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公主7
马车内，绿柳给阿妩擦拭发梢的水珠，见她身上的衣裙不是离开时穿的，心中咯噔一跳，欲言又止。
阿妩摆弄着手中的兔子灯，忽的出了声：“绿柳，你瞧这兔子灯可还熟悉？”
绿柳按下心中的疑惑，仔细打量起来，眼中一亮：“可是乞巧那晚遇上的白将军，额，那位公子做的？”
绿柳惴惴地看着公主，她一个没注意竟将那晚与殿下做出不认识模样的公子的真实身份道了出来。
阿妩放下灯，靠在马车内置的软榻上，眯着眼：“你也认出了他？”
绿柳低头：“是，殿下难道也？”
“自然，绿柳你说那日本宫坐在那般显眼的地方，他是真没认出还是假没认出？”阿妩顿了顿，“可真是凑巧，今日出宫竟又碰上了，他还用了来假名糊弄。”
绿柳抬眼，略显迟疑道：“殿下，奴婢觉得白将军似乎心怀不轨。”
“本宫记得父皇给了本宫一支暗卫队，一直由你管着，去查查白家内宅之事，尤其是与白将军相关之事，小心些别被察觉了。”习武之人警觉，阿妩便想从内宅入手，借由暗卫之手将旧事捅出来。
“是。”绿柳应道，为避免打草惊蛇，阿妩嘱托道：“日后若再遇上那位公子，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奴婢省得。”
凤鸣阁，叶芊芊拿着荷包早早来了，被引到正殿坐下喝茶等候。
阿妩踏入殿中时，叶芊芊面上正有些不耐烦，见阿妩进来了，才换上和煦的笑容，起身来迎。阿妩也佯装成与她是闺中密友的模样，拿着她新绣的荷包好好夸赞了一番。
自然，作为密友，那些小女儿家的心事也是该与之诉说的。
“芊芊，给你看样东西。”阿妩放下荷包看向绿柳，绿柳会意，将那兔子灯呈了上来。
叶芊芊有些疑惑，在她面前的不过是寻常可见的兔子灯，她一点也没瞧出这灯的奇特之处。
阿妩便缓缓道出与这兔子灯的前因后果，末了，她双颊绯红：“我本以为他是个莽撞无礼的书生，不想竟如此重诺，心思细腻令人钦佩。”
“他亲手做的？”叶芊芊面上有些绷不住，激动地站起身，声音略显尖锐。
绿柳蹙眉，阿妩只做不察，回道：“是呢，他还因此伤了手。”
叶芊芊也知自己反应略大了些，连忙坐下，忍着酸意，揶揄道：“那他还真有君子之风，想来也是对殿下上心的缘故。现如今的世道，这样待人的男子可不多了。”
阿妩掩面一笑，轻轻推了推叶芊芊：“芊芊又取笑我了。”
叶芊芊看了阿妩一眼叹道：“他若只是个书生，陛下肯定舍不得殿下去受苦。”
阿妩如同叶芊芊期待般的，带上愁容：“是啊，父皇肯定不会同意的。”
绿柳看着叶昭仪与自家公主一来一往的对话，心惊自家公主竟还是个无师自通的伶人，这自然不含丝毫轻慢之意，实在是阿妩太会演戏了。
叶芊芊轻轻拍了拍阿妩的手背，似是祈愿一般呢喃道：“若是，若他不是个书生，是世家之子就好了。”
叶芊芊离开之后，阿妩便收了愁容，漫不经心道：“将这兔子灯摆在本宫寝殿显眼之处。”
白泽自阿妩走后，便回了候府，在去书房的路上被侯夫人截住了：“泽儿，你老大不小该娶正妻了，上回你说姑娘们不好看，这回母亲物色的姑娘个个是花容月貌，天香国色。”
白泽捻了捻握在手中的碎玉手链，面有不耐：“母亲，儿子还有军中事务要处置，就先行一步了。”
侯夫人拽住白泽的手臂，白泽一时没留意，手中的链子滑落在地上，他正要去拾，却被侯夫人抢了先，侯夫人面色凝重地看着白泽，挥退了下人。
回廊中只余下母子二人。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妮子？这是不是她的？”侯夫人面有薄怒，“她身份低，当初我也答应给她个贵妾的位分，哪只她不知天高地厚竟肖想着正室之位，眼见着捞不着便宜便舍了你进了宫去。”
