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粗鲁贵妃要上天
“琰哥哥，不是我，我以为贵妃想要杀害你。”
姜钰瑶猛地丢开手中的瓷瓶，慌忙跑到齐璟琰怀里搂住他，一抬头，泪盈于睫，一如往日楚楚可怜的模样。
“别装了，阿瑶。”
齐璟琰的声音很轻，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他站在原处不动，任由姜钰瑶搂抱着他，双眼盯着季湘云倒地的方向，心中甚至想笑，这个笨蛋不是说自己武艺高强，还不是被人从背后敲闷棍。
姜钰瑶看着小皇帝又哭又笑，从他怀里退出，淡声道：“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是知道她远不如平日表现的柔弱无辜，还是知道她与太后来往亲密。
姜钰瑶扫了一眼地上的太后，低声呢喃：“琰哥哥，她们都想伤害你，只有我不会。”
她敛起长裙，弯腰将地上的碎瓷捡起，握在手心把玩，一旁的太后急道：“瑶瑶，快放下，莫要割伤了手。”
倒是身边的齐璟琰一声不吭，只静静注视着她。
“母后，这会儿表演什么母女情深呢。喂了儿臣喂了十年避子汤，真当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太后脸色巨变。
姜钰瑶浅笑叹息，碎瓷触到唐太后脖颈，小声问着：“琰哥哥，把她们都杀了，你是不是就能永远属于我了？”
“阿瑶，那些避子汤，是朕叫人送的。”齐璟琰声音艰涩，看着背对他的皇后身体微抖，重重说道：“都是朕做的，你若有恨，就来杀了朕。”
“撒谎！”
姜钰瑶声音带着哽咽，依旧不肯回头去看他，“琰哥哥那么爱我，怎么会喂我吃药呢？”
“因为朕是个人，朕不能让自己的亲妹妹生下朕的孩子。”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炸雷，太后脸色苍白，颤声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唐太后与姜太傅的往事，不是一段秘密。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端倪的？是长公主姑母说他和姜钰瑶有夫妻相，还说唐太后与姜太傅做不成夫妻，儿女能成姻缘，也是一桩美事。
他当时还觉是玩笑，直到暗卫来报，姜太傅夜探后宫，在太后病时，前来问安。
他自欺欺人的青梅竹马，教他治世辨理的太傅，他以为的美满生活，都在姜太傅摸上慈宁宫的床后，化为虚无。
怀疑是一颗种子，终究会长成参天大树。他有意疏远姜钰瑶，却被母后三令五申，不得厌弃皇后正妻。
前朝有太傅施压，三千门生文官更是引经据典，废弃正室，像是天诛地灭人鬼奋起之事。
就连当初母亲将他送给姜贵妃抚养，也是由于姜贵妃无子，姜太傅担心妹妹在宫中无依无靠，这才说服他母亲将他送去别处。
齐璟琰自以为是的亲情，不过是后宫一个被遗忘的女人，挽留情郎的工具罢了。
他于是妥协，将宠爱姜钰瑶这五个字刻进骨子里，从来都身不由己，从来都没得选择，所爱，所信，所亲之人，都是骗局，活着与死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姜钰瑶的每一声琰哥哥，都像是长针扎在他心上，刺得他心口疼。他也想过自救，切断皇后和慈宁宫的联系，切断太后和前朝的关联，可世间种种哪能尽如人意。
齐璟琰有时会觉得自己恶心，夜夜醉心朝政，批改奏折，在减少与姜钰瑶的接触中，他才能有片刻喘息。
如果他不曾见过，有人能随心所欲的过活，一袭红衣，嬉笑怒骂，凤眸瞥过，鲜活一生。如果不曾遇见光，原本置身黑暗中也不是太委屈的事。
直到暗卫将季贵妃的家书呈到他面前，以为是什么惊天密谋之事，不过是三言两语，家长里短。甚至连她中午多吃了一碗酥酪，都要在信中细细写明。
截下季贵妃的家信，通读一番，变成了他难得的休闲时光。原来常人的父母，也会关心孩子吃穿冷暖，原来别人的父亲，是愿意让他的孩子强身健体，练习武功的。
他的亲生母亲，却连他对葱姜过敏这等事都未晓得，并不是多么贪恋爱食姜撞奶羹，而是那道甜品，是他母亲给他做的唯一一道甜品。
小皇帝沉浸在思绪中，并未发现殿内安静下来。一声“吱呀”的关门声，他才惊觉，不知何时，姜钰瑶已然锁紧门窗。
