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案件
下午3点40分，老约翰大道。
李青巽驾驶着公司配置的轿车正开向案发地点。
名义上叫i的异常风险保险调查员，实际上工作范围更类似传统保险行业里的业务员和查勘员的集合体。
其职责包含保险业务销售，异常信息与数据收集，诡异事件原因调查，风险等级以及诡异序列确认。
以及和城市警部作涉案伤亡人员交接，初步确定赔付范围。
一般情况下，保险调查员不会正面与诡异造物作战，那是特异局应对小组的职责。
调查员的核心责任只有一个，收集第一现场的异常辐射能量，然后上交公司以作研究。
在诡异时代的早期，i并没有获得异常辐射能量的权力，集团也没有提出过这方面的诉求。
之后的某一年，i表现出强烈意愿，向阮南政府提出要求获取事件第一现场信息数据的权利。
由于那个庞然巨物般的资本财团的确在维持社会稳定，经济支援，城市建设等多方面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其通过利益交换和政治手段下，阮南政府和安全总署考虑到全局形式和实际需求，不得不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虽然i名义上为安全总署下属机构，实际双方更多时候处于一种平等交易的地位。
i的保险调查员，通过集团的指派，在政府特异局应对小组处理掉现场首要风险—诡异造物后，再到达现场，顺序上属于第二批到场人员。
如有残余风险，需配合特异组将其消除，共同确定诡异序列与等级，确保风险消除后，最后再通知异科部的研究员入场。
在这个时代，这便是一套处理诡异事件的标准工作流程。
一路上行人和车辆寥寥无几。
在阴沉的天空下，整个城市安静而压抑，就像迟暮的老人，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自诡异事件开启之后，这几乎是世界范围内大中型城市的缩影。
每隔几个大型路口，路中央都竖立着巨大的异常辐射感应器，那是一种类似大型户外广告牌之类的东西。
以及随处可见的城市警员巡逻车，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这是人们对以往悲剧的总结。
很久以前，在桑岛国首都东樱市，爆发过一次“巢穴”级诡异灾难。
代价为牺牲近百名异能者，数千警员，上万军队，同时城市人口缩减至78，才将事态勉强控制住。
但那仅仅是高风险等级诡异灾难的开端。
从那之后，各国都爆发过不同程度的诡异之灾。
世界人口自此开始缩减。
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灾难发生在东大陆的边陲小国—窝金共和国，“深渊”级别的诡异灾难爆发。
除开仅理论上存在的“启示录”级，“深渊”已经是世界上证实过的最高风险级诡异灾难，结局是该国数天之内变为一座死国，国民无一幸免。
直到至今，那里仍然遗留了足以致命的异常辐射能量和无数游荡的变异怪物，被列为最高风险等级的人类禁区。
在那之后，各国政府在产业布局方面进行了有规划的全方位调整。
还消耗巨量资金在所有城市内进行了无死角的异常辐射能量监控，以求将损失控制到最小程度。
同时严格执行城市居民迁移计划，人口密集的超级大城市已成为历史。
离目的地大约有数公里路途，李青巽无聊中打开车载广播以放松心情。
“滋滋”
“各位听众朋友们，今天讨论的话题是，当今特殊环境下的人口危机和国家生育奖励政策，以及针对相关适婚群体的更多社会福利保障。”
“为此我们请来了国家人口规划管理局与国家福利管理局的两位专家”
“又来这个。”
作为单身人士的李青巽心里暗暗腹诽，很快换了一个频道。
“好消息，圣塔力斯科技集团第8代异常辐射感应器通过国际标准检测，现已上市。
提前订购可享受995折大优惠。只需一个电话，安全到你家。”
得知价格后，i的员工都只能连连摇头，倒吸一口冷气。
“这好像是i国际总部的下级公司吧，东西好像不错，就是太贵了。现在家里连5代机型都买不起，这些该死的资本家少挣一点会死啊。”
年轻的小职员有些烦躁，随即连续切换着频道。
“有社会学者提议，为节约财政成本，提高行政效率，继续加大裁撤行政人员力度。
另有专家建议将国家卫生局，国家疫情防控局与异常风险预防机构合并。”
“国家异常风险预防管理局拟制定居民民用建房最新政策，高层楼层不得超过20楼，但是这一计划遭到全国房地产行业统一抵制。”
“安全总署将在我市召开记者问答会，对近期我国的超自然袭击事件作总结性发言，同时公开向社会各行业征集改进措施。”
“近日，城市警局开始严格清查邪教组织和地下贩毒组织，有扰乱社会正常秩序的个人或团体，将收到极端严厉的制裁。”