想到旧事，侯夫人不免眼眶湿润：“泽儿，她伤了你的心，你去边关整整一年，娘每日胆战心惊，睡不着觉啊，刀剑无眼，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办，啊？”
白泽心知侯夫人误解了手链的来历，听这一番剖白，心中也升起愧疚：“娘，是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
“娘不是怨你，你建功立业平安归来，光耀门楣，娘也为你高兴。”侯夫人擦了擦眼泪，“那人如今是宫里人，你若是再与之勾连，是把刀搁在整个候府的脑袋上，一朝泄露，便是满门抄斩牵连九族！”
“娘。”白泽正要解释，侯夫人便一把将手链扔到了府中的镜湖中，“听娘的，她若真对你有情，便不会如今还与你纠缠。”
眼见着手链沉入湖中，泛起丝丝涟漪，白泽心中慌乱留下一句：“那不是芊芊的。”
便听见噗通一声，白泽跳入湖中。
侯夫人一阵惊慌，连忙唤来下人跳入湖中搜寻。
就差将镜湖水舀干了，才将碎玉链子找到，白泽这才听侯夫人的安排回了房中，裹着棉被喝姜汤。
侯夫人心中愧疚，但又有些怀疑：“那手链当真不是她的？”
白泽坚定道：“不是她的。”
侯夫人尴尬一笑：“嗐，娘这不是着急，跟娘说说是哪家姑娘的？娘上门去给你提亲。”
白泽无奈正要反驳，可又想到，迟早也是要将阿妩娶来的，便接着侯夫人的话说道：“她家显赫，还得让她央求她父亲，得了她父亲的准许，这事才有着落。”
侯夫人揪着帕子一脸疑惑：“究竟是谁家？我儿是候府世子，又挣来了将军之位，谁家会不乐意？”
白泽挥退了下人，方道：“是苏妩殿下。”
侯夫人老脸一红，看禽兽似的看着自家儿子：“殿下年方十四，未到婚嫁年纪，你这，简直有辱斯文。”
白泽不能明说正是瞧着公主年纪小才要娶她，只得撒谎道：“无妨，我可以等她。不过娘不用担心，殿下很快就会求陛下赐婚，在这之前娘别瞎折腾了。”
叶芊芊回到自己寝殿，回想起苏妩手上的兔子灯，鼻尖微酸，白泽从未替她制过灯。
她唤来心腹，耳语两句。
是夜，白泽着了夜行衣摸到了叶芊芊寝殿，殿中诸人已被打发走了。
叶芊芊红着一双眼，执起他的手，果真有一道划痕，抬眼瞪着白泽：“你替她制了灯？”
白泽知道叶芊芊这是醋了，心中一阵柔软遂温声解释道：“这不是为了哄骗苏妩吗，她那样不知世故的公主，一般的俗物入不了她的眼，亲手做的有心意在，她才会在意些。你看前几日你去打听，她一句话也没替我，如今不是已然对我有了一份心思？”
叶芊芊这才作罢，外面的雨声淅沥，白日里的雨一直连绵到了夜半。
“可还有其他事？”
“没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叶芊芊体贴道。
白泽却心中一冷，方才因为叶芊芊吃醋而欢喜的心情也冷了几分。
夜入宫闱并非易事，且一旦事发便是砍头大罪，叶芊芊只因吃醋便在雨夜邀他见面，实在很不体贴。
白泽面上不露分毫，只是不像以往一般与叶芊芊缠绵一番，便离开了。
说来，也不怪叶芊芊，白日里阿妩提了句她黑眼圈略重了些，这几日她忧心白泽的计划，夜里便没睡好，气色差了不少。她着急早些睡觉好恢复气色，便想让白泽早些离开。
白泽正要翻墙离开，手上的碎玉链子正好露了出来，他便改了道，往凤鸣阁方向去了。
凤鸣阁中一片宁静，珠珠难得提醒了阿妩白泽要来的消息，于是她便早早遣退了宫婢，上床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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