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晓
“苏公子，赛个车而已，你名下那么多赛车场，随便选一家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封山呢。”朝九歌懒洋洋地倚着一辆纯黑色跑车，双手交叉胸前，两条长腿恣意地伸着。
“要是跟别人也就算了，你这么难约，那必须得重视。”苏重明胳膊撑在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门上，递给朝九歌一根烟，“来一根？”
“不了。”朝九歌微笑婉拒。
“这么洁身自好？你这样去生意场上怎么跟人打交道？”
“这得分跟谁，跟朋友用得着这么拘束吗？”
“也罢，”苏重明给自己点上，用左手各戴一枚金属戒指的食指和中指夹住，徐徐抽着，“我真是瞎操心，被誉为‘投资鬼才’的你，自然不需要我这个废柴教你怎么跟人打交道。”
“苏公子折煞我了。”
“奇怪了，我之前一直约你赛车你都不答应，我以为你跟我哥一样正经，只关心做生意呢，怎么突然要跟我赛车呢？”
“这不是你快开学了吗，到时候见你就不容易了。”朝九歌笑道。
“说的是，破学校还军事化管理不让出岛。”苏重明想起来就来气，“说起来还挺羡慕你，都不用上学。你跟我年龄差不多，怎么不上大学呢？”
“我家里又没人管我，没爹疼娘爱的，”朝九歌耸耸肩，“再说总得有人赚钱吧，我家里那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我不多赚点连她一个人都供不起。”
“呵呵，鲜花可是用金钱浇灌出来的，赏花人自然是百利无一害，种花人可就不容易喽。”
苏重明听哥哥说过朝九歌的身世——从小失去双亲，和姐姐相依为命，前几年跟着哥哥做生意，表现出惊人的天赋，现在经营的朝阳公司已经具备不小规模。
“行了，来下注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儿。”朝九歌起身道。
“我就说呢，怎么可能是为了跟我赛车，这赌注才是你的目的吧，我倒是好奇了，究竟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着急？说吧，你想要什么？”苏重明把烟在脚底踩灭，来了精神。
“一张星光之夜的门票，要位置好点的。”
“星光之夜？”苏重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倒是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想了一会，一拍脑门，这不是楚天泽明天晚上要参加的那个晚会吗！他明晚也去，不过只是为了陪楚天泽，对晚会名字倒没怎么上心。
“看不出来啊，你对这种感兴趣？还是说，看上了哪个小明星？”苏重明来了兴趣。
“我不去，帮人追星呢。”
“那你弄张票来应该不是难事啊，用得着找我，跟我就赌这个？太亏了。”
“情况有点特殊，只有是‘他’朋友的你才能办到。”朝九歌笑笑，“那小姑娘是姓楚的粉丝，你给她安排张合影呗。”
“这可不好办，你知道楚天泽那么低调，不愿意抛头露面。就这晚会都是劝了他好久他才答应去的，他这性格竟然让他去当明星，元老院……咳咳。”
苏重明自知失言，差点把元老院的计划说漏了嘴，赶紧收住话头。
“不过，人类的终极迟早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有个影响力大的公众人物也不是什么坏事。”朝九歌淡淡道。
苏重明一凛，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三个字，朝九歌就猜出了元老院安排楚天泽成为公众人物的目的。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朝九歌轻浮的外表欺骗，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就是因为事情不好办，所以才找你啊。”朝九歌道，“我跟楚天泽那人不对付。”
“楚天泽招你惹你了，见都没见过，搞不懂你哪来这么大敌意。”苏重明对朝九歌的态度有些许不满。
“太过完美的人都是虚伪的。表面上越是风光霁月，心里的阴暗面就藏的越深，越是白璧无瑕，越是傲慢，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妄图拯救天下，普度众生，反而越容易做出伤害身边人的事情。”朝九歌皱眉认真道。
苏重明对朝九歌的话并没有在意，“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怎么跟我哥一样，神神叨叨的，鬼上身一样。话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个小姑娘？”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追人家呢？”
