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云堆是个好地方
二十天的互相照顾，五人关系亲近许多。
“所以，清辉是来找她亲哥哥，吴悠你也是来找你哥的啊。”
闲聊间，大家都说了更多关于自己的事。
他们最好奇的当然是年龄最小的吴悠。
“我爹完全能教我们的，他非要来这里，我就偷跑出来找他了。”
小少年脸上有点委屈，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实际意义上吃到点小苦，他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只想着一定要见到人当面问清楚，现在可好，连门都找不到。
仅仅靠吃云樱存活，有点难熬，还不算糟糕，他们还有闲心交流一下洁身术，发现果然中州的洁身术更新换代的最快，速度快，消耗少，效果好。
一连吃半个月花，他们在花云堆关了整一个月了，想到这一点，觉得愈发难熬。要是测试有时限，他们没找到正门被淘汰也算了，这样太让人不甘心而已。
狠狠的嚼了几朵花，沈傲乾的吃相一副苦大仇深，吃了几天的花和花露，感觉整个人都被花腌入味了。
抬眼看大家都是苦兮兮的脸色，沈傲乾没话找话:“清辉，你瘦了好多啊，看我是不是也瘦了。”
少女原本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玉面粉腮的十分可爱，硬生生饿的下巴都尖了。他们五个都有不同程度的消瘦，继续这种生活，估计喘气都是进出的仙气了。
见清辉没心情搭理他，沈傲乾深深叹口气，“你们怎么没人放弃一下，我就能跟着弃权了。”
他难得说句实诚话，前两天心里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其实我也想……”吴悠紧跟着说，又觉得说出口了好像很没面子，“要不再坚持一下，我，我体内灵气震荡，好像要到筑基中期了。”
困在花云堆里的唯一好处是，体内灵气充盈，修为倒比在家里优渥的环境进展的快些。
“我大概要进入练气大圆满了。”
伍磊一语惊人，四个练气，其他三人都在练气中期。
“我从来没在外面进阶过，以前都有爹娘护法的，万一要是神游的时候被那些灵虫干扰，心魔会反噬的。”
吴悠虽然从未在修炼中遇到心魔，但是父母反复强调修道之人的心魔非常可怕，绝对不可以等闲视之。
方蓝衣分析了一下:“憋着不升，灵气一刻不停的冲击丹田气海也不好受，这么久了，除非主动招惹灵虫，这里还算安全，说不定天市宗的人在哪里观察我们呢，应该不会真让我们出意外吧？”
“别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可能性上，往年考核中出意外的人不在少数。”
伍磊勉强算是一堆缺心眼的天真少年少女中唯一一个多长一个心眼的人。
“你们安心进阶，我们一定昼夜不息为你们护法。”
沈傲乾正色时很像那么回事，沈清辉站在一旁也轻轻点头。
果不其然，没两天，伍磊身旁的灵气率先波动，体内灵力达到峰值，再也无法抑制，他立即坐下冥想，梳理体内灵气，引导其顺着经脉循环游走，自天门印堂穴至心脉这一段最要紧，不能出半点差错，一旦伤及经脉，灵气乱窜，轻则疼痛不适，重则内伤吐血。
为他护法的四个人分别站在四个方位，耳听六路眼看八方，生怕漏过什么打扰了伍磊。
大家引气入体的时候就是第一次进阶，基本都需要一天一夜以上，要让灵气运转九个大周天才算圆满，体内灵力越多，周天越慢，所以预估伍磊进阶至少需要两三天。
三个时辰时间转瞬即逝，伍磊忽然睁开眼睛，面露疑惑。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吴悠以为他出事了，猛的站起来。
“不是，你们别担心，就是……”伍磊还是不敢相信“我已经进阶完了，练气大圆满。”
“什么？！”
“这么快？”
“这怎么可能。”
几道声音混在一起。
伍磊也觉得不太可能，可他的境界明明白白的已经提升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大家商量着只要是人没事，进阶变快是好事，能减少很多危险。
