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向死而生
赵悟能自那日知晓双生术法真相后，整日里有些郁郁寡欢，有些刻意的回避着安圆。
这画皮双生术，乃画皮门绝学，不可外传，他即便心中有事，也只能自己兜着。
如今事到临头，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安圆，让她死后重生，要么就此作罢，等到安圆自然过渡到第二世。
可这等又哪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他能不能等到还是个问题……
终于他下定决心，将安圆叫到房内。
“师傅！你终于肯见徒儿了。”安圆已接连几日不见赵悟能，这日听他在房中唤自己，心中自然欣喜万分。
“徒儿，师傅问你，如若有一日师傅对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但是本意为了你好，你会原谅师傅吗？”赵悟能看着她纯真的眼神，这几日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些，他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徒儿定然会原谅师傅！”安圆听罢连眉头都并未皱一下，斩钉截铁的说：“当年是师傅救了徒儿一命，让徒儿不至于饿死街头，您对徒儿有救命之恩，徒儿无论如何都会相信您！”
赵悟能看着她坚毅的目光，眼神中流露出疼惜。 想起当年在那皇城城郊的村中偶然遇到安圆的场景。
安圆当时浑身骨瘦如柴，身躯娇小，头发由于营养不良有些发黄，又长时间无人打理结成了一绺一绺的，冬日里她穿着一件破布麻衣，脏到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光着脚丫在村头的狗窝里和狗凶巴巴的抢食。
赵悟能当时本来出于好奇，想着哪里来一个这么不怕死的小娃娃，便在一旁好奇的观望起来。
只见小安圆先和那比自己还高壮的恶犬正面冲突，看自己完全抢不过，她便退到一旁躲在角落，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声东击西，引起恶狗的注意，等那狗跑远了，就麻溜的钻进狗窝里吃东西。
不多时那狗回来了，恶狠狠的同安圆四目相对，安圆也不惧，趁恶狗扑过来的空隙直直上前咬住那狗的耳朵，恶狗吃痛，开始拼命嚎叫挣扎起来，安圆手脚并用抱住它，死也不愿松口。
等看那恶犬挣扎到精疲力尽趴到地上安分了，安圆才大口喘着粗气放开它。又回过头悠闲的吃起狗食。
那时的安圆也不过四五岁，同赵悟能当年失去娘亲时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小小年纪，一个小姑娘，眼中却透露着无所畏惧的勇敢。
赵悟能感同身受心中动容，上前与她搭话，“小姑娘，你家人呢？”
安圆当时眼中满是警惕，怕他欺负自己，一边抱着狗盆向后退一边利落回答道：“死了。”
是了，谁家的女儿能这么小就忍心让她流浪街头呢。
“跟我走吧，我做你师傅。”
一切像是冥冥安排，赵悟能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这个小女娃就是他未来的徒弟。
画皮师本就信命，讲究天道人和，收徒之事向来随心，相信命中注定。
就这样，安圆跟在赵悟能身边，如今已八岁了。
赵悟能定了定神，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对站在跟前的安圆说：“徒儿随为师来。”
一路弯弯绕绕，安圆被赵悟能带入密室中，为掩人耳目，这无人打扰的密室是他助安圆入第二世的绝佳地界。
安圆对赵悟能保持无条件信任，显示出小小年纪不该有的沉稳，并未多问，只是静静跟在赵悟能身后。
“安圆，你站到这儿来。”赵悟能将密室门关起，让安圆站到自己跟前。
安圆乖巧的站住不动。
“闭上眼睛。”赵悟能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指尖又开始颤抖起来，“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徒儿别怕。”
“徒儿不怕！”安圆紧闭双眼，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像是在等待着命运审判。
赵悟能从袖中颤颤巍巍拿出金狐篆，深深叹了口气，将心一横，把指尖割破。
用那金狐篆笔尖蘸血，在空中写起了双生卷中记载的密语。
那密语遇血扭曲，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辗转万千。
密室内受到赵悟能施法时强大气流影响，所有物品开始抖动起来，有的掉落在地。
赵悟能无暇顾及，大掌一推，金色咒语直直飞出撞向安圆然后散开，赵悟能迅速拿金狐篆又在她眉心一点，她的眉心生出了一扭曲的荷花花纹，不断生长着。
安圆身形瘦弱，哪里受得住如此重击，瞬间呕出一大口紫红色的血来，瘫软倒地。
赵悟能上前抱住她，见安圆受此折磨，眼中噙着泪水却又无可奈何。
安圆眉心的荷花闻到血腥气像是活过来一般，开始吮吸起安圆嘴角的鲜血，荷花印记随着不断吸入的血越变越大。
安圆浑身精气仿佛都被那荷花吸走，身体一点一点冰凉起来，她睁眼看着赵悟能，眼神开始涣散。
“师傅……”安圆从赵悟能深邃的眸中看到了面色惨白的自己，挣扎着用小手覆在赵悟能的面上，还想着安慰他：“徒儿不疼……”
话语间，安圆已开始七窍流血。
赵悟能看着此情此景，后悔起来。
开始将自己大掌覆在安圆额上，给她输送真气，“徒儿……对不起……对不起。”
赵悟能很是慌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眼泪也从眼角流了出来。
但事已至此，自是来不及。
安圆就这么被眉心的荷花印记一点点吸走身上精气，慢慢没了气息……
赵悟能伸手擦去安圆嘴角的血迹，又哭又笑起来。
他竟然亲手取走了自己徒儿的一条命，只为了自己术法能后继有人！
半晌还不见安圆转醒，赵悟能慌乱起来。
那书中明明说：“去一世，择二世。”
他一切照做为何安圆还会如此。
赵悟能步履踉跄的从那木箱中取来双生卷，觉得自己是不是哪一步做错了。
忽然一阵风过，密室内烛光全部熄灭。
安圆额头荷花印记开始泛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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