“琰哥哥，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呢？”
皇后漆黑的眼眸含着泪光，她步步紧逼，靠近齐璟琰，眉目含情，最温柔不过。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一直陪着阿瑶不好吗？”姜钰瑶声带哽咽，“没有孩子也没关系的，我生不出孩子，谁都别想生出孩子。”
她上前扯住齐璟琰的衣袖，“琰哥哥，你看看我呀，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为什么要去重华宫？你不是最讨厌季湘云那副无礼粗鲁的做派吗？”
美人垂泪，本是这世间最令人怜惜之事，齐璟琰却看的心底发寒。他后退半步，摇头叹息：“阿瑶，算了吧，朕好累。”
“累？”姜钰瑶反问，她愣了一瞬，忽然哈哈大笑，“谁不累呢？臣妾日日在人前与你扮演恩爱夫妻，臣妾不累吗？”
姜钰瑶看着殿内珠饰，只觉刺眼异常。她求的年少情深，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骗局。她父亲与太后得不到的，就想在儿女身上得到圆满。
她不痛苦吗？同父异母的兄长也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夫君，还有比这更加卑劣可笑的事吗？
齐璟琰心不在她，没关系，就是死，她也要作为大周的皇后而死。
扯下束带将自己与齐璟琰绑在一起，姜钰瑶伸手握住一旁的烛台，对着小皇帝惨然一笑：“圣上累了，臣妾也很累，生同衾，死同穴，臣妾至死都是您的皇后。”
言至于此，她握着烛台，将四周点燃。齐璟琰与她争夺，途中被她夺下烛台：“琰哥哥，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们皇室欠我的！你凭什么阻止我？”
争斗的动作停了，四周的火已经燃起，齐璟琰满目疲惫,“朕陪着你死，你把她们都放了！”
“不可能。”姜钰瑶拒绝道：“琰哥哥不知道这些人有多爱你吗？每回侍寝，不都是她们在找臣妾闹吗？那么多人陪着咱们，琰哥哥，你别怕。”
火焰烧得很快，不久便烧至整个宫殿，在噼里啪啦火烧中，还夹杂着嫔妃们的哭喊。唐太后披散头发，围坐中央，眼中一片疯狂：“烧吧，烧起来，咱们一起死。”
见此情景，姜钰瑶乐不可支，她扯着齐璟琰的身躯走向门口，一墙之隔，外面太监们架着水龙拼命扑火，里侧皇后己紧锁房门，看着他们在外焦急拍打。
皇后此时已陷入癫狂，黑眸沉沉望向燃起的火焰，火光将她宛柔的侧脸照得明明灭灭。“臣妾憋了小半辈子，也就今日最为畅快。”
她未说完，一把剑劈了上去，季湘云不知何时醒，左手捂着后脑，右手持剑指着姜钰瑶。
她看向四周火焰，惊叫道：“你这娘们儿疯了吧，自己想死还要拉上老子。”
话虽这么说，却依旧持剑砍向齐璟琰与皇后绑在一处的手臂。火焰燃烧势猛，殿内黑烟缭绕，视线不清，姜钰瑶躲在齐璟琰身后躲避攻击，一时两方胶着，不分胜负。
齐璟琰怒道：“还打什么，逃命要紧！”他拖着小皇后跑到窗前，示意季湘云砍向这里，“快，这边火势稍轻。”
季湘云放弃争斗，转身持剑劈砍，一旁的小皇后报死志，拼命把齐璟琰往火场里拖。
忽然，季贵妃头顶的木头被烧的断裂，一声噼啪巨响，腿粗的梁柱从季湘云头顶掉落，下面的女子还在专注劈砍窗户，小皇帝想都未想，倏地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拖拽住姜钰瑶，将下面的季湘云撞开。
跌落的木头撞上齐璟琰后背，胸腔似被重击一拳，他的芍药红衣如火，正呆呆的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走…快走…”
齐璟琰的声音从声带挤出，无力的看着后宫众人，撕扯着贵妃的衣角，将她拖入火场。
季湘云还待反抗，剩下的他便不知道了，鲜血从口鼻喷涌而出，他无力地闭上眼睛，耳边是季湘云撕心大喊：“齐璟琰！”
果然，还是个粗鲁的女人。他闭上眼睛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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