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帕子
回了风清院，胖胖正伏在她屋子的门口。
见她回来了，虚弱了叫了两声。
厨房肉类的边角料已经送了过来，孙莹拿了个小盘子装了放在胖胖面前。
胖胖这次连嗅都没有嗅便直接开始舔舐起来。
孙莹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喃喃道：“可惜这里是书中，若是我能带你回现代那就好了，现代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可以给小猫吃。”
胖胖边吃嘴里还边嘟囔着什么，孙莹咯咯一笑。
“可真是个小话痨。”
后日便是比武大会了，明日还要早起，所以今日她要早些睡。
去浴堂的路上，孙莹隐隐听到哭声，不禁好奇地朝着哭声的地方走去。
只见金洛正和一个姑娘说着话，而那个姑娘居然是——饶诗兰？
“表妹，我知你今日不好受，但是今日之事却也是你的错，你怎可在学堂上绣帕子？”
表妹？饶诗兰竟然是金洛的表妹？
“表哥，我伤心得不是因为被吴先生教训，而是……而是……掌……”
饶诗兰哭哭戚戚，词不成句，说至一半便不愿再说。
说不下去的原因孙莹自然是知晓。
女孩子的心思真的是非常的细腻。
很多时候，能打倒一个女子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比如，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难堪的时候，从未看上自己一眼。
哪怕……是怜悯的一眼。
金洛自己也心疼自家的妹子，连忙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了饶诗兰道：“好了好了，表妹你别哭了。”
“还有那个……那个……什么莹儿，真是……气死我了。”
“莹儿？可是跟在掌门身边的那个莹儿？”金洛连忙问道。
饶诗兰点了点头，抽抽搭搭的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番。
金洛叹了口气，“表妹，你与莹儿又置什么气，她陪着掌门而来，吴先生自是管不着她，不过，她倒是挺厉害……”
饶诗兰捶了一拳金洛气急：“表哥你到底是哪边的！”
金洛见饶诗兰气了，连忙道：“我自是帮着你的，但是莹儿也没有错啊。”
“瞧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像女子。”饶诗兰已经止了哭腔，转身不愿再理金洛。
金洛面色一暗，也转身道：“我听大伯母说了，府里已替你寻好了人家，对方刚考取的举人，与你这商甲之家嫡小姐的身份倒也是般配。”
“我不，我才不要去嫁给那种未见过的人！我也想像女侠一般闯荡江湖，自由来去。”
“表妹，我也知你性情刚烈，只是这婚姻大事，终究是女子一生逃不过的坎，闯荡江湖，绝不是你这等小姐该去做的事情。”金洛劝慰着。
“更何况，表妹，你可忘了我爹是怎么死的江湖险恶，并非处处是凌仪。”
听至此，孙莹眉头紧锁，靠于一旁的树上。
险恶的不是江湖，而是人心。
人心，才是这个世上最凶险叵测的东西。
饶诗兰半晌没出声，只是痴痴地抬头看着天。
孙莹知晓她心悦解兰卿，只是八字别说是一撇了，就是连笔墨纸张都没有铺好，那份感情便要结束了。
在浴堂之时，饶诗兰那般的咄咄逼人，不过是因为她也想与孙莹一样，能多靠近一些解兰卿，那是一种女儿家的妒忌。
在课堂之时，她这般针对自己，还是为了解兰卿。
也许，像饶诗兰这般性格刚烈的女子，对于她来说，事情未做会比做了更让她后悔。
孙莹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他们二人。
“莹儿你怎么来了？”金洛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我想和诗兰单独聊一会儿。”孙莹对着金洛浅浅一笑。
“谁要和你聊！”饶诗兰一脸不悦就欲离开。
“掌门的事情，你也不想聊了？”
“……”
饶诗兰并未回话，但是脚步却乖乖站了住。
“那你们二人先聊。”
见金洛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孙莹笑道：“你的那方帕子，是绣给掌门的吧。”
“是又如何，反正现在也没有机会给他了，五日后，我便要回府。”
五日？怪不得饶诗兰在课上竟敢这般胆大，当着解兰卿和吴先生的面开小差。
“谁说没有机会的，我帮你给便是。”
“你……”饶诗兰疑惑道：“你会这般好心？”
“你要是不信我便罢了。”孙莹撇嘴。
“那！那好吧，我信你一回。”饶诗兰将怀中的帕子取出递给孙莹，又不禁问道：“掌门真的会收吗？”
“我自是会想办法。”
孙莹收下了帕子，也算是收下了饶诗兰对解兰卿的一份心意。
她其实一开始对饶诗兰并无好感，只是饶诗兰的身上却让她看到了身为古代女子的一种无力感。
虽然饶诗兰心中渴望自由，期盼着当侠女，但是终究，她还是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回到了风清院，孙莹将沐巾晾好后，便带着那方帕子踏进了解兰卿的书室。
“解掌门，还不睡？”
孙莹轻轻带上了门，发丝还略有些微湿。
“小心染了风寒。”
