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识
故事真正开始，是周北刚上初二，当初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儿长大，长成了稚气的初中少年，沿袭了幼时的爱好，酷爱动手，酷爱惹事。
初中少年嘛，刚离开家，住上了封闭式的学校，第一次离开了家长的管束，男孩子之间又没有什么心机可言，闹闹腾腾就能交上一帮朋友。
偏偏周北又是个酷爱打架的，常常被批评。
三十多岁的男人回家，一进门脸色就不太好，身后跟着一个手臂沾着血的少年，进门就拖出摆椅，摆在院子里的屋子门口，距离院子角落的那棵树几米远。
“嗯。”周彦抬抬下巴，示意着树下的那个位置。
周北没说话，顺势走过去，拉上校服拉链，倒立起来。
周北憋红了脖子，抬头看父亲坐在摆椅上，拿了张报纸看，对他不闻不问。
这是他惹事后父亲的一贯作风。
半小时后，周彦还没动，周北已经悄悄的下来过两次，每次没等父亲看过来，就又倒立上去。
如果是平时，周彦已经让他下来了，但明显这次比平时被罚的时间久了点。
在周北累的不行，再次下来时，周彦正好看过去。
周北:“！”
周彦:“……”
彼时张女士正好进门，看到了树下的儿子和摆椅上的丈夫对视的画面，以为自己记忆有了偏差。
“今天，不是才周二吗？”张女士走到周北面前，“你怎么回来了？”
周彦生气:“你问问他。”
张女士看向儿子。
周北把倒立着把放下的校服衣袖拉上去，那片血迹刚好让张女士看见。
“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北不说话。
“你下来！”
周北瞟了眼父亲，见他不说话，才慢悠悠的下来站好。
其实明明长得毫无攻击性，但一举一动都让周彦易怒。
张女士紧张的摸了摸儿子手臂上的血，……不是他手上的，才放心了些。
“你怎么回事儿啊？说说。”
周北想起来那个男生，不服气:“不是我先动手的。”
——
在周彦夫妻两个不知道怎么教育周北时，大门微微响了下，从门那露出一张脸，一个女生出现。
周北心里微微一动。
是长大后的顾向南。
只是眼里的那些快乐消失不见，被点滴的忧愁哀怨所替代，打架的周北看了眼她，她身子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周彦哼了声，转身回了屋里，张女士也拿着东西进了屋，周彦的声音传来。
“继续倒立，数100个数，才准下来。”
“哦。”
可比无尽头的罚好多了。
周北想。
“100……”周北腾地一下站起来，拍拍手，径直走出门。
邻居门口坐着个姑娘，周北站到她面前，因为倒立了很久，流下的汗将手臂上凝固的血化掉，一滴滴流下来。
“顾向南。”他的声音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向南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波动了一阵，但是看到有血滴滴到地上时，猛的抬头，眼里的震惊可见，大概是觉得当初那个流鼻涕的少年，如今变化之大。
周北怔住，女生和他印象里的人也已经有了天差地别。
当初那些崭新的衣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皱巴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周北眼睛盯着她露出来的胳膊，很细。
“周北？”
几分钟后，听着向南大伯家的吵闹声，两人并肩坐在门槛上，周北以为是像小时那样的气氛。
然而不是。
“你爸妈呢？”周北找话问。
向南撇撇嘴巴，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慢慢红起来。很多年后，周北都后悔自己在今天说的这句话。
那时的女孩子咬咬嘴唇，弯着膝盖猫脸进去，声音嗡嗡:“不在了。”
“车祸去世的。”
“有两年了。”
周北脑袋疼起来。
那对夫妻，那么温柔的一对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他们坐在门槛上，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向南扭头去看，大伯走出来，蹲下来看着她。
“向南，没事。”
身后又出现急匆匆的脚步声，大伯母的脸出现，看到向南后也笑，周北眯眯眼睛，总觉得她的笑不够真挚，也不够真实。
“向南，以后和奶奶在我们家住，怎么样？”
在向南父母去世后，向南和奶奶一直住在一块，之后，向南奶奶把房子卖掉，还了她父母留下来的债务，如今收拾了东西，匆忙决定去从。
向南眼睛在大伯和伯母脸上瞟来瞟去，始终没说话。大伯母等的不耐烦，脸色变了变:“那就这么说定了。”
“奶奶。”向南喊了声，站起来牵住老妇人的手臂。
周北知道自己在这不合时宜，转身进了门。
