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无独有偶，第一章（新）
八月，海市正是热的时候。
作为坐落在赤道附近的度假小岛，一年四季都有阳光照耀。暑期的高温更是在这里愈演愈烈。
桑桑看着窗外的热浪，不禁庆幸买了上午起飞的飞机。
现在刚刚开始登机，过道上人来人往，离起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作为一名准高三生，在得知妈妈和她的新婚丈夫想带她来海市旅游时，桑桑心里是很别扭的。
但结束七月的补课后，桑桑还是他们一起来到这个海岛。
这几天桑桑都过得像走马观花一样，并没有什么实感。
她看向手中的手机，这是某一次林叔叔看到了她的老式洛基亚，主动给她买的。
妈妈帮她注册了微信，现在就加了妈妈和林叔叔。
桑桑打开微信，里面什么消息都没有。
“喂，姑娘。”一道不客气声音从桑桑斜上方传来。
桑桑下意识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看起来很雄壮的大叔，他穿着一身黑，脖子上挂着一根手指粗的金链子。
“你去跟她换一下位置。”大叔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靠走道的座位上，抬手指了指前面，“也在走道旁边，我跟她认识。”
桑桑望向前面几排，第三排确实有个头发编的像一朵花的红发女人坐在那里。
桑桑转过头看了看站在过道上堵着后面人的大叔，又看了看旁边的空位。
大叔看出来她的想法，拍了一下座位，大着嗓门道：“你别管其他的，就一句话，换不换？”
桑桑捏紧手里的手机，但是手机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抬头，被大叔堵在后面的人排了长长的一串。
有的人十分不耐烦，更多的是面无表情，对这里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
正准备答应大叔这个的要求时，一道独属于少年的清冽嗓音从大叔身后传来，带着没睡醒的慵懒：“没看出来她不想换？你认识就自己过去换。”
“麻烦让让，”他说着客气话，手上的动作却没那么客气。
他推人的动作轻巧，感觉没使什么力。但是那个像小山一样的壮汉被推得踉跄一下，跌坐到了旁边的座椅上。
少年没在意，径直坐到桑桑旁边。
大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讪讪地回到座位坐下，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后面被堵着的乘客也走向自己的位置。
少年没有再开口，带上了脖子上的耳机，闭目养神。
桑桑嘴巴微张，看到那个在她面前嚣张的大叔就这么偃旗息鼓，眼睛情不自禁地跟着少年的动作移动。
其实她之前就注意到他了。
他在那个大叔后面，站姿挺拔，身材清瘦，和大叔的大块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一脸淡漠地站在那里，和周围的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桑桑下意识地认为他不会关注这个事情。
但是他就像武侠小说里面骄矜的名门公子，任情恣性，三言两语打发了挡路的人，还顺便帮她解决了问题。
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不想换座位，却因为担心自己的选择会让大叔心里不舒服，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拒绝。
感谢的话就在嘴边。
桑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却鬼使神差地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也不知道是害怕扰了他的睡眠，还是其他原因。
最后桑桑什么也没做，只是保持着侧头躺在椅背上，假装看旁边的人来人往。
少年有一双很好看的眉眼。
他睁眼的时候，会让人下意识地忽略掉他凌乱的发型，但是当他闭上眼睛，发型又和他的眉眼相互协调，像个没睡醒的大狗狗。
他眉头微皱，似乎是要睁眼的样子。
桑桑猛地转头望向窗外，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地跳。
她想，这应该就是小鹿乱撞的感觉。
正漫无目的地瞎想时，手中的手机开始振动。
此刻，桑桑无比庆幸她昨晚睡前怕第二天早上的闹钟吵醒新弟弟，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
桑桑轻手轻脚地接起电话，是妈妈钟琬。
桑桑小声开口，“喂，妈妈。”
“快快，上飞机没有？也不给妈妈打个电话。”
快快是她的小名，小时候爸爸妈妈说，希望她永远都快快乐乐。
“已经上飞机了。刚刚一直在排队等着登机。”
“妈妈也是忙忘了，才给你打电话。”钟琬疲惫和愧疚的声音解释道，
“小征凌晨的时候忽然又开始发热，必须得去医院，你叔叔早上要送你，只能我在医院先照顾着。”
林征是林叔叔的儿子，前几天生冷的东西吃得太多，得了肠胃炎。
来之前定的今天返程，但林征现在身边也离不开人。
但是下周桑桑的学校就要开始暑假第二轮补习了，返程时间本来定的就是星期天，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虽然妈妈和林叔叔什么都没说，但是在眉间纠结桑桑都看在眼里。
最后桑桑主动找妈妈说，自己已经快成年了，一个人坐飞机回家没问题，让妈妈好好照顾林征。
钟琬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是最后还是改签了机票。
听到钟琬的话，桑桑轻声开口道，“妈妈没关系的，弟弟的身体重要。”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先传来了医生查房的声音。
桑桑垂眸看向自己抱着的书包：“妈妈你先忙吧，我也要关机了。”
“那妈妈先挂了，你记得下了飞机跟我说一声。”
说完她没等桑桑回答，就挂了电话。
“好”字已经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桑桑把手机放下，对着屏幕左右滑动。
桑桑有轻微强迫症，知道手机上的软件可以自己移动，还能设置成文件夹后，她就分门别类地把软件分好。
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桑桑点开相机，决定拍些照片。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坐飞机。