解兰卿从怀中取出了一方绢帕递给了她。
孙莹看着那方洁白如雪的方帕，忍不住失笑道：“你的帕子倒是干净。”
解兰卿淡淡道：“又无人替我绣，自是这般。”
古代男子身上都会随身携带绢帕，帕子上的花样多数是由自己的亲人或者爱人所绣，而解兰卿，却也没有。
孙莹见他这般，便调笑他道：“那我替你绣可好？”
“好。”
孙莹一怔，断然是没想到他会说这般的话。
心一时跳得飞快。
她后悔了。
她不该说出这句话的……
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同意。
“怎么，想反悔了？”
解兰卿还是那般淡淡的语气。
不……她不是……
她只是……
她不知道……
孙莹赫然想到了饶诗兰。
“好，我替你绣，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孙莹抬头，一双明眸烁烁。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那你收下这块帕子。”
说罢，孙莹将饶诗兰绣的帕子递给解兰卿道：“这是饶诗兰亲手绣的，她五日后便要离开临沂了，这算是她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吧。”
解兰卿看了一眼那帕子道：“就这般？”
孙莹点点头道：“就这般。”
解兰卿将帕子置于一旁，道：“我以为你们二人关系不好。”
“我们关系就没有好过。”
“那你这是为何？”
看着解兰卿不解的眼神，孙莹垂眸不再看他。
解兰卿又岂能知道，她是穿越之人，看到古代女子这般的遭遇，这种心情自是难以言喻。
她是幸运的，她是未来的菱花阁阁主，至少在菱花阁，她位高权重，无人能安排她的命运。
可是饶诗兰，她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古代女子，是书中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她的命运，如果没有作者强行改命，便只能随着古代的制度走下去。
回了房，她拿着解兰卿的那块帕子，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他帕子上的香味。
这个男人真是，被熏入味了……
翌日一早，孙莹便跟着解兰卿去了仪风堂。
解兰卿上了主坐，孙莹立于他的身侧，而下面，则是坐了许多孙莹应当在书中见过，但是见到真人却不认识的各位师傅们。
其实比武大会凌仪每三年便举办一次，众人都已对流程轻车熟路，今日开个会也就是走个形式，最终确认下情况。
众人商议完事情之后，各位师傅们便退下，而后又有着账房来汇报情况。
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过去了，解兰卿便先放她去吃饭了。
吃完了饭回到仪风堂却见到解兰卿又和人在商榷着什么，等了一会儿，那人终是离了开，而解兰卿却有些面露倦色。
“喏，给你带的东西，快吃吧。”
孙莹将手中的餐盒递给了他。
解兰卿抬手接过，二人指尖相触，孙莹只觉得他地指尖极为冰凉。
“你没事吧？”孙莹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
即便是在小说之中，解兰卿都甚少露出这般的倦色。
“无事……”解兰卿摆了摆手。
“你看你这般模样，怎么可能无事。”孙莹无语道。
“只是昨晚，有些没睡好。”解兰卿用手抚了抚额。
孙莹见他这般说，也不能再说什么。
已是午后，弟子们都去上课了，整个仪风堂周围倒是显得安静。
刚想提醒解兰卿吃饭，却见他撑着额头睡了。
他莫不是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孙莹忍不住看向他。
今日的他将墨发全束于玉冠之中，露出了白皙而修长的脖颈。
本应如玉般无暇的面庞上，却因着他皱起的眉而多了几分遗憾。
他是做梦梦到了什么吗？
孙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他的眉心，却不想被他一把抓了住。
本以为他已清醒，却见得他口中喃喃道：“是弟子错了，不要打我……”
孙莹大骇。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好似落水之人抓住了一叶扁舟，冰凉而温润的触感让孙莹一下子慌了神。
他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口中喃喃四个字——不要打我。
联想到之前张绍与林柔儿所说的事情，想必解兰卿梦到的定是凌仪的老掌门。
孙莹起先还以为解兰卿已经心性强大到可以放下小时候的悲痛，现在才发现，他不过就是将自己的悲痛掩藏了起来罢了。
孙莹任由他紧紧的抓着，不知该是如何安慰，却见解兰卿终是睁开了双眼。
睁眼的一刹那，他的眼神之中便是惊慌与羞愧。
“抱歉，我……失仪了。”
解兰卿松开了她的手，却见她的手已被他抓得通红。
“痛不痛？”
他想要牵起她的手瞧瞧，但是又似乎顾虑到什么，将伸出的手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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