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醋意渐生
一切还要看听哥哥安排。
见陆蘅和顾九欲离开，张绮夺过哥哥手臂上的竹篮，递到陆蘅面前：“陆公子，这些彩船送给你。”
“送我？”
“是啊，这一篮彩船都是我折的哦。天晴节，要放河灯啊。”
“今天放河灯是天晴节的一种习俗。”
说话的是素心，她的声音不同于张绮的清脆，也不同于陆蘅的温柔，像风吹动银铃，带着一丝空灵，还有淡淡的愁绪：“河灯顺水而去，带着烛火，飘向天际，那些见不到的人，就能看到。”
“陆公子，顾公子，告辞。”
佳人说完，请身告辞。错身之时，眉眼低垂，略带羞怯，须臾，消失在茫茫人海，只留淡淡余香，在空中萦绕。
“九爷,没想到素心姑娘长得如此，如此好看。”
“肤浅！”顾九声调稍稍拉长。
“声音也好听。”
“聒噪”
顾九斜睨了陆蘅一眼，浓浓嫌弃。陆蘅内心受伤：九爷竟嫌弃她！
今日休沐，县衙内除了值班衙役，并无他人，清净的很。
陆蘅满脸不悦，气呼呼的冲进内宅，看都没看身后的顾九。她就是生气了。
往日，一进内院就能看到小山，今日却不见踪影。
难道……
陆蘅心中一颤，风一般跑进陆澍房间。红木桌上干净整洁，一本书摊开，似乎刚有人翻阅。顾九倚在门边，见她如此惊慌，第一次有点羡慕陆澍。被人在乎，那感觉一定很好吧。
陆蘅路过他，哼了一声，又出了门。
他自嘲一声，大概这辈子都体会不到了。
陆蘅最后在后花园，找到了陆澍和小山。后花园中有一方小小池塘，水波荡漾，几丛芦苇中，小鱼儿游来游去。
陆澍和小山，正在折彩船。
听到脚步声，陆澍回头，板正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笑容，手中的彩船都未放下，就赶紧起身迎过来，抓住陆蘅好一顿打量：“可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
陆蘅扬眉：“哥，我没事，此次收获可多了。倒是哥哥你，不在房间待着，身上有伤，还乱跑，让我担心。”
见陆澍手中拿着彩船，她拿过来，入眼看到船身上有一行字，铁画银钩，潇洒飘逸：蘅儿安好。
“今日是天晴节，听说折彩船可以祈福。”
心中隐藏的害怕、生气、担忧，因这一句话，竟落下泪来。陆蘅抱住陆澍的胳膊，脸埋进衣袖里，亲昵撒娇：“哥，我刚才好害怕。”
陆澍轻轻抚摸她的头，“不怕，有哥在呢。”
落后一步的顾九，再一次狠狠羡慕。
深夜,万籁俱寂。
顾九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冰凉的手指摩挲玉佩，在每一道熟悉的花纹上滑过，玉色如当年一样剔透。只是，旧物多年再见，早已物是人非。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感,在心中蔓延。这玉上，流过阿爹的汗水，也沾染过阿娘的泪水。可是后来阿，玉丢了，爹娘也不见了。他要做个听话的孩子，好好报恩，好好长大。只是，他长大了还是一个人。那些深藏在记忆中音容笑貌，即便是梦里，都鲜少见到。
“咚”
石子打到窗棂上,发出咚的一声,接着掉到地上,又是咚的一声。
顾九将玉塞进怀中，翻过身，今夜他不想理会任何人。
可来人似乎坚持不懈，又鬼鬼祟祟扒着窗户：“九爷，九爷。”
如魔音绕耳，搅得顾九心烦意乱。他无奈的转身朝里，闭上眼睛假寐，哼，不是兄妹情深嘛，这时候想起还有个师傅了，晚了。
窗外人似乎耗尽耐心，石头扔了，话也喊了：“难道，九爷已经睡了？”
陆蘅声音柔而不媚，还带着一丝丝甜。
“哎，可我准备了惊喜耶。”说话之人有些失落。
顾九不知怎的，嘴角虽然抿成一条线，身体紧绷，可心中痒痒的，甚至有一点好奇，只是一点：陆蘅准备了什么惊喜给他？
可转念一想，人家心中只有她的好哥哥，这些天来，每日在他面前，装做乖巧听话，还不知有几分真心。
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可笑的是，他竟然对这份利用，还有所贪恋。
顾九狠狠的转了个身，将薄被盖到头顶上！
门外的陆蘅，等了许久，也不见屋内有动静。她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九爷可是杀手，即便沉睡，此时也该清醒。除非，他受伤了？
不对，从昨夜进入鬼市至今日回府，她和九爷没有分开，一切都在计划内。唯一有变动的，就是九爷从鬼市买的那块玉。
陆蘅心叫不好，九爷不会中毒了吧。
她左思右想，决定撬门！若是熟睡，皆大欢喜。若是中毒，她也好及时施救啊。
锋利白亮的刀从门缝中冒出来，一点点向下，试探性的靠近门栓的位置。
顾九既好气，又好笑。陆蘅啊陆蘅，胆子很肥啊，竟然敢撬他的门！这种事，曾经想做的人，早在动手的那一刻，已经命丧黄泉了。
