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029章：
合欢宗的除夕夜宴设在了云上。
夜幕初临，繁星闪烁，一朵白色的仙云漂浮在合欢宗的上空。叶萌朝上望去，她虽然看不到云上的情景，但是弟子们的嬉笑声从空中传了下来，比起清清冷冷的宗门，显得十分热闹。
钟离镜朝她伸出手：“这云其实是一个飞行法器，我带你上去。”
叶萌看了他一眼，他也并不看自己，只是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白思思已经上去了，他们所有人都在上面。”
行吧。
叶萌深深呼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他的掌上。
她的小手刚刚放下，就被他的手用力地握住，他掌心的热度似乎一下子烧灼到她的全身，叶萌只能努力镇定。
随后，她的脚下一空，叶萌惊觉她整个人已经慢慢朝上飞了，但一点都没有晕眩的感觉。
在夜空中俯瞰大地，是一片茫茫无尽的黑暗。她好奇地望着，耳畔是呼呼的风声。
他看着她：“你若喜欢飞行，我将这朵仙云送你。”
“不喜欢。”叶萌很快道。
钟离镜淡淡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耳畔渐渐传来弦乐丝竹声，飞舟边上，有人朝下张望，看到他们，高声道：“宗主来啦，宗主来啦！”
他们落地，离得近的弟子们纷纷迎上来问好。
“宗主好！”
“叶仙子好！”
有些人平日不在合欢宗，但是早听说宗主有个容器，不仅觉醒了自主神智，前些日子还被收作内门弟子。他们凑了过来，表面上是向钟离宗主问好，实际上是暗中偷看叶萌。
她并不喜欢这些注目礼，好在钟离镜已经挡在她的身前，她趁机抽回了手。他回眸，叶萌匆匆丢了一句“我找思思去了”，就逃也似的离了他。
钟离镜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有些无可奈何，但很快拟空就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将他拉去喝酒了。
参与宴会的合欢宗弟子约有二三百人，因过节的缘故，四处张灯结彩，上方悬挂着明晃晃的大红灯笼。叶萌在人群中穿梭，嘈杂中听到白思思在叫自己的名字：“萌萌，萌萌，这边！”
她抬头，巡睃一会儿，才看到白思思同邱不秋，坐在仙云东侧的月桂树下，正笑着朝自己招手。
叶萌赶紧走了过去，坐在白思思身边空出的坐席上，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日她一直在同白思思通信，但是见面不忘关心关心好姐妹的情况：“思思，你现在怎样了？”
“都跟你说了无大碍。”白思思捧着桑葚酒，双颊红若朝霞：“嘻嘻，气海空了算什么，随随便便吸两个弟弟就回来啦。”
叶萌：“……”
“对啦，今夜不是我不等你，是宗主让我先来，他说有事找你。”白思思摇头晃脑道：“嘿嘿，他是不是想跟你缔结道侣？”
叶萌看着她：“你喝多了？”
“对对对，她喝多了。”白思思没说话，邱不秋赶紧发言：“都是我的错，本来想趁着人多卖点‘醉生梦浪’，结果她不给钱，还喝光了我所有的酒……”
说起不给钱，邱不秋痛心疾首，他对叶萌道：“你可要给我当个证人，等她醒了，要给我灵石。”
“服用‘醉生梦浪’会怎样啊？”叶萌倒觉得好姐妹平时也是这个画风，今夜看起来只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也不会怎么样，”邱不秋小心翼翼道：“‘醉生梦浪’也是一种酒，酒劲很足，喝了后，当她看到喜欢的人，会以为是在做梦，然后就……”
“思思喜欢谁啊？”
“不知道啊，”邱不秋摊手：“我就怕她谁都喜欢，那可就坏事了。”
合欢宗弟子素来以博爱而出名，叶萌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甚是担忧。她决定一直待在白思思的身边，直到宴席结束。
他们的席位有些偏僻，所以席上除了她们三人，就没有别的人了。邱不秋懒洋洋地看着不远处，宗主正在被人敬酒，但他的目光频频朝这里望来，邱不秋扭头笑着问叶萌：“你不去宗主那里？”
“我为什么要过去。”叶萌削了一粒葡萄，顺手递给白思思：“那边都是大佬，人多，我就在这里好啦。”
邱不秋笑而不语。
三人在这里吃吃喝喝，看着前面高台上的歌舞表演。陆陆续续有弟子过来挨桌敬酒，白思思便把叶萌的酒也抢过来喝了。
叶萌又感动又好笑：“你也少喝点……”
话音未落，白思思刷的站起身，她确实喝多了，准备去吐了。
仙雾弥漫，香风阵阵，今年的除夕夜，因为有新宗主坐镇，所以谁喝多了都不敢乱来。但是钟离镜忙得很，每个弟子都会过来敬他几杯，美名曰敬重宗主。
白思思走后，邱不秋举杯道：“来，叶姑娘，庆祝你成了合欢宗内门弟子，我敬你一杯！”
她端起酒盏，紫红色的美酒微微晃动，叶萌刚刚将酒盏放到唇边，她忽然顿了一下：“邱不秋，你这里面没有‘醉生梦浪’吧？”
“怎么会！”邱不秋摆手道：“我的药酒是用来卖的，再说了，今夜的‘醉生梦浪’都被白思思给喝完了！”
叶萌想了想，歪头一饮而尽。
佳节氛围，不饮一杯酒，确实像是少了点什么。这一杯过后，邱不秋的同门师妹来找他，他放下酒盏，暂时也离开了。
白思思尚未归来，席上便只剩下叶萌。