“向南，你告诉奶奶，你想在哪儿？”
“向南，去叔叔家吧。”另一个男人出现，向南的脸色才缓缓变好。
顾明走到母亲旁边，侧身看着另一边的向南:“向南，来叔叔家吧，叔叔照顾你。”
大伯母冷哼了声，语气不善:“倒是让我们也尽尽做儿女的责任，对吧？而且丽秀现在怀着孕，你们去了，还得忙着照顾你们，这不是受累吗……”她看向丈夫，期望他能说出有利于自己的话。
顾强本不想理会妻子，见她的眼神，只敢点点好。
“对，妈，来我们这吧，我照顾你。”
顾明有些生气:“你怎么照顾啊，大哥？现在你们刚刚丢了工作，还没找到工作呢，自己能维持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他忽然闭嘴，觉得话说的有些重，果不其然，他那出了名霸道的嫂子差点大打出手。
“还是你们厉害。”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向南奶奶握住向南的手，“这件事听我的，就在老大这住？”
顾明:“妈……”
向南奶奶看向他:“丽秀刚怀孕，你好好照顾她，就行了。”
顾明只好看看向南，向南也是一脸无助和不想说话的样子。
“好了，妈，我带你们去看看给你们准备的屋子去。”大伯母转变的很快，牵着向南和奶奶进屋，所用的力度，是不让她们回头的力度。
向南回头看看叔叔。
他们看着几人出门，顾强叹口气，失了和弟弟说话的兴趣，拿出支烟，点了后蹲下去。
向南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顾明有些懊恼，他明明知道大嫂心里打着算盘，可他们几句话就把母亲哄住了。
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
“什么？”顾强抬头。
“照顾好咱妈和向南。”
顾强觉得他啰嗦，吐了口烟，没什么好气:“知道了。”
晚上，被怀孕的妻子丢到沙发上睡觉的顾明有些委屈，妻子明明知道大哥有大嫂那张谁都拿不住的嘴，他根本说不过，能不吃亏吗？
可他妻子听到他委屈的解释时，把准备递过去的枕头收了回来，瞪了他一眼，“嘭”一声关了门。
顾明可怜巴巴的躺回沙发上，被妻子猛的砸过来的枕头扔了个正着。
“我告诉你，顾明，你……”丽秀伸着根手指头走出来，没好气的点在顾明头上，“你又不是不了解大嫂，要不是因为咱妈手里的钱，她能这样对咱妈？大哥和二哥向来不和，你觉得他们能好好待向南吗？偏偏大哥还是个妻管严，那……”
顾明犟嘴:“那……万一这是真开窍，真想孝顺了呢？”
“你就在外面睡吧！”
丽秀重重关上门，没一会就没了动静，顾明因为妻子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把母亲和向南接回来住，是不大可能了，只能多去看看她们。
困意来袭之时，顾明悄悄的把房门打开，然后躺回沙发，听着妻子的鼾声，安心的睡觉。
第二天，顾明就和丽秀去了一趟。她们住在左边的屋子里，正好不怎么向阳，不过，在夏天，也有凉爽可言。
“小婶儿？！”在窗户看到进门的两人，向南激动的跑出来，本想扑到来人身上，又想到婶婶的身孕，就小心翼翼的抱住她。
“向南。”余丽秀向来喜欢她，半抱着她不松手。
到底是客人，礼数还是要有的。
大伯母脸上挂着笑，高兴的迎接他们。
“今天在这吃饭吧？”
余丽秀没意见，和丈夫一同点了头。
“妈，我们先进屋。”丽秀对着大哥点了头，扶着母亲进了屋。
余丽秀仪态端庄，气质温和，比起尖牙利嘴的大伯母，自然要好上百倍，大伯母是知道的，她虽然大，可嫁到顾家最晚，如今别提怀孕，就是平常生活，和丈夫顾强还会有不少冲突。
看着余丽秀进了屋子，在背后悄悄看了她一眼，眼里都是不满。
大伯母看丈夫时，他正对着那个屋子笑，脾气顿时上来:“怎么了？嫌我不争气了？”
顾强:“哪里的话？”
“做饭。”大伯母不想和他说话，扔了刚抓起来的围裙。
“不做！”
太阳顺着梧桐叶子的缝隙插进来，斜斜地照下来。
向南摆了张桌子在屋子里，开了电扇，电扇的轰鸣声吵得人心烦。
男人摆板凳，女人拿了碗筷，整齐的摆在桌面上。
一向嚣张的大伯母在今日满脸笑的给向南奶奶递上筷子，“妈，您的筷子。”
在她接过后，得意的笑，有意看了余丽秀一眼。
除了她，估计没人知道这一眼的意思。
余丽秀弯弯嘴角，知道她在宣示主权，没理会她，自顾自的给身旁的向南夹菜。
向南奶奶远远的给她夹过来一块肉，“丽秀，你现在才应该好好吃饭，两个人的饭量啊。”
丽秀愉快的答应着，吃了那块肉。
她的笑，在大伯母眼里，变得刺眼的很。
大伯母狠狠的看了眼丈夫，顾强不知道她的意思，只见妻子哼了声，低头扒了两口饭。
“快吃，向南。”顾强笑着提醒向南，被妻子在下面狠狠踢了一脚，痛的顿时变了脸色。
“你干什么？”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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