如人所料，吴悠的进阶也变得奇快无比，且他家学渊源，完事的速度还要快，两个时辰出头就已经到了筑基中期。
“嘿嘿，要是我爹看到我这么快就升了，回家他肯定不会骂我了，我哥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这是吴悠最开心的事。
看到两位伙伴成功进阶，其他三个人也开始日夜静心修炼，就算真的无法拜入天市宗，能升个小境界那也是赚到了。
方蓝衣是最后一个顺利进阶的。
“所以……咱们还考吗？”
沈傲乾叹气:“一直耗下去也没意义，要不我先试着喊喊，看会不会放我出去。”
他从心底觉得自己和天市宗就是没什么缘分，而且他离家前刚刚进入练气，这才一个多月就中期了，很满意了，连吴悠这样的天才都束手无策，他又何必纠结强求能过。
“我不考了，主动放弃，我想回家！”
“有人吗？！我不考了！听到了吗？！我放弃！”
“放我回家啊啊啊啊！”
连续嚎了几嗓子，没有任何回应。
沈傲乾奇道:“弃权都不行吗？我是真不想考了。”
吴悠和方蓝衣紧跟着喊了几句，也没有任何动静。
连放弃考核都不行？还有这种事？
泄气和有火无处发的滋味他们算是尝够了。
“怎么办？”
能想出办法他们就不会困在这里好些天。
“先静观其变，往年入学测试时间最长据说出现过六个月的情况，总不会一直把我们关在这里。”
沈清辉说完心里有些没底，她哥完全没提到会有这种情况，那个六个月的测试是把所有人传送到了一个小乾坤，并清楚告知了前因后果，哪像他们只有一句话的提示。
找不到出路又其他事可做，他们只能继续在花林中苦修。
“长辈总说苦修才能进益，话是不假，要是修仙一辈子就是这样清苦，那也没什么意思。”
方蓝衣说的引来其他人点头。
自小到大，周围的人都说修仙好，延年益寿神通广大，需得专心致志，一心向道，他们在家长的督促下已经很用功了，哪里知道真正的苦修这么苦。
夜半繁星满空，几个人随便闲聊，完全不想修炼。
沈清辉出神的望着星空，被沈傲乾叫了两声才调转视线，目光扫过樱林时，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立时站起来。
“有人！！！”
少年们大惊，一同向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
“道友，留步啊！！！”
沈傲乾脱口而出，急忙追过去。
“喂，小心有诈！”吴悠怕这是测试中的陷阱，那个人形背影微微发光，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啊。
五个人一同往那边去，不过十几步路就追上了。
等他们看清，反倒不敢靠近了。
是个女人，二十几岁的年龄。
“哇……好漂亮。”
他们年龄尚轻没见过多少绝色美人，只见这个女子黛眉入鬓，眉心一朵玫红色花钿，眼角和红唇略有些尖锐的线条存在感极强，五官过分的耀目让人莫名联想到了花云堆的浓艳，这样的美丽原该是浅薄张扬的，可她那双眼睛带出的神态却带着忧愁，压住了艳色。
女子自顾自的走着，身段轻盈自有一股风流之意，身着正红纱衣，行间姿仪优美，乌发摇曳，观之不俗。
美人美则美矣，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活人。
不是他们信口开河，他们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大美人周身微微发光，并不是实体，倒像是……魂体。
“我我我……有点害怕。”方蓝衣后退一步。
“她好像看不见我们。”沈清辉仔细打量这位美人，眼中惊叹之色还未褪去，她从前认为最漂亮的人是她姑姑，还是第一次被其他人惊艳到。
红衣女子继续漫步，对身旁五个人毫无反应。
吴悠建议:“要不我们跟着她走？”
他们之前无论怎么走都回到原点，这是一个月以来的唯一变数，必须试试。
大家都同意跟着这个美女走。
大约跟着走了不到百步，无一人察觉红衣女子身边是怎么多出个黑衣男子的，是凭空出现的。
被吓了一跳的众少年纷纷散开后退，警惕观察。
