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涩莽撞的吻
秦晏去了上九重。
上九重天原本就冷清，人烟稀少，如今更是只有一间空荡荡的九重天宫，看门的獬豸神兽趴在门口，往日总是圆睁的眼睛半眯着，一副无人管教懒洋洋的样子。
她走了过去。
才一靠近，就见獬豸一跃而起，头抬得高高的一脸戒备，“谁？！”
她挥去了面前扑散的云雾，“我。”
“你怎么又来了。”他绕着秦晏走了几圈，又耷拉下眼皮，“主人又不在。”
獬豸在上九重主管看门之责，秦晏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被喷了一头一身的云雾。
她径直往宫里走，獬豸也没拦着，甩着尾巴跟了进去。
“你的主人自己找死，谁都救不了。”
獬豸没说话，神情低落。
天宫里的摆设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连桌上摆着的茶壶都还在冒着热气，好像离两人最后一次的不欢而散没有隔多久一样。她慢慢拎起茶壶，倒了半杯透绿的茶水，然后打量着蒸腾的云烟，陷入沉默。
其实早已经过了快千年，也没有人知道，人界曾经差点湮灭。她手指摩挲着杯口，眼神明灭。
她始终不明白熙明到底是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献祭生命来挽救大厦将倾的凡世间。
“我也不明白。”獬豸突兀开口，秦晏才发觉自己不自觉地说出了声。
她望着宫门外，熙明上神献祭自己任由真火焚烧神魂的场景似乎犹在眼前，直到最后神形俱灭，让他的神泽浸润世间，因为疫病而引起的战火停止，人世间的时间被他用生命往前了千年。
一切都回到最初，除了他。
秦晏饮尽了凉透的茶水，燥郁的心火却没能压下。她在神殿内走了几圈，忽然说道：“我之前揪了司命问过，他说这三界之内，气数是定的，有得必然有失，曾经人界气数将尽，是熙明用自己填补倒回，那么此前人界的气数又去了哪里？”
獬豸站了起来，眼神微微发愣，“气数虽然是恒定的，但是如果是三界以外的东西……”他说着眼睛越来越亮，“如果是三界以外的东西偷了气数，那么才会失衡。”
“如今人界倒回，也就是说被偷走的气数此刻仍然在人界，那么只要在曾经倒回的节点之前……”秦晏话未说完，就被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的司命接了下去。
“抓住罪魁祸首，熙明上神就不会彻底神形俱灭。”
秦晏盯着他，手虚虚空握，“你说清楚一点。”
“熙明上神的神泽虽然尽数弥补了破漏的凡世间，但是本身并没有彻底消亡。”司命翻开了一卷书，看着道，“他此刻应该是已经是一具肉体凡胎，倘若盗走气数的祸首被抓住，那么他此前逸散的神泽就会重新弥补回去，等他寿尽会重归九重，但如果没有，那么事情就说不定了。”
他低声道，“人间的气数和他的神泽会被尽数盗取，他也就回不来了。”
咔嚓一声，秦晏的杯子被捏碎在掌心。
獬豸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拣碎片。
秦晏望着掌心的碎渣，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
獬豸惊讶问道，“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秦晏豁然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但是他早已经开始了。”
看着女人往外走的背影，司命没有忍住，问了一句，“你这么牵挂熙明上神，是因为……对他有意吗？”
女人的背影愣了一愣，她回过头来直视司命，眼神轻慢无情，她轻描淡写地嗤了一声，“想多了，什么有意，难得遇见一个能说上几句的，看不得他犯傻死了而已。”
等到女人彻底消失了，还趴在原地的獬豸有些呆呆地，他问司命，“鬼界的女人都这么无情的吗？”
司命拍了一下他的头，自己又叹道，“鬼界的女人都阴晴不定，听说还薄情寡义，玩弄男人。不过我上次同熙明上神这样说的时候，他还不赞同想打我来着。”
“主人就是太善良了。”獬豸摇头，又难过起来。
“……”善良还想打他？
司命没再说话。
谁知道呢。
秦晏一腔燥郁在回到锦京的时候被冷风给扑灭了，她的手脚又开始发冷发冰。
她没有去多久，来回也快，此刻正是入夜，天边隐隐泛起一丝白边。进门时，她看见了三个像是无头苍蝇乱撞的人，困在阵法里绝望不已。
看来几个人并没有都进来，她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只是伸了手，黑色凝结的雾气如同毒蛇纠缠在了三人的身上，她五指虚虚一合，三人连叫都没能叫出来，便灰飞烟灭了。
白日那个凡人口中的国师十分可疑，如果此番能将他引来，她正好探一探此人。
身上的森冷鬼气越发侵袭到了四肢百骸，秦晏唇色苍白起来。
若是往日她便干脆回了鬼界以毒攻毒，但此刻……
现成的暖炉不用，她是傻吗？
她没有吱呀一声地开门，而是使了个术法径直穿墙而过，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蜷缩在了一起，额头隐隐沁出冷汗。
秦晏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准备靠乔昀的体温续命，谁料手腕却被猛地握住，力道之大就令她都不由地蹙了一下眉头。
乔昀另一只手旋即而上，银光闪过，手里竟还握着一把匕首。
怎么回事？
秦晏两指并住，在他的手腕上重重一点。乔昀闷哼一声，手一时无力，匕首骤然脱落。
乔昀一晚上都在鬼林厮杀。
丑恶残暴的恶鬼扑在了他身上，尖尖的獠牙就要往下咬。
他举起滴血的剑，手腕却忽然一阵剧痛，他忽然清醒了一点，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点影子。
是谁……
是人。
对，他已经不在鬼林里了。
他被秦晏救了出来。
他透过模糊的暗色，忽然将女人拽了下来，生涩而又莽撞地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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