她这是找死。
陆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门打开。
房间里空荡荡的，风从门外吹了进来，瞬间凉爽了不少。陆蘅悄悄摸到床边，刚拨开床边的帷帐，直接对上乌黑狭长冷冰冰的眼神。
作则心虚的陆蘅吓了一跳，身形一晃，就见整个人扎向帷帐。
糟糕！
陆蘅人命的闭上双眼，结果头撞到了一片柔软中。软绵绵的，有点温热，还散发这一丝请冷冷的香味。
“还不起身，喜欢我的枕头？”
耳边乍然响起的声音，让陆蘅一个激灵，手中匕首应声落地。
这才站定，就见顾九坐在床上，手中举着枕头，见她起身，把枕头扔到床上。
陆蘅小声埋怨：“九爷，你没睡，怎么不出声呢，吓死我了。”
“半夜持刀，强行入室，应该是我要吓死吧。”
陆蘅穿着浅绿色薄裙，乌黑的头发仅用一根碧玉发簪挽起，脸上未施粉黛，一张脸如同雨后的荷花，娇嫩清丽，在夜色中，温柔沉静的脸，显得分外柔美。
此时她笑眼弯弯，根本不在意顾九的态度。后退一步，眉眼中藏着一丝神秘：“九爷，今天是天晴节，你不是我师傅嘛，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快点随我来。”
说着，她先走了出去。
顾九穿着素白色单衣，乌黑的头发，仅用一根发簪束起来，嘴角微微上翘，比往日少了份凌厉。月光洒在身上，让他整个人柔和许多。
鬼使神差般的，跟着陆蘅，漫步去了后花园。
草中虫鸣，树上鸟叫，池塘边的青蛙，也加入愉快的大合唱，小花园里好不热闹。
“九爷，你看。”陆蘅站在池塘边，笑语盈盈。
只见水中星星点点，飘满了彩色的河灯，皎洁月色，与烛火辉映，仿若繁星落入水中。
绿裙随风而起，陆蘅端出准备好的彩船和笔墨，巧笑嫣然：“九哥，河灯祈福，你也给亲人们写写上祝福吧。”
“水里面都是我和哥哥写的，我也给你写了哦。”
顾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陆蘅，见她素手执灯，一个一个放到水面，随着水流，慢慢远去。此刻天地间一片静谧，两人都默默无语，专心致志的看河灯飘到池塘中央。
灯盏薄而韧的质感，跳动的火苗，就仿佛他跳动的心。从杀戮中走过，顾九早就心如止水，再次感受到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他仿佛重生一般。
顾九静静的盯着陆蘅，眼中漾起从未有过的温柔。心中似有春风吹拂，冰封的内心深处，仿佛传来冰雪融化的声音。
“把笔给我吧。”
张纶出事了。
“大人，头儿带人发现匪徒线索后，就沿途追踪，不料山路湿滑，他为救弟兄们才跌落山崖。”
陆蘅心中大惊，手中茶盏差点打翻：“他可有事？”山中多雨，密林深处，苔藓横生，道路湿滑极其危险。
小六叹气，脸色凝重：“头儿幸亏抓住藤曼，有些拉伤，可……”
他略微迟疑，“同去的陈捕快，连同证物，掉落悬崖，尸骨无存。”
原来，那日陆蘅从鬼市回来，禀告陆澍后，将路线仔细告知张纶，让他沿路查看。在一处陡峭的断崖处，终于有所发现。同去的陈捕快和张纶提取物证时，因脚下湿滑，陈捕快和物证跌落山崖，张纶幸得抓住藤蔓，才没掉下去。
此次行动，不仅证物没了，还损失了一名优秀的捕快。陈捕快在县衙干了多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脾气好，热心肠。起初跟着谭县丞，后来专门带新入职的捕快。他这一出事，县衙内人人伤心啊。
城北角，低矮的平房连成片。巷道狭窄，石板路上，早已光滑。
张纶在前方带路，陆蘅顾九紧随其后，小六小七则走在最后面。自那日出事后，陆蘅组织人又去山崖下搜寻，最终也找到零散挂撕的衣服碎片。
故人已逝，他们只能多照顾下陈捕快的家人。
陈捕快一家，一直住在城北老城区。
“陈大哥家中，上有六旬老母，下有三个年幼的孩子。嫂子身体不太好，只能操持家务。现在陈大哥出事，家中失去了唯一的顶梁柱，日子肯定艰难。”
小七嘴里念念叨叨，众人心中一片沉重。这部大家伙凑了些银两，专程给陈捕快家人送来，顺便看看还有啥困难。
在胡同中穿行，快要到目的地时，大家伙就听到一阵喧嚣吵闹，中间夹杂着孩童哭声、男子的咒骂声。
众人连忙赶过去，就看到一个破败的院落前，围满了人，踮脚张望。
昨夜刚下过雨，土院墙坍塌，透过院墙，整个小院尽收眼底。菜园占据院中，鸡舍位于一角。院中只有几处洼地，还残留有积水。
五大三粗的男子正扯着瘦弱妇人，狠狠提在手中，面露狰狞，不停咒骂：“还有本事跑，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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