黑衣男子看着红衣女，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坠着流苏的海月图案刺绣腰圆荷包来，手一挥，红衣女子瞬间不见了。
“你们跟着她多久了。”黑衣男子面色苍白，看着也年轻，就是声音低沉，和他的年龄不太相符。
“大约半盏茶，请问前辈是？”伍磊试探性回答。
“你们和我有缘，可拜入我门百炼峰下，我乃百炼峰之主。”
意外惊喜来的太快，他们全都愣住了，不敢相信。
黑衣男子微微抬头，唤人道:“恒安。”
“咳，师叔，这……”
一人自云影树下来，他们立刻就认出来了，是那天引他们进花云堆的人。
“他们入学测试表现如何。”黑衣男子问。
恒安实话实说:“还可以，考试还没结束，估计他们能过，没其他人吵闹。”
“百炼峰很久没有新招弟子，名额一直空着，就他们五个了。”
这位峰主并不是商量的口吻。
恒安也知道说什么不合规矩没用，干脆道:“行，我明天禀告一声，先让他们和其他新入门的一起训学，分峰完了让他们去百炼峰。”
得到回答，黑衣男子就和他出现时一样，又凭空消失了。
“……前辈？”沈傲乾还有点不敢相信，不禁发问。
看着五个惊呆了的少年少女，恒安用手指搔了搔下巴，语气里有几分好笑:“今年可热闹了，新弟子这么多，你们运气不错，不过，修仙确实需要很多运气。得了，你们跟我来吧。”
与来时相同的光幕再度打开，心中难掩激动的五个人依次走进传送门。
“这是新弟子训育启蒙的居所，两人一间房，有空房间就可以一人一间，你们自己找房间休息，一应用品房间里都有。入学测试还有一个月才结束，你们就先住着，这一个月你们可以自由来去，想回家都行。”
恒安关照了几句，他知道这些小家伙有很多疑问，他懒得全都回答，他是这次的主考官之一，还得继续看着其他考生。
等恒安走了，五个人面面相觑。
“嗷嗷嗷啊啊哈哈哈！”
“啊啊啊！我们通过了！”
“真的过关了！我们成功了！”
“我们成功拜入天市宗门下了！我要立刻写信给我爹娘！”
“我也要写信！他们一定高兴坏了！”
能考入著名仙道学府，对于几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当然是高兴。
忽然，不远处居所三楼的一扇窗户猛的打开，敲出嘭的一声响，头发乱糟糟的少年探出头:“吵死了！大晚上不睡觉你们嚎啥呢！”
扰了别人的清净，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激动了。
“额，不好意思，这位道友，我们忽然通过入学考验，有点激动。”方蓝衣拱手说道。
又有一扇窗户打开，是个小姑娘，声音软糯:“恭喜你们啊，先早点休息吧，辰时前会有早点的，我们明早再聊吧。”
她注意到五个人当中的清辉，眼睛亮了亮，继续说道:“姐姐，住所是男女分开的，你……你到我隔壁住行不行，我叫赵舟舟。”
她年龄不大，来参加考验的男生更多，不敢主动搭话，一直想找个女孩结伴，好容易有机会遇到个，想邀请她住一个房间，又觉得太唐突了。
沈清辉和认识了一个月的“战友”示意一番，就往赵舟舟那边去了。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勾肩搭背去找宿舍房间。
久违的能睡到床实在是太幸福了，只能说人生无常，上半夜还露宿风餐，后半夜就有环境良好的居舍了。
想想明早不用嚼苦花，而是有早点吃，开心，想想就开心。
惦记着正常食物的少年们第二天非常积极的赶往饭堂，等看到桌上摆放的早餐时，大家脸又绿了。
一盆粉色的云樱花粥，云樱花浆，云樱面果子……
粉红红的一片吓得他们差点夺门而出。
“你们来这么早啊。”
“早。”
沈清辉和赵舟舟老远看见他们四个僵在原地，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沈清辉看见早点的庐山真面目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没办法，前辈说我们体内浊气太重，多吃一些灵植有助我们修行。要是想吃好吃的，中午晚上可以去附近的城镇吃，就是早上必须吃这个。”
