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怪你，是我不好

筠如心头烦躁，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身，从衣架上拿了件斗篷披上，推开门在院子里转起圈来。

        月亮渐渐升高，院子里一片清亮，地上的青石板上沾了湿气，筠如小心翼翼走着，周围一丝声音也没有，天气寒冷，连小虫子都不愿意出来了。

        不知为了什么，筠如觉得心头堵了一团气，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青石板上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原来是月亮隐在了云层中。

        她推开院门，园中的景致与白日里全不相同，筠如随着小路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中就到李昭言的院子门口。

        既然来了，不妨四处转转，筠如心想，不过随即又苦笑起来，这是李昭言的院子门口，次举岂不是有听墙角之嫌。

        苦笑之后筠如心里又涌起一阵酸涩，她不是个大度的人，尽管京城男子皆是妻妾成群，可是她不想，也不愿和别人分享她的夫君。

        那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李昭言怒气冲冲的冲出门来，入目就看见筠如一身银白斗篷站在寒夜中，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像是在原地转圈似的。

        李昭言浑身的怒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深呼一口气，朝筠如大步走过去，他常年习武，走路没声，筠如还在一步步朝前走着，完全没注意李昭言已经到了身后。

        李昭言压下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无声的跟在筠如身后，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直走了七八步，筠如一转身，正好撞在身后人坚实的胸膛上。

        “唔……”筠如一声闷痛，被撞的往后退了两三步，抬手捂住额头，看着面前的人一身暗色斗篷几乎隐在黑暗中，眼中惯常的温润被严峻的神色所取代，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筠如一手捂着额头，呆呆的看着让她挂念许久的夫君，突然，放下手转身就走。

        “筠如……”李昭言急慌慌的将她一把拉住，“筠如……你……你怎么来了？”

        筠如不说话也不回头，只一个劲的想要挣脱手上的力道。

        李昭言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眼看筠如马上就要挣脱掉，急的后背汗都出来了，索性松了手，张开两臂将筠如圈在怀里。

        “筠如别走……”李昭言低声下气几乎带着祈求的意味了，“筠如别走……”

        “你……”感受到身后人隔着衣裳传来的温热，筠如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你怎么……”

        “筠如……”李昭言出声打断了她那句‘你怎么出来了’，手上用力，将她抱的更紧些，“筠如，我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你先松开手，”筠如轻轻的挣扎起来，“你这样我不舒服。”

        李昭言好像没听到，低头将下巴放在筠如的颈窝处，夜色寒凉，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

        静默了半晌，筠如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李姨娘等了你许久了，你这样出来，不好。”

        一句话说完，筠如感到心底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的她眼眶温热，险些落下泪来。

        “你二十六岁，膝下还没有一个孩子，与你同朝为官的同僚们，面上不说，背地里也要议论纷纷，你就算为我着想，也不该就这样出来，李姨娘为人忠厚，她生下的孩子，必定也是敦厚踏实。”筠如语气无比平静的说完这番话，强自忍着不让他听出话里的哽咽。

        李昭言并不接她的话，自顾说道，“我从跟在王爷身边以来，十二年间，杀人无数，手上沾了多少人的献血，从他们颈间喷出的，还带着体温，老天觉我罪孽深重，孩子的事，是我连累你。”

        筠如在眼眶中滚了半天的泪水无声滑落，紧紧的抿着嘴唇，不想叫他看出半点端倪。

        是她的错，是她不好，李昭言一句连累你，更叫她心头悲痛万分，像是决堤的洪水，她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感受到筠如无声的抽泣，李昭言心如刀绞，抚着筠如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低下头轻声呢喃，“筠如，不怪你，是我不好!”

        筠如紧紧的拽着李昭言的衣襟，哭的像个孩子。

        李姨娘在屋里和丫鬟抱着头，高一声低一声哭了半晌，直到把心里的委屈哭的一丝不剩，才扶着丫鬟的手，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抹了一把糊了满脸的胭脂，嘟囔了一句，“原来哭也是个体力活。”

        “可不是，”小丫鬟跟着附和了一句，“哭了这半天，姨娘肚子饿不？”

        李姨娘点点头，理了理裙摆，昂着头一下将脸上的碎发甩到头顶，颇有些豪迈道，“管他呢，走，去找点吃的去。”

        小丫鬟跟在李姨娘身边久了，脾气也随她，一昂头，满不在乎道，“对，管他呢，填饱肚子最重要。”

        主仆两个相互搀扶着出了院子，刚到门口，李姨娘眼尖的发现，不远处抱着的两人不正是老爷和夫人吗。

        好啊，李姨娘气的脸到青了，平日里看夫人跟个老好人似的，竟然给她来这么一出，人家夫妻两个好的如胶似漆，敢情自己就是个让人看笑话的。

        “哼……”李姨娘一甩袖子，也不扶着丫鬟的手了，迈步就要出门去，谁承想走的太急，一脚绊在门槛上，直挺挺摔进了精心修剪的草丛中。

        今天真是倒大霉了。

        ……

        傅相自从那次派人暗杀李昭言失败后，急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头发又白了好几根。

        皇帝身体愈发不好，国事多由湘王代理，人前人后勉励他好好干，祖宗的基业就全靠他了。

        “唉……”傅相重重叹口气，皇帝此举，就差立湘王为太子了，明明三皇子什么也不差，怎么就输给了母家单薄的湘王。

        这可不行，傅相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与胸前，他上了年纪，儿孙又不成器，眼下，就看最后一博了。

        傅相刚闭上眼睛，就听门外小厮一连串的喊声，“相爷……相爷不好了……”

        小厮一头闯进门跪在地上，跑的满头是汗，“相爷不好了……”

        傅相一听不好了，气的一掌拍在案几上，“慌什么，我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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