来，最后，绕到邻居那个瘦弱女孩身上。
周北数学作业上的那个“5”，拉了长长一条线。
“那女孩儿，挺可怜的。让人心疼。”
周北抿唇，没说话。
其实今天下午回来后，心里一直有股子气，说不上是什么，就是忍着不去想顾向南。
好像自己特别要帮助别人，显得自己多爱管闲事一样。
张女士换了线，接着刚刚的刺绣:“刚刚还来还盘子了呢，看起来听乖乖的。”
周北哼笑了声:“妈，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生个妹妹了？”
张女士伸脚踢了踢他。
“说什么呢？”
张女士继续说:“有个你闹腾点也就行了。”
“我今天的包子还可以吧，向南都夸我做的好吃了。”
“是吗？”周北想起来那被她大伯做糊了的饭，有点好笑，可又想起来她说话的语气，又觉得生气。
碰到一题不会做，翻了书也没找到答案，张女士觉得屋里有点闷，放了刺绣拿着板凳出去了，周北给索文州打了电话，那边乱糟糟的，像是有人在打麻将。
“周北？等一下。”索文州动了动板凳，拿了钥匙出门。
电话里响起关门的声音，总算和刚刚的吵闹分别开来。
“怎么了？”
周北翻翻作业:“有几道题不会，想问问你。”
索文州有些抓狂:“我刚刚出来，你怎么不发消息？”
“没办法，太想你了……”
“闭嘴闭嘴闭嘴。”索文州甚至想冲过去揍他一拳。
电话里一片静默，索文州忽然开门，朝里面喊了句:“妈，小点声儿。”
周北安静:“我打扰你了？”
“没有，我妈他们打麻将呢。对了，看过顾向南了吗？”
周北:……
到哪也离不开这个话题。
周北悄悄叹口气，那边的索文州像是听见了，有些欠的笑起来:“什么个意思？”
“没有，题不会做。”
索文州坐到了楼梯上，听着那边的人扯话题，有些好笑。
倒没继续说什么。
周北趁着这个时间，看着书问了几道题，索文州倒是写了，就是不看题有些想不起来。
迷迷糊糊的说了几道答案，然后站起来。
“我进去给你找找吧。”
“算了，别，明天吧。”
周北打了个哈欠，把旁边的风扇调小点，“一回家就困。”
索文州靠了靠墙:“谁说不是。”
有人迎着索文州上了楼梯，是相熟的人，索文州给那人腾了地方。
那人看到他，就问:“怎么在外面啊？”
索文州压低声音:“里面吵。”
“那我走了。”
“好。”索文州看着那人上去，才把目光收回来。
“我邻居。”
周北点头，突然想到他邻居，摇了摇头:“不说了，挂了。”
索文州其实还有些话没说，见他这样，也就作罢。
“那你记得把题发给我，我看看。”说完后他又啧了声：“不是说好我的作业都交给你吗？怎么反过来了？”
周北在手机另一头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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