“昨日市内新开设三所特殊能力鉴定中心，欢迎广大市民朋友积极前往，进行免费咨询与测试。”
“市郊区有一个老旧石料工厂发生爆炸，所幸无人员伤亡，原因暂且不明。”
一路换台。李青巽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暂时放松的频道。
“欢迎来到音乐电台，现在是古典音乐时间，music”
差不多一首歌的时间后，李青巽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目的地。
下城区，港湾花园公寓。
这是仿华央风格的高层公寓群，在这个时代，政府对民用最高楼层作了严格规定，目前建筑层数不得超过25楼。
高楼公寓虽然也都安置了异常辐射感应器，但是处于各方面的综合原因，所配置的款式较为古老，差不多都属于最早那批即将淘汰的机型。
但是优点在于其价格和租金低廉，多为低收入人群的住房选择。
富豪们选择的是大多为具有完整防御系统的独立别墅，高收入人群也都会尽量寻找人口密集较小，安保设备先进的低层户型楼盘。
在小区入口近二十米处，已有城市警员维护现场秩序，周围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李青巽稍微整理了下衣领和头发，看着下镜子中的自己。
几秒钟之后，他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到最佳精神状态。
i保险调查员高额收入的同时也意味着要承担相应的危险。
他打开专用作战箱，里面放置了必要的工作道具。
一款改装过的仿古典式防毒面罩，功能繁多，十分实用。
一只电子针管，里面含有两种人体强化类型的药剂，分别具有暂时抑制恐惧和疼痛；暂时提升肾腺上激素和身体机能的药剂。
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可以发射普通子弹和特殊能量子弹。以备应对不同危机的场合。
一个小巧的黑色金属材质正方体，这是i的能量采集器，为集团特有的技术装备，用以收集第一现场的辐射能量。
一个特制的通讯器，可以通过耳麦加入应对小组的交流频道，主要用于清理残余风险的协助作战。
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工具，是一个小巧的圆形手环。那是种精密的袖珍型异常辐射感应器，同时还可以监控携带者的精神稳定状态。
一旦手环变为黑色，表示携带者精神已被异常辐射能量污染，其他人可直接抹杀。
红色表示携带者已处于失控状态，需要立即将其控制；
橙色表示携带者精神不稳定，需要注神类药剂；
黄色表示携带者精神状态不佳，建议离开辐射区域；
绿色表示携带者有出现精神波动，提示周围出现异常辐射干扰，注意侦查干扰源。
白色表示携带者精神状态良好，处于安全环境。
其手环警示颜色与携带者本身精神力和特殊能力有关，并非单纯由辐射数值决定。
仔细检查一遍道具性能是否正常后，他关上手提箱，携带着走出轿车。
一眼看去，公寓入口停留数十辆城市警务专车，以及大量救护车。
几十名城市警员分工有序，数名警员问询居民负责记录，少许警员维持秩序安抚民众，大部分警员处于警戒状态，以防止突发情况。
有医护人员在警员的互送下，从大门抬着担架进进出出。
公寓的一群居民远远聚集，有的二三而围，小声交谈；有的呆若木鸡，一言不发；有的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伴随着人们恐惧，迷惑，以及各种复杂的表情，嚎哭声、抽泣声、咆哮声、抱怨声此起彼伏。
最终都被掩盖在持续高响的尖锐警报声之下。
这就是诡异时代灾难发生时常见的一景。
李青巽轻叹一口气。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但是有着另一个世界记忆的他始终对这种场景不适应。
这个世界制度，文化，科技等方面都极为相似，某些科技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他而言，却缺少着至关重要的一环。
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李青巽快速扫视着人群，很快从忙碌的城市警员中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径直走过去，向警戒的警员展示出自己的证件，获许通行后，越过警戒线，快速走到那人身后，轻轻地拍下肩膀。
“老林，这次又是轮到你执勤。”
林姓警员一激灵，似乎收到惊吓，他急忙转过头来。
