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水雾（1）
苏信没有了工作，所以对陈若瑾自然形影不离，再加上现在陈若瑾行动不方便，她就更需要推着他去公司，贴身照顾他。
对于轮椅的原因，陈若瑾应付得很是得心应手，向着手下人的关心表示感谢后便就说是出了车祸，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冬天的天气愈发冷，所以陈若瑾坐在轮椅上的腿从来都被毛毯压得严实，苏信还会不时为他整理掖得更紧，看到的人只会在口头或心里感叹一句陈律师真是娶了个贤妻良母。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在毛茸茸的薄毯下面，是一双早已被勒紧的枷锁磨损得不成样子的双腿。
闲下来在家休息时，苏信会收拾家务，有时也会在厨房倒腾一些新奇料理，陈若瑾虽然乐得随她，但还是偶尔会吃得有些肠胃不适。
不过说到底还是陈若瑾自得其乐，毕竟只要苏信高兴，就算是让他放出血来给她喝，他哪里有不欣然应允的道理？
“快点快点，这肯定好吃。”
看着苏信捧宝似的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羹递到他面前，陈若瑾笑着张开嘴喝了一口，咽下去。
“好吃。”陈若瑾笑着说，话语之间因为口腔内被烫得脱皮有些不清晰。
在家里，虽说陈若瑾算不上自由，可当苏信换了种更得心的折磨手段，她还是会不常地解放他一会儿。
碗递到了陈若瑾手里，苏信蹲下身子几把扯开了绳结，扶他到了客厅。
“快点把汤都喝光哦。”苏信站起身，拍了拍他的头。
陈若瑾正喝着汤羹，忽然门口传来几下敲门声。
苏信正在厨房，没有听到响动。
陈若瑾从沙发上坐起，虽说脚上依旧疼得厉害，但站定过后，还是能使上些力气的，他一步一挪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一个女人，见到陈若瑾，她明显有些迟疑，随后向里面望了望。
“苏信是不是住在这里？”
“请问你是？”陈若瑾问。
二人说话的时候，苏信正巧从厨房走出来，看见陈若瑾站在门前，她跟着走到了切近。
“你是苏信？”女人看着苏信，开门见山地问。“周勇森呢？”
“你谁啊？”
问着话，苏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视线由女人大衣敞口处露出的肚子上面，挪到了她的脸上。
女人下意识地躲避着她的注视，然后说到。“勇森应该都已经把事情和你挑明了吧？你就算是不想离婚，也不能把人藏起来吧，你告诉我他在哪？如果你是对条件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但你硬要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留在你身边，难道不悲哀吗！”
苏信静静地听完她的话，随后开口。“说完了吗？”
她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女人来了气，抬起手就指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告诉你，勇森没跟你翻脸，完全是看在你们几年夫妻的份上，你说你都找到下家了，干嘛还要缠着他不放？你如果识相，就赶紧同意离婚，你要是把我气到了，让我和孩子出了什么事，勇森不会放过你的！”
苏信嗤笑一声，当头就骂了她一句脏话。“那我就等着，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着我。”
“你有能耐的话，就自己把他找出来，何必跟我这当堵着门骂街的泼妇，哦我忘了，你本身就是个婊字当头的货色，怪不得打眼看上去就低人一等，我劝你这孩子趁早打掉的好，毕竟就算生下来，也是个不是人养的狗杂种。”
说完，苏信瞪了女人一样，转身就走。
女人被她气得够呛，跟着就走进了屋里想跟着她，谁知才踏进一步，就被身边的陈若瑾猛然一推，差点撞在门框上。
“你敢推我？”
女人怒气腾起，直起身子走上前，出其不意地扇了陈若瑾一个耳光。
她的力气用的很大，陈若瑾一下子被打得脸都肿了，他张开嘴巴缓了缓火辣辣的皮肤，抬起头无奈地对着依旧在无理取闹咒骂的女人开口。“这位女士，你现在是在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根据……”
刹那间的，谁也没有注意。面前女人的头发就被扑上来的一股力量猛地一拽，她整个人歪到了一边，紧接着在女人骂声停止的下一秒，屋子里不间断地传来了一声比一声高的抽打声响。
每一声都清脆无比，每一下都直击嫩肉。
女人叫得很惨，可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并没有因此停止。
半晌，苏信的手掌麻了，也累了。
她这才狠狠一把将身前的女人推开，女人被她抽得晕头转向，扶着墙壁缓了半天才抬起头。
“这是对你的警告，你要是再敢撒野，试试看！”苏信冲着她骂道。
“你……”女人已经说不出来话了，脸颊两侧的疼痛让她哭了出来。
“周勇森那个王八蛋，你想要找你自己去找，有种你就报警，别来烦我！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你一定弄死你！”苏信是真的急了，说话声越来越大，话语中连着夹杂了好几句脏话。
一旁的陈若瑾看着她这个样子，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想要安抚，顺便转头对那女人说。
“女士，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规定，有配偶而重婚，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都构成重婚罪，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你和周勇森的关系已经构成了事实婚姻，你没有选择，你不能报警。”
怒气满盈的苏信直接抄起旁边的摆件就朝着女人砸了过去，女人被吓了一跳。
“滚，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女人还在发呆，陈若瑾继续沉声道。“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条，你现在的行为叫做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为好。”
女人知道面前的两人真的不好惹，确实，她得离开。但如果她觉得继续留下的最坏结果最多也就是再挨上顿打，那她就错了。
倘若她那时再次选择的是胡搅蛮缠，那被心魔腐蚀的厉鬼，终将会扑上来撕咬，继而给她剥皮抽筋，再把她与腹中胎儿的骨头啃噬得嘎吱作响。
苏信的手痛麻了好一阵，但一想到这痛会多倍地疼在那女人富态的脸面上，她心中就止不住地痛快。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疯也有疯的好处。
傍晚时分，苏信推着陈若瑾到庭院里面透气，她将毛毯在陈若瑾身上铺好，裹紧了自己穿的衣服，拿出打火机，给陈若瑾点了一支烟。
“还疼吗？”苏信的手碰了碰陈若瑾依旧红肿的侧脸，问。
陈若瑾拿住她的手放到唇旁，吻了一下，然后摇头。
二人无话间，苏信看着陈若瑾双指取下口中的烟，冲着天上的月亮吐了一口雾。她拿起手里的烟盒，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苏信不会，只能将烟吸进去之后含在嘴里，然后吐出来，她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说，她会不会去报警？”苏信突然说。
“你害怕？”陈若瑾侧头看她，他攥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最暖和的位置。“阿霜，别怕。”
他的安慰并没有让苏信静心。
“陈若瑾，你杀了我吧。”
冲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需要一个想法。苏信是真的痛恨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这样掐着手指数天数，能拖一阵，是一阵，可是再拖，不是也会有那一天吗？
“你下不去手，所以要我来？”陈若瑾明白她的意思，接着一笑。“阿霜，对于你，我比你更软弱。”
“或者我杀了你，你选一个。”
这话自然算得上是威胁，可陈若瑾不怕。
“那就你杀了我吧，我不想让你死。”
陈若瑾手揽着她的后脑，让二人贴在了一起。
“可是我还是会死的。”苏信放弃了，开始顺着他的话说。
固在她后脑的那只手动了动。“那就我先死。”
夜深了，周遭的温度又变得凉了一些，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呼出的气息渐渐都冷了。
“回去吧，别着凉。”陈若瑾说。
苏信一笑。“反正我的血是凉的，怕什么？”
这话是他过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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