赵舟舟的解释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吴悠率先拿了个面果子，粉粉的倒是很好看，硬着头皮往嘴里塞。
那股熟悉的苦味直冲天灵盖，只差泪流满面了。
方蓝衣等人只得颤颤巍巍的吃这顿早点。
“附近还有城镇啊？来的时候都没看见。”一边吃，沈傲乾一边向赵舟舟打听消息，他很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越吃越苦。
且赵舟舟一身淡鹅黄的衫裙，娇滴滴的有点像家中的堂妹，沈傲乾的态度好了不少。
伍磊喝了一口粉色的花浆，苦味混着云樱蜜的甜味，更难喝了。他立刻放下，认真倾听赵舟舟的回答。
“是天市宗地界范围内的城镇，叫伴天城，里面的人大多是普通人，但是和宗门里的人有各种关系，挺热闹的，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正说着，饭堂又进来两个人。
“早，白水，霍玄。”赵舟舟和他们打了招呼。
“早，各位都早。”
白水少年打了个哈欠，又招招手，扯开条凳，坐到了六个人边上。
“我是白水，他叫霍玄。”
少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拿早点的少年。
昨晚匆匆一面，他们都没看清炸毛少年长什么样子。现在虽然还是睡眼惺忪，但头发已经理顺全部梳拢成了太极髻，干净利索，他眼皮很薄，微微抬眼时，黑白分明的，眼神格外清亮。
霍玄拿了几个面果和一碗花粥过来坐下，把面果推到白水面前，随后看向大家:“各位幸会。”
昨晚上倒是没见到这个霍玄，感觉话不多，不像白水那样相貌俊俏，目光沉静，看着更稳重些。
大家交流了名字，算初相识了。
沈傲乾还想问这次测试和伴天城的事，只见白水把面果子捏扁，往嘴里一塞，不嚼直接咽下去，和吞丹药一样，瞬间跃跃欲试。
白水见大家都在看他，说道:“不吃不行，但是这玩意真的太苦了。”
“你这真是好办法！”
其他人立刻有样学样，解放自己的味觉，值得庆祝。
霍玄看他们笑了笑，端起粥慢慢喝。
众人吃完早点商量一起去城里，说话间，白水的目光有两三次落在沈清辉身上。
霍玄发现了，也仔细看了看。
“怎么了？”沈清辉并不迟钝，这种探究的目光不算很隐晦。
“感觉你很眼熟。”白水实话实说。
霍玄想了想，道:“前几天有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修士过来，问我们通过考核的弟子有哪些，情况进度如何，后又被人匆匆叫走了。你们的五官有几分像。”
“那一定是清辉的哥哥吧？她有个哥哥是天市宗弟子。”吴悠反应过来。
“对，一定是哥哥。”
想到很快能见到亲哥，沈清辉脸上挂了笑容。
“我们几个一起成功拜入宗门，中午一定要庆贺一番！赵姑娘，白兄，霍兄都一起来吧！”
方蓝衣热情邀请。
“好呀好呀。”赵舟舟连忙答应，她好久没遇到热闹事了。
霍玄和白水也都欣然答应。
从训学所出来，他们发现不远处就是花云堆，看着漫天红粉，还心有余悸呢。
“花云堆的范围大的很，不光天市宗周围，伴天城也被云樱树林包围。”
白水和霍玄是最先通过的，对情况更了解。
赵舟舟没比他们早多少天，据她所说，她是运气好，被一个巨大的灵蝶一把抓起来摔到了阵眼上，就从花云堆里出来了。
和预测的一样，他们之所以困在里面出不来就是迷阵，而且是能困住金丹期以下的修士的强大迷阵。
几人立刻以一种惊吓的目光看向白水和霍玄，难道他们已经结丹了？
“怎么可能，我们俩都刚刚筑基而已。”白水摆摆手。
还而已，这个年纪筑基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入学测试考的不是破阵，我们推测是考验心性，只要心境跟得上修为，就能通过。反正我们当时也没做什么，就是一直打坐冥想保存体力。”
白水解释一番后，他们觉得或许这两人能通过考核才是真正意义上符合要求的，不像他们是因为某种机缘巧合。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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