这是一名有些未老先衰的中年男子，稀疏的头发上已出现了少许花白，表情带着少许惶恐与不安。
发现是自己以前的老邻居，那对相依为命的两姐弟之一，林警员松口气，同时有些恼怒，对着来者打出一拳。
“你小子要吓死我啊，告诉过你几次现在是特殊工作时间”
李青巽不在意的耸耸肩，有些无所谓。
“待会我还要进去呢。”
他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发给身旁的警员。
“走，来一根？”
在面对诡异事件的巨大心理压力下，使他慢慢养成在每次执行现场任务前一根烟的习惯。
“华央进口的花冠？这烟好像挺贵的，看来你小子在i混得不错，日子过的挺滋润。”
林警员接过烟，对附近的同事打个招呼，两人来到了附近的绿化带。
李青巽吐出一口不成型的烟圈，趁着没人注意，将两包未开封的花冠烟直接塞进了老邻居的衣袋。
原因也并非工作需要，按照级别换算，i调查员的现场调度权利仅此于应对小组，高于大部分城市警员及相关人员。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以前老林对自己姐弟还算照顾。
滴水之恩，将量力以报。
“拿着吧，从小就知道你烟瘾大。”
林警员象征性的推辞一下，终于还是将其收下。
李青巽帮他点上火，开始聊起这次事件。
“林哥，还是先对下情报，你们警局那边是什么情况？”
中年警员皱起了眉头，开始讲述起经过。
“大概2点25分，有居民报案，说公寓内有凶徒持刀伤人。
我们刚好在附近巡逻，先以为只是普通的治安案件，马上就向这里赶来。”
他缓口气，弹了下烟灰。
“没想到还没到这里，远远就听见公寓那边发出警报。”
“运气不好，这是遇到了超自然案件。”
他情绪逐渐开始低沉。
“在第一时间通知后特异局后，我们来到这里，发现大量居民逃离，现场一片混乱，于是留下部分同事疏散人群。
接着我和另外几个兄弟来到公寓内部，看到了一名行凶者，一个举止怪异的中年男子，正在持刀追砍一个受伤的少年。
警告无效后，我和同事对他开枪射击。”
李青巽很快注意到他夹烟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语言表达也有些词不达意。
“很快我们便发现，那绝对不是正常人。
不对，那就是只怪物，它无视我们的枪击不是，也不是子弹无效。
只是感觉它没有痛觉，也不在乎被攻击，一直将那少年当着我们的面砍成了”
“后来我通过相识的居民问询才知道，那个怪物是受害人的父亲。”
“他们原本是一对父子。”
林警员沉默了片刻，期间几乎不停的吞吐着烟雾。
“后来，更多的居民逃离出来，另外的怪物也一起出现，我和弟兄们一边拯救出逃的居民，一边用手枪和它们周旋。
在牺牲了几名兄弟后，特异处的应对小组到了，他们很快就处理掉了那些怪物，商量了一小会，就直接进入公寓内部。”
说完，他丢下烟头，用力地踩了踩。
“老弟，我其实很佩服你们这些人，虽然具体的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知道公寓内部应该有一些更加恐怖的东西。”
他用力的拍了下李青巽的肩膀。
“小子，你要小心啊，你姐还要你照顾呢。”
“好的，我会注意的。”
李青巽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心里有些疑惑。
“低级精神污染者？我接到的消息报告应该是应该是‘手术刀’风险等级的事件啊。
理论上这种低微风险等级出现感染者的几率很小啊。而且还有”
感觉有些不好的兆头，他拿起手机，播通一个号码。
“嘟嘟”
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
“信息总台，d—10319报告，现已到达事件安全区域，特此报备。
已知事件信息与指令部分描述不符合，申请进行二次风险等级核实。”
很快，一阵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申请驳回，离规定到场时间还有九分钟，提示，d—10319应尽快与特异局人员尽快汇合。”
李青巽想了想，继续问道。
“d—10319申请确认报案事件的异常风险等级，此外申请核实特异局应对小组编号。”
“申请通过，报案事件风险等级为‘手术刀’，特异局应对小组编号为c—0105，离规定到场时间还有八分钟，提示，d—10319应与特异局人员尽快汇合。”
“c级应对人员吗？”
在集团冰冷无情的催促下，虽然心有疑虑，却没有更多证据。
想起集团合规部那笔离大谱的迟到处罚金，李青巽只好拿出道具，准备入场。
他将防毒面罩摊开，开始戴上。
