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昔年初见
宋若华思虑再三，决定前往玄国。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越国虽然还算安定，但能让她晋升的空间已然锁死，去往玄国这条乱江中搏一搏，或许反倒可以跃过龙门。
她临行前将自己的一对水钻耳环给了老太夫以作酬谢，又将发夹上的水晶全部扣下来，请老大夫帮忙当掉换了一些银两作路费。
宋若华在老大夫的介绍下跟着一队商队同行，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达玄越边境的最后一座主城，汶阳。
因为玄国如今局势不好，故商队只在汶阳城中停留，宋若华自是与他们分道扬镳。
汶阳坐落于绵江之南，城外不远就有一处大型码头，如今船只寥寥无几，已然不复昔日繁华，现在玄国国内局势混乱，因此宋若华过了三天才等到一艘可以过江前往玄国的客船。
尽管宋若华买了一张有这独立房间的船票，条件也十分简陋，狭窄的过道里充斥着阵阵莫名的异味，她找到了自己的隔间，打开一扇可以左右推拉的木门，里面一张床就占据了所有的空间，而且还没有窗户可以透气。
夜里，隔壁大叔睡得很沉呼噜打得震天响、不远处的婴儿嚎啕不止、几个水手兴致勃勃地喝酒划拳、房间里陈腐而凝滞的空气里似乎尽是灰尘……这一切都令宋若华无法安然入睡，一整晚只能断断续续的眯一会儿。
宋若华每日清晨和傍晚人少的时候，会出去甲板上透透气，其余时候都安安分分地呆在屋里。
这样一直过去两天，客船行驶到了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湖，听周围人聊天宋若华知道这里叫做澄湖，已经是玄越边界，再过两日抵达对岸就进入玄国地界。
澄湖边上有一处小镇，客船靠岸停留后，不少人都收拾行李下了船，宋若华周围的房间骤然空了一大半。
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唱歌采莲的女子，她们行动蹁跹中透着雀跃，宋若华不禁心生羡慕。
一个老水手抱着一捆绳子走过来，随口问道：“姑娘，现在船一时半会儿还开不了呢，你不下去放放风？”
宋若华腼腆地笑了笑道：“可以吗？”
老水手目光慈爱：“当然可以，这镇上的莲子味道也好，你瞧那边的女孩子？你可以去向她们买一些，新鲜得很，还比别的地方便宜。”
宋若华想着房间里那股散不去的灰尘气味，心想去摘几朵荷花荷叶来摆着也是好的，于是点头说：“那我去瞧瞧。”
老水手冲她摆摆手还嘱咐道：“记得带船票。”
“好，谢谢您！”
宋若华下了船，径直往那些采莲女子周围走去。没走多远，她隐约瞧见湖里似乎飘着一抹衣角。
揉了揉眼睛，宋若华确信那确实是一个人，而且看体型是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块浮木。
犹豫再三，宋若华左右顾盼一番，还是决定下水救人。她游泳水平很是不错，下水后很快游到了那人边上，把人拉着游到了岸上。
这一番动作下来，她已然是气喘吁吁。把男人翻过来，宋若华不由呆住屏住了呼吸，没想到对方是如此的俊朗。虽然对方身着一身普通的农户衣衫，但显然一定不是什么农户，看面容和皮肤，定然拥有良好的出身，宋若华不禁猜测，或许这是一个从玄国逃难来的贵族。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将男人拖到了一处极为隐蔽、芦苇极高极密的岸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男人的鼻息。
糟了，怎么没有呼吸？
静下心来，她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一次也没实践过的急救措施，开始施救。
很快来到人工呼吸环节，因着对方绝世的风姿，宋若华一秒也没有犹豫。
“咳咳咳，咳咳咳……”
对方终于了反应但没有醒来的趋势，宋若华大喜过望，继续渡气。
“咳”，又呛出一口水，伤者终于幽幽醒转。
“公子，你没事吧？”
“姑娘，你……你……”
宋若华忙解释道：“我刚刚那是，为了救你，就……给你渡气。”
男子苍白的脸颊浮上两抹红霞：“我，你，姑娘，在下，在下，多谢救命之恩。”
宋若华不自在地揉了揉脸：“你怎么样，能站起来走吗？”
男子尝试坐起来，却无法动弹，只得颓然道：“似乎不行，可否……有劳姑娘……”
他似乎颇为难堪，宋若华道：“公子，你稍等，我这就去小镇上找辆车来接你。”
宋若华临走前，弄了许多芦苇和杂草将他埋了起来。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恐慌，却还是强自镇定道：“多谢！”
宋若华拿着自己被装饰成一个普通包袱的背包，往城里跑去，她心头激动地想，或许这一次能够时来运转了。
以极快的速度到镇上直接买了一辆骡子车往回赶，还没走到一半，迎面跑来一群采荷女子。
宋若华忙停车问：“几位姐妹，你们怎么这般匆匆忙忙的？”
一个柔弱的女声回道：“姑娘，岸边刚才突然出现了很多穿着黑袍的人，像是玄国那边来的什么太阴教的人！你快随我们往回走吧！”
宋若华心头咯噔一声，她心头天人交战，那个人兴许是自己接触到修行的关键，可要是被连累……这条小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况且那个人说不定已经被抓走了呢。
一群女子慌慌张张地跑走，其中一个转身给她留下一句忠告劝：“哎呀，无论如何，自己的性命要紧啊。”
宋若华这个瞬间，想到了许多，想到了她穿越以来受到的苦楚，一下又坚定起来，赶着车往岸边去。
远远的，宋若华就看见有许多的黑袍人在四处搜寻，他们手臂上捆着漆黑的锁链，顶端是铁爪似的钩子，散发着诡异的邪氛。
眼见一个黑袍人往藏人的地方走去，宋若华几乎快跑过去猛地跪在他面前怯生生地问：“大人，我……我可不可以加入你们？”
眼前的黑袍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狰狞异兽面目后露出的眼睛难掩惊讶，他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宋若华梗着脖子又说了一次：“我可不可以加入你们？加入……太阴教！”
黑袍人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周围几个黑袍人也停了搜寻的动作。
