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今日此去，生死未卜

高考那年，宁妈下岗，宁爸所在的国企早己经不出工资了。宁相哲知道自己就算考上大学，也就能考个普普的大学。他的弟弟成绩不但比他好，还长得比他帅气。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供不起两个大学生。所以，他决定把读大学的机会让给弟弟。

        “钓鱼，钓鱼，钓了一天，也没看到一条鱼。读书读书不行，找工作不行，钓个鱼也不行。干什么都不行。”宁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唠叨上了：“看看王家的大儿子，去深圳一年，带了一个女朋友回来，年底就结婚了；张大头家的儿子，一年能赚五六万……”

        换成前一世的宁相哲，听到这样的唠叨，他肯定摔门出去了。

        曾经，他忍受了宁爸太多的牢骚，他的整个青春期都是灰色的，迷茫的。看不到方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为了证明给父母看，为了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他选择了混社会。没有家庭的温暖，他做事不计后果。靠着他双拳的打拼，很快就成了樱城的风云人物。

        这一世，他是来还债的。尽管很不爽尽管很压抑，他默默的忍受着。

        不能像不懂事的前世那样啊，总是和自己的爸妈斗气。动不动就摔门而去。总是玩到半夜归来。总是让父母操心。也不能走前一世的老路。

        气死了宁妈，宁爸在六十大寿那天，还为自己挡下了子弹。

        这辈子，能听到他们的埋怨，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这一世，他是来还债的。宁相哲默默的提醒自己。

        “相哲，出来吃饭了。”紧接着，传来父母房间房门关上的声音。

        宁相哲独自一人坐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默默的吃完了饭。

        半夜四点，父母准备出早点摊。听到响动的，宁相穿好衣服，默默的起床，帮着父母把早点摊拉到了摆摊的路边。支好摊子，摆好桌椅，生好炉子。

        “回去睡觉吧。”宁妈说。

        “爸，妈，你们……”

        宁爸宁妈看着宁相哲，以为他又想要钱。

        “要多少钱，要钱干什么？”宁爸冷冷的说。

        “不是，爸，妈，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多保重身体……”

        宁爸抬起头，目光落在宁相哲的脸上。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儿子说关心自己的话。

        “相哲……”宁妈似乎想说什么。

        宁相哲转身离去。走出很远，他擦了擦眼角滑出的泪水。

        襄江樱城段，宁相哲己经跑了一半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他就能找到谢荣光藏身的铁船了。

        今日此去，生死未卜。

        他要抓住谢荣光，赚到十万的赏金。

        回到家，宁相哲睡意全无。准备好渔具钓杆，骑着自行车就出发了。有昨天的经验，他多带了两瓶水。

        早上九点左右，他就骑到了昨天返回的江段。今天，他将从昨天没有走完的地方，继续顺江而下，做地毯式搜巡。

        他的呼机响了几次，宁相哲看了一眼，应该是路边的电话亭打出来的。应该是跟他一起玩的几个朋友打过来的，也没太在意。

        这荒郊野外的，也找不到电话回复。

        中午时分，正是太阳最热辣的时候。宁相哲找了一处树荫休息了一会。他的包里，带着早上买来的四个馒头。吃了两个冷馒头，喝了一瓶水，宁相哲的疲乏扫去了不少。

        休息了半个小时，宁相哲再次上路。

        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在一片杂草丛中，一条铁皮船靠岸停着。铁皮船浑身漆成深蓝色，有些年头了，漆掉了不少，露出大面积的铁锈来。

        船上撑着一个遮风挡雨的雨蓬。

        宁相哲一阵激动。他四下看了一番，这片水域少有人来，岸边长满了芦苇草。不远处，堆着大片的黄沙。附近连个钓鱼的人都没有。刚才一路骑来，江堤的另一面，是树林和棉花地。最近的村落离这里，至少有20分钟的路程。

        这里真是一个好藏人的地方。

        谁要是在这个地方出了事，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赵俊生因为斗架斗殴、伤人被拘留了。

        郎大炮不依不饶，上下活动，想要把赵俊生送进去坐几年。他提出的天价赔偿，以赵俊生家的情况，根本给不起。

        这会，郎大炮正躺在樱城市第二医院的病房里，哼哼唧唧，一会说这疼，一会说那不舒服。护士一走，他就抱本武侠小说看起来。

        赵俊生的爸妈急得快疯了。面对郎大炮开口十万的赔偿，他们不知如何是好。赵爸爸下岗一年多了，全靠在外面打零工为生。赵妈妈在一家餐馆刷盘子，己经好几个月没领到工资了。

        借钱？上哪借？亲戚们都差不多和他们一个样。十万块钱，在樱城己经可以买大半套房子了。

        赵妈妈的眼泪都哭干了，她只恨自己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不救赵俊生吧，万一被判个几年，一个男人最好的几年就这样浪费了。到时候从里面出来，人生还要留个污点，找份养家糊口的工作都难。

        张风、李扬、大满贯凑了点钱，买了些水果、罐头什么的，提到了赵俊生家。

        他们几个的父亲或者母亲都是在造纸厂工作的，算是厂里的子弟，都知根知底。

        三人安慰了赵俊生的父母一番，大满贯说：“叔叔，阿姨，你们别太伤心。我们会想办法把俊哥弄出来的。”

        “怎么弄出来？”赵爸叹口气：“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要关系没关系。”

        “叔叔，我托人找找关系。我有个朋友，他叔在派出所当队长。”大满贯呵呵笑道。

        “哎，找关系要钱，哪来的钱啊。”

        三个人从赵俊生家出来，去了大满贯家。

        张风读过大专，读了一年多家里太困难，他就退学了。在这些人里算是学历最高的一个。张风觉得，要想救出赵俊生，只有两个办法。第一，赔偿，取得受害人的谅解；第二，让受害人主动撤诉，私下解决。

        张风的话一出，李扬和大满贯就懂了。

        “行了，这事交给我了。”大满贯说道。

        “什么就交给你了？俊哥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要干大家一起干。”李扬说道。

        他们这几个人都是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好兄弟，感情深得非同一般。这也是日后他们能抱成一团，从几个一无所有的穷人家的孩子，到称霸樱城的重要原因之一。

        “行了，都他x别吵了。这事抽签决定吧。对付郎大炮这种货色，一个人就够了。要是哥几个都进去了，那就彻底玩完了。哥几个总要有一个两个人在外面，郎大炮要是敢花样，至少他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老家伙不是说他认识后坡的蔡耀光吗？哥几个不能都折进去了。总得留一两个人照顾我们的家人。”

        “张风说得对。”

        赵俊生不在的日子里，张风的话最有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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