林警员有些好奇，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使用这种旧款的物品。
“每次看你带这个的时候，总有那种老电影里反派角色的感觉，你们i其他什么的都挺好。
就是这面具的风格，桀桀桀。你让我想起一个灾前时代的一部电影。”
“实话实说，这个倒不是i发放的。”
林警员一脸的疑惑。
“哈？”
李青巽语气冰冷，活像一名无情的杀手。
“这是贞姐给我定制的。”
之后，他将面罩牢牢戴上。
告别了林警员之后，李青巽很快来到了案件现场的大楼入口处。
“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进入入场装备流程，拿出手环，开启旁边的小机关，瞬间一些金属质感的液体充满手环，透明的凹槽处亮起绿色的光亮，旁边显示出数值“63”。
“数值倒是正常。”
李青巽心里微微松口气，接着将一个电子针剂对准手部，用力一按，将里面恐惧抑制剂注射进去。
一路上，在城市警员的保护下，一些技术人员在公寓周围喷洒着一些气体，另外的技术人员捧着平板电脑记录数据。
他来到电梯处，那里的防护更为严密，六名穿着防护服的人员全副武装，两名围着电梯出入处，四名紧紧环绕另外两名身穿白色风衣的人。
“是异科局的人。”
李青巽认出了他们标志，那是背景图案为搭上满弦
作势预射的精美弓箭，周围印着几名知名学者的头像，空白处点缀一些公式和书籍，主色调以暗蓝色为主，辅以白色，周围印有小字。
“追逐卓越，文明永存。”
他快速出示证件，守在电梯门口的两人对他点点头，示意其站在一个类似探射检测仪的设备仪器下。
李青巽配合的站了进去，数秒之后，设备喷洒出蓝色荧光，那是一种防辐射的保护措施。
同时仪器的电子提示声音响起。
“精神状态正常，辐射能量数值指标正常，通过检测，请通行。”
结束流程之后，一名防护人员按了下电梯，做出一个进入的指示。
李青巽点头示意，快步进入电梯，马上感觉到一股不适。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手环的颜色，也慢慢变成深绿色，旁边的数字行63上升到95。
在防毒面具特质目镜的显示下，周围空间逐渐有稍许异常，他双手持枪，做好射击姿势。
“叮”
电梯终于在20楼停下打开，根据应对小组反馈的事件信息，这一层的20—04，便是诡异事件的源头。
“还好，没有意外发生。”
李青巽平稳下心态走了出去，出来可见一条较长的走廊。
根据国家异常风险预防管理局的要求，每一户房屋的间隔都有一定的要求，保证最大程度上降低人口密度。
由于异常辐射和心理波动的干扰，虽然是时间是下午，他却感觉到犹如踏入深夜坟场的那种幽暗与阴森。
走廊上零星散落着几具尸体，大多破碎不堪，尸体各种扭曲绝望的表情中，渗透出毫无一丝希望的巨大恐惧。
“估计这一层楼的居民怕是死光了吧。”
李青巽双手紧紧持枪，聚精会神地感知四周异动。
他左右张望，小心翼翼地小步跨过尸体。
在这种情况下，再怎样谨慎也是理所当然。
“应该是这个方向。”
通过护目镜的特殊视线，他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微弱地闪烁出蓝色和绿色的光点。
“两蓝一绿，那应该是应对小组的警戒手环。看来战斗已经结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序列的怪物。”
李青巽心里有些佩服。
同时他隐约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出低沉的男女交谈声音。
“造物消除”
“事件异常”
“辐射残留”
“这次应对小组的人里面还有个女的这倒有些少见啊。”
他心里想着，同时感觉一阵精神放松，加快脚步，来到那个房间，核对了一下这正是目标地点20—04。
李青巽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他一边作着自我介绍，一边准备出示身份证明。
“几位长官下午好，i保险调查员李青巽受命前来”
话声戛然而止。
李青巽只感觉毛骨肃然，一股严寒瞬间刺透他的神经和骨髓，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恶意和恐惧所笼罩，使他无法动弹。
“怎么i的人还没来？”
他分明听到了清晰的女声，似乎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呢喃在耳边。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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