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艰难抉择
“李老师，这一次还是一周才能出报告吗？”廖清玄是了解金标准的，这病毒金标准是要培养7天甚至更久的，因为培养太久，临床等不及，所以很长时间是不推荐金标准来做诊断的。
但是李瑶这个病人太特殊了，容不得犯错。
“放心，这几年有一种关于1天出报告的方法，我会跟小曾用这个方法。”李亚轻点一下头，转身朝着急诊科走去。
“动脉取血，咱们医院多久没见过了？”黄主任了一眼心电监护仪，长舒一口气，看到血压总算稳定下来的数值，有心情跟诸位医生闲聊了。
“十年了吧，检验科来的那些孩子都在钻研静脉取血，金标准很久没有人记得了。”孙主任感慨一句。
“要不怎么说李老师是我们医院的宝贝呢，当年的全科医生，现在的检验尖端人才。只是可惜，要不是当年……”黄主任还想说下去。
“黄主任，别说了，我们将李瑶送到重症监护病房，等检验金标准的报告吧。”孙主任叹息一声。
“算了，算了，不说了。”黄主任摆摆手。
廖清玄望着李亚主任的背影，眉眼显露出了忧伤。
刘毅洪看着那昏迷中的李瑶，再看看远去的李亚主任，满眼都是可惜。
但廖清玄的悲伤只是一瞬，他想起弟弟说的那句关于妈妈在医院门口再次晕倒的事情，连忙跑向换衣室，从衣柜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微颤，快速给弟弟廖新弘打电话。
可是电话许久没人接听。
此时廖清玄的心停跳了一瞬，半个身子都凉了的感觉，不祥的预感让廖清玄没有片刻的迟疑，直接朝着车库跑去，他需要赶紧去临平第一人民医院看看他的母亲。
他打开车门的瞬间，车门撞到了旁边的墙上，这种不吉利让他心跳更快。
“希望没事。”廖清玄甩了甩头，握紧方向盘，朝着临平疾驰而去。
曾莹跑向医教处，此时医教处的赵老师正在对着最新引进的科研设备和试剂做盘点。
“赵老师！”曾莹快速跑进来。
“你这个皮猴子，怎么跑来了？”医教处的赵老师抬头看向曾莹。
“赵老师，你这里有没有单层细胞的盖玻片，我需要做病毒快速培养，我记得上个月我申请课题的时候，看到过这个。”曾莹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做科研？你的申报还没有通过，提不出来这个的，小丫头。”赵老师扬唇浅笑。
“不是，赵老师，呼吸科有一个怀疑是急性暴发性心肌炎的女孩，多次心肺复苏，目前进行了ECMO维持治疗。但是病因是什么，我们需要知道才能对症下药啊。”曾莹快速的诉说自己的来意。
“急性暴发性心肌炎？那你等等，我找下钥匙赶紧去取来。”赵老师拿起钥匙，带着曾莹快速跑向库房。
“你要多少？”赵老师回头看向曾莹。
“一个做痰液培养，一个做动脉血培养，再来两个做备份试验。”曾莹快速说道。
“动脉血？”赵老师回头看向曾莹，“你长本事了，还会取动脉血啊？”
“不是我取的，是我们科的李主任，我倒是想取动脉血呢，可是咱没那个机会不是。”曾莹扬起笑脸。
“李老师啊，李老师可是咱们医院扫地僧一样的人物，你可是有福了，得多跟李老师好好学学。”赵老师点着头。
“知道了，赵老师，我一定会跟我们科室的扫地僧好好学的。”曾莹开心的拿着四个培养瓶朝着检验科跑去。
曾莹才跑到检验科，李琦就带着咽拭子进来了。
曾莹看了一眼李琦，轻唤道：“快，微生物室，快。”
“哦。”
曾莹带上口罩，接过咽拭子，快速来到两重门的微生物室，推了一把李琦，“在门外，这是无菌室。”
“好。”李琦点着头。
曾莹拿着咽拭子，经过两重门来到微生物室，洗过手以后，带上一次性无菌手套，将咽拭子放入接种箱。
此时曾莹拿着含有盖玻片的单层细胞，取出咽拭子，均匀涂抹在单层细胞附近。稍等片刻以后，又将整个培养瓶放入离心机，低速离心。
离心结束后，放入一侧的培养箱中培养。
此时李亚推门而入，“小曾，动脉血接种。”
“好的，李主任。”
曾莹转过身来，接过采血管，重复了一遍咽拭子的操作。
等到所有培养操作完毕，曾莹看向李亚，申请道：“李主任，我看到医教处赵老师那里新进了一台LAMP仪器，我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LAMP是2000年开发的一种新颖恒温核算扩增方法，可以在病毒培养1天之后，在半小时内完成判读结果。如果我们培养出来的病毒不多，或许LAMP是个好方法。”
“LAMP，这个我知道在教研处的PCR室，我帮你申请。”李亚点着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李老师，李瑶怎么样了？”曾莹好奇的问道。
“在我们病毒确诊之前，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李亚言简意赅地说道。