相机一打开，就是前置摄像头。
屏幕里除了她自己，还有旁边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角。
桑桑被吓了一跳。
她小幅度转头，朝旁边望去。
虽然刚刚她在打电话，但是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
少年的侧脸流畅而明冽，窗外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从桑桑的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真实得不可思议。
桑桑偷偷地做了一个决定。
她抬起手机。
屏幕中的她从俯视变成了平视，但是依然只能看到旁边少年的耳朵和下颌线。
她调整位置，手机往旁边转动。
她不敢仔细看，随手按了拍摄键。
“咔擦。”
手机拍摄的声音在人声嘈杂的机舱里渺小又清脆。
与周围的其他声音完全不同，让人无法忽略。
桑桑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然后她感觉自己从脸开始到全身都在发热。
如果有镜子的话，那她的脸应该和煮熟的螃蟹没有什么区别，又红又蒸蒸冒着热气。
桑桑慌乱地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利用最后一点理智放下手臂，把屏幕按关机。后知后觉地感觉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
她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只用耳朵注意着旁边的动静。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桑桑的心跳才平息下来。
但是她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再转头。
桑桑闭着眼睛，旁边很久都没有动静。等着等着，她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自从高中以后，桑桑习惯了少眠，白天的睡眠都很浅。
但奇怪是，一直到飞机平稳到达，桑桑都睡得很沉。广播里提醒可以离开时，她才醒过来。
整个人都有一种睡饱了的感觉，这是她很久都没有体验过的。
除了全身都有点软以外。
旁边的少年起身到过道上，她也背起书包，准备拿走放在座椅上方的行李。
刚刚是一个纤瘦温柔的空姐帮她放上去的。
虽然没有自己放过行李，但是看到空姐轻松的样子，她想自己应该也行。
桑桑伸手抓住行李箱的手提把手，像空姐一样，施力一拉。
没有拉动。
又加大了力道，依然没有拉动。
后面有人开口道，“前面的人干嘛呢，堵在那里别人还走不走啊。”
那人声音不小，很明显的意有所指。桑桑的脸“轰”的一下全红了。
她往后看了一眼，后面的人都被这声引得望向她。
她窘迫地把另一只手搭上行李箱，一起使劲。
行李箱往上滑了一下，又滑回了原位。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开了她的双手。
一瞬间，桑桑眼眶一热。
桑桑地望过去，是刚刚那个少年。
他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握住手提把手，修长的手上暴起淡淡的青筋。
愣神的功夫，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了下来，拉起拉杆，推到她面前。
桑桑憋着眼眶里的泪，接过了行李箱。
桑桑低头快速地抹掉眼角洇出来的泪。
她抬头想跟他说谢谢。
少年腿长步子大，在她抹眼泪的功夫就已经走出舱门，到了飞机和大厅连接的廊桥。
刚刚他帮忙自己就没有给他道谢了。
桑桑推着行李箱快步跟上。
“那个……”
前面的人似乎在等待电话的接通，没有听到。
桑桑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袖子。
少年转头望向她。
和少年对上的一瞬间，桑桑嗓子一紧，一直在脑子里转的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少年把耳边的手机放下，看向她。
在他的注视下，桑桑的脸越来越红，她把视线移到少年高挺的鼻子上，吞吞吐吐道，
“刚刚……谢谢你！”
说完她不等少年的反应，对着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她也不敢再和他对视，鞠躬过后拉着行李箱大步往前走去。
“喂……喂，干什么呢你。”
陈偶看着少女逐渐远去，被电话里的声音拉回注意力。
“没什么，刚刚帮了一个女孩，她给我说谢谢。”
赵蔺北语气戏谑：“陈公子刚回来就四处留情呐。”
陈偶一边往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比不得北哥多情。”
“那姑娘正不正，没加个联系方式？”
陈偶回想起刚刚的场景。
女孩鼻头微红，细声细气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起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兔子。
被他爸从实验室拿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被欺负得狠了的样子。
陈偶看着她她鞠躬后快速逃掉的背影和通红的耳廓。
真的是一模一样。
“缺爱就去找妈妈，关心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陈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我的车你开过来没有。”
“我驾照还没摸热乎呢，第一次上路就开你的小白，一点问题没出。”
电话那头的赵蔺北语气得瑟，“你北哥厉害吧？”
“行，我马上出航站楼，你开上来。”
“不是吧，楼上只能停三分钟，你就不能到了再……”
赵蔺北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偶无情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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