黑袍人指着宋若华跟同伴像是说笑话似地道：“你们听见了吗？这个小姑娘，说想加入我们？加入太阴教。”
众多黑袍人一齐笑出声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道。
“你知道我们太阴教是什么样的教派嘛？”
“那些寻常人瞧见我们，跑都来不及，我第一次看见主动撞上来的！真是稀奇，稀奇！”
“就是啊，小姑娘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加入太阴教？”
宋若华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太阴教是什么样的教派，我只知道在越国我不能修行，不能修行就是最底层的蝼蚁，永远受别人操控，我要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我再也不要受别人的欺负！”
这些黑袍人的笑声瞬间停住，宋若华眼前的黑袍人更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道：“好，说得好！对我的胃口，你一个弱质女流，竟然有这样的觉悟，好得很呐！”
宋若华惊喜地问：“那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黑袍人拿出一块腰牌来都给她说：“我如今尚有要事在身，你拿着这块腰牌到玄国明城城主府去，自有人安排你。”
宋若华收好腰牌，一脸期待地问：“我并无俗事要了结，可以现在就带我走嘛？对了，还未请教大人姓名？”
“孟易琀”，他望着满脸期待的宋若华轻笑了一声，“我如今要前往越国王都，你且自去玄国，有这腰牌，沿途太阴教教众皆不会为难你。”
宋若华又热情地问：“那孟大人你在此处停留是为何？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孟易琀只简单地道：“寻人，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宋若华似是在绞尽脑汁地回忆，然后她半真半假地道：“寻人？我之前是从一艘去往玄国的客船上下来的，之前在甲板上似乎看见过这里的岸边站起来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往那边山里去了。”
孟易琀眼神一凝，望向宋若华所指的那座山，冷笑一声：“林清皓，动作还挺快！”
他拂袖一挥，声音冰冷：“走，进山。”
等到这帮黑袍人全都离开，宋若华神情一垮，等了许久才敢迈着发软的步子往藏人的草丛里去。
她掀开芦苇，正对上林清皓一双深沉的眼眸，他脸色苍白地道了一声“多谢”，随后脑袋一歪，吐出一口血来。
宋若华大惊失色：“你没事吧？”
林清皓语气虚弱：“尚且无碍。”
宋若华伸手去扶他说：“我们得赶快走，我扶你。”
“有劳。”
将人扶到车上躺着，用厚厚的杂草盖住，宋若华心惊胆战地赶着车离开。
临要进镇，宋若华忽然出声问：“刚才那些人怎么会没发现你呢？”
林清皓简单地解释道：“家中祖传秘法，可收敛气息，与周遭场景融为一体，寻常人难以察觉。”
宋若华脑筋急转：“我有个掩人耳目的法子，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林清皓道：“我听姑娘的就是。”
两刻钟后，林清皓望着眼前的棺材一时无语。
“公子，你委屈一下吧！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一身新衣裳，你自己……能换吗？”
连动手指头都困难的林清皓有些无奈，他苍白的脸颊上染上红霞：“这……不敢劳烦姑娘，我自己多晒会儿太阳就好了。”
宋若华也没有勉强，只是有些忧心：“你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林清皓叹了口气：“不错，我体内灵力暂且无法动用，若是可能……”
宋若华笑着打断了他：“放心吧，救人救到底嘛，都到这份上了，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林清皓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他诚恳而真挚地道：“姑娘的大恩林某无以为报，我知你心中所求，定然倾尽全力，引你入修行之道。”
宋若华眼睛亮了起来：“好，就这样说定了！”
于是，宋若华赶着一架拉着棺材的骡子车，自己一幅披麻戴孝的装扮，按照林清皓的要求，踏上了回转汶阳的道路。
这个梦似乎只是一会儿，又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宋若华醒来时，竟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边上的林清皓已然醒来，见她神色怔松，揽人入怀关切地问：“怎么了？”
宋若华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消化着这些梦中的记忆，长叹了口气：“我怎么这么惨，我可太难了。”
林清皓轻笑道：“许久没听你如此说话了。”
宋若华仰头看着他问：“林清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林清皓抚了抚她的发顶，眼中饱含神情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正如你过去所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宋若华又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林清皓回答她说：“你的一切。”
宋若华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笑道：“得亏你这张俊脸，否则的话，当初我早把你交给孟易琀了。”
林清皓拉开她的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问，他喉结动了动，语气莫名沙哑：“若华，可以吗？”
宋若华几乎溺死在他眼中的温柔里，听到这句话，一猛子把人推开，自己钻进了被窝里躺下：“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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