她心无旁骛地吃着菜，刚刚虽然喝了一盏酒，但是叶萌的酒量好得很，她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偶尔会有合欢宗弟子过来继续敬酒，但叶萌并不多喝，只是稍微抿一口，便罢了。
弟子来来往往，每个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有一个人坐在了她的身前，叶萌还以为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也是来认识认识的，便朝他客套地笑了笑。
少年愣愣的看着她，抽了抽嘴角。似是想笑，又想哭。
他怎么了？
叶萌今日穿了件白色的留仙裙，长发编成一条麻花辫盘在脑后，辫子上点缀着几朵梅花，看起来并不像是修真界女子会有的打扮。她托着腮，看着少年道：“你怎么了？”
“我……”少年终于说话了，他难过地看着她：“你是叶萌。”
“对，我是叶萌。”她笑道：“不然我还能是……”
叶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险些忘了，她的这张脸，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
“你找谁？”她定定地看着他。
今夜合欢宗人多且杂，这少年未必是合欢宗弟子。他的修为应该也不高，大约金丹期左右。
“你不要害怕，我并没有要害你的想法。”他轻声道：“我是孟临，是孟天琪的弟弟。”
叶萌难以置信：“啊？？？？”
笔下女主角有个弟弟，她怎么不知道啊！
她太震惊了，她感觉这本书完全不是自己写的，一切都像是假的。她问：“亲弟弟？”
孟临摇头，道：“不。”
叶萌总算缓了一口气，还好，这本小说没有崩的那么彻底。
他很快又道：“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一次战乱里，姐姐救了我。之后她给我取了名字，所以她就是我亲姐。”
“那你是无量剑宗的弟子吗？”
“并不，”孟临摇头：“我只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
在书里，孟天琪外出游历时经常救济世人，做好事，于是叶萌大笔一挥，用“回无量剑宗的路上，她谨记师训，又救了数人”这么一句话匆匆概括了女主的侠义行为。现在想来，孟临应该是这一段文字中衍生出来的人物了。
这么一想，叶萌放下心来，她问：“那你为什么来到合欢宗呢？”
“来看你。”孟临的眼睛有些湿润：“姐姐走了已经十年了，我也想了她十年，日日夜夜都能梦到她……”
叶萌叹了口气，今夜是除夕，虽然她也很对不起女主，但是她并不想在这里给女主开追悼会。
孟临的脸上已经多了两行清泪，和此处欢乐的氛围格外不搭。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道：“叶仙子，失礼了。我千里迢迢来到合欢宗，并非是为了让您难堪，有些话我想跟您说。”
“嗯？”
他觑着她的神情，思量了一下，才缓缓道：“仙子请不要怪我冒犯。我听说钟离宗主炼制了五百容器，摆下百次聚魂阵，都没能召唤回我姐姐的魂魄。”
叶神情淡淡，道：“然后呢？”
孟临道：“此事并不正常。钟离宗主乃是大乘期修士，怎么会召唤不到姐姐的魂魄？最初听说他要复活姐姐，我也是期待的；后来听说他屡试不成，我便走遍五湖四海，寻找姐姐的踪迹。”
原来，又是一个痴情于女主的男配。
她没说话，孟临继续道：“可是并没有。我修为低，但是请了师兄问冥府，那里也没有姐姐的魂魄。当然了，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我没有去，仙子知道是哪里吗？”
叶萌想了想：“无量剑宗？有穷城？或者是……合欢宗？”
“是剑宗。”孟临道：“无量山不是我能去的地方，除非仙门大会，否则我压根没有机会进去。”仙门大会每十年举办一次，但是他这样小门派出身的小弟子，很难有机会接到邀请。
提起无量剑宗，叶萌忍不住为她笔下的男主分辨几句：“澶弈剑尊可是你姐姐的师尊，你姐姐的魂魄若是在那里，怕是早就重生了。”
“我也想过，所以我迟迟未去，但是半年前，我又梦到姐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谈到关键的地方，孟临压低声音，身体不由自主靠近叶萌：“姐姐曾对我说，她在无量山一点也不快乐，她的师尊对她的要求很高，师兄师姐经常欺负她，但是澶弈告诉她修仙之人不能有太多杂念，要以德服人，直到有一年……”
有一年，孟天琪终于忍不住了，在外出游历的时候挥剑杀了一个欺负她的人。在回到宗门后，她被师尊狠狠修理了一番。
师尊让她在洞府外跪了三年，所有人都可以羞辱她，嘲笑她，甚至是动手打她，以此作为惩罚。可这样的惩罚，让孟天琪在整个无量剑宗尊严扫地，最后在她的苦苦哀求下，澶弈才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孟临讲完故事后，冷冷笑道：“所以，有这样的师门，仙子还相信那个传闻吗？澶弈又怎么可能喜欢她，并且在她死后，对她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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