“也就是说ECMO支持治疗已经实行了，并且抗病毒治疗也实施了？”曾莹开心起来，仿佛自己赢了这场比赛的一半。
“是的，目前临床正在期待我们检验科的金标准诊断结果。”李亚点点头。
“太好了，李主任，我一定要让临床那边看看检验的能力，一定要给他们看看。”曾莹来这家医院一年多了，每一次都面对临床医生对于检验报告的质疑。
说实话，要不是李主任当时亲自检测了李瑶的报告。
单是血压低但是检验报告不支持贫血，就足以被临床骂个狗血喷头。
更何况是没有红肿热痛却提示感染的那个报告，那简直会被临床说道怀疑人生。
全医院，也只有李亚这位曾是临床医生中的全科医生，又是现在检验科的翘楚，才没人敢质疑。
说实话，做好检验医生，真的太难了。
廖清玄来到临平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的时候，刚看到弟弟廖新弘跪在地上，而一旁已经晕厥的廖增正在打点滴。
廖清玄心乱如麻，他攥紧车钥匙，走近弟弟廖新弘，轻拍双胞胎弟弟的肩膀，“新弘。”
廖新弘抬起头看向廖清玄，数次张嘴，可是半晌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怎么了？新弘？咱妈呢？”廖清玄不敢细想，害怕细想。
“咱妈……”廖新弘声音沙哑的，一如撕开的破布，“咱妈去了！”
“什么？新弘！你说什么？”廖清玄一把将廖新弘拉起来，与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对视，“你再说一遍，咱妈怎么了？”
廖新弘腿软，站都站不稳，有些迷糊，又有些魔怔的说道：“咱妈说给你买早餐，怕你早上又没吃东西，结果……走到一半……她就晕倒了……”
廖新弘说着说着，仿佛魂魄丢掉了一般，指着地上，“就在那里，你知道吗？就在那里，咱妈就在那里……”
廖新弘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声音嘶哑难听的说下去，“就躺在那里，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咱妈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不可能的……这里是医院，医生怎么可能救不了？”廖清玄摇着头，他不信，不信在医院里自己的母亲没人救。
这一刻，廖清玄不是一个出色的呼吸科大夫，是一个失魂落魄，是一个被伤心摧毁了心智的孩子。
“是啊，我也问医生们，为什么不来救救咱妈，问他们为什么救不了！”廖新弘僵硬着脖子看向廖清玄，一如木偶，僵硬着关节，眼神涣散，“可是他们说，他们说已经尽力了，尽力了……”
“我去问问这里的齐主任，我不信。”廖清玄想要站起来，想要跑去问这里的急诊科主任。
“有用吗？大哥，有用吗？咱妈都去太平间了，咱爸……都哭晕了。你现在来，还有用吗？我给你电话的时候，你在急救，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值班一宿第二天还在急救。”廖新弘移向自己的大哥廖清玄。
“你，作为咱家的老大，我的大哥，每次找你的时候，你都在急救！你这双手……”廖新弘抓着廖清玄的袖子，强迫廖清玄抬起手。
“你这双手救过无数人，救过无数人！可当咱妈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在救别人！你不是获奖无数吗？你不是在研究猝死吗？你不是抢救过无数心脏停跳的人吗？可是，为什么，轮到咱妈的时候，你却在其他地方，救其他人？你……”
廖新弘点着廖清玄的胸口，“你还算人吗？你配做咱妈的儿子吗？救外人也不开车来救咱妈！你还算是个人吗？啊？！”
廖新弘将所有的不满集中在廖清玄的身上，将那种悔恨化作怨恨，尽数发泄在廖清玄身上。
“我……”廖清玄被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指责的无话反驳，不断地后退。
“本市心肺方面的专家，在母亲急需儿子抢救的时候，不在身边，还在电话里说又是离不开，你配做人吗？你配吗？你说啊！”廖新弘的话犹如鞭子，声声刺入廖清玄的心口。
“弟弟，我……”廖清玄的心开始揪痛。
都知道医者不自救，可谁又知道，医者也难以救自己的亲人？
“你无话可说！你既然自己都说不圆谎，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让咱妈看你这个不孝子吗？她在天之灵看到你也会不得安宁的！你给我滚！马上滚！滚！滚啊你！”廖新弘怒推廖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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