“怎么会，我可不喜欢黄毛小丫头，我喜欢比我大的。”朝九歌笑笑，进入驾驶座，“行了，别站这里闲聊了，开始吧。”
“我还没说我的赌注呢。”苏重明拦住车门。
“哦？这世上还有苏公子想要却没有的东西？”
苏重明趴在车门上坏笑道：“哎，刚刚不是说你姐了吗，听说你姐是个绝色大美女，别老藏着掖着啊，带出来给兄弟们看看。”
朝九歌笑骂道，“滚！”啪的一声拉上车门，让苏重明吃了个闭门羹，“小气鬼，怕不是你姐姐丑的不能出来见人吧”。
朝九歌不怒反笑，落下车窗来，“行，我答应你，反正我不会输。”
“话别说那么绝，虽然知道你车技很好，但我可是新升级了赛车，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苏重明也坐进驾驶座。
两辆车都爆发出嗡嗡的轰鸣声，苏重明从座位上对朝九歌喊话，“对了，你第一次赛车可能不知道，跟我赛车可不光要车技。”
他拉下手刹，脚踩上油门，“要命的！”
一声枪响，两辆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在曲折陡峭的盘山公路上比肩转过一个个不可思议的急弯。
公路非常狭窄，一侧靠着山体，另一侧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和大海，一不留神就可能从高处跌落进深渊。
可惜这场比赛没有观众，不然一定是一场令人屏息凝神的极致的车技表演。
苏重明一直紧紧占着公路内侧的跑道，不让朝九歌有机可乘，可不论转了多少个弯，黑色跑车仍像橡皮泥一样黏着他并排前行。
赛程过了一半，朝九歌不动声色地提了速，眼看就要超过红色跑车进入内侧弯道了。
苏重明本想在最后阶段再使用自己的“大招”，如果现在让朝九歌超了车，他可没有自信在外车道也能像朝九歌一样跟内车道并驾齐驱。
这么多转弯，只能距离越拉越远，看来没有时间让他再保存实力了。
他没想到，这个从来都是坐车后排的朝九歌在车技上竟远超自己，一年恨不得365天24小时满世界跑生意的他哪来的时间练车？
在一段直路上，苏重明把左手食指的金属戒指摘下来，放在方向盘旁边一个特制的凹槽里。
他平缓呼吸，集中注意力，手上的戒指衍生出一道淡蓝色的电流，跟凹槽中的戒指连接起来。
突然，车身的引擎轰鸣声消失了，也不再有尾气喷射，随即车轮的金属条被条条蓝白色电流缠绕住，滋滋作响。
苏重明的脚离开了油门，屏住呼吸，集中全部注意力牢牢把控着这个笨重的大型金属块。
短暂的消音后，整辆车被更强的马力驱动，像一柄短刀，猛地劈开气流，向前冲去，车轮里钻出了电火花，与黑色跑车飞速拉开一大段距离。
朝九歌微微眯眼，雷属性真是方便，没想到苏重明竟把跑车改造成用雷电驱动，直接用意识去连接控制高速的无意识体，也不怕一不留神把油箱点了。
这种从小无忧无虑的人，灭绝了一切可能接触到的人间苦痛后闲得难受，只能人为地去制造一些大胆的刺激。进化者就是了不起啊。
不过，虽然那个人是个不怎么靠谱的姐姐，也没教过他什么正经东西，但是，朝九歌从她身上学到的最大的一点就是——绝不服输。
他迅速调整了路线，果断放弃了苏重明走的那条路，在岔路口往通向高处的路开去。
苏重明在后视镜里看着黑色跑车越来越小，还没得意几秒，就看到朝九歌突然拐了弯，往山顶开去。
心中疑惑，终点不是在山脚下吗，他往山顶跑干什么，难道他记错路了？
苏重明不知道朝九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放松警惕，仍保持高度注意力往山脚下开去。
大概过了一分钟，就在苏重明以为自己会这样一路领先飞驰到终点时，突然头顶的天空暗了下来。
无数石块从高空落下，砰砰砸到车身上。
苏重明大惊，无法再精确控制意识，只好又将跑车调成汽油模式。
就在汽车因切换模式而略微减速的一刹那，一个黑色影子从他头顶一跃而下，在他面前不到一米处落地，转弯，一气呵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眼看两车马上相撞，苏重明下意识踩刹车，而黑车落地后不管不顾地直接踩油门加速，一减一加，迅速拉开距离，一路高歌猛进直到终点。
一到终点，苏重明立马跳下车骂道：“朝九歌，你真是个疯子，只听说过有人跳楼，没听说过有人从十几米的悬崖上跳车！还能直接转弯、加速，毫发无损的！你是嫌命短还是怎的？”
朝九歌正用水管给车身冲水降温，“赛个车而已，我可没想把命搭上。要不是那小姑娘哭着求我，说一定要去星光之夜，去见那个姓楚的，我也没想做这么过分。”
“说到疯子，咱俩彼此彼此吧，直接用雷电去驱动油车，要是一个不小心引发爆炸，咱俩都得折在这里，不愧是苏小阎王。”朝九歌笑笑，拿水管去冲苏重明的红色跑车。
苏重明身上溅上了水，嫌弃地闪开。“我这车被你一砸，算是没法要了。”红色跑车上残留着坑坑洼洼的疤痕，彰显着朝九歌的“劣迹”。
“不要给我，我穷。”朝九歌赖皮地笑道，“我这辆车还是借来的呢，先谢过苏公子了。”
苏重明气的说不出话，凡是能进他社交圈里的朋友，一个个都高贵自尊得很，明里暗里地互相较劲生怕低人一等，还从来没有像朝九歌一样明目张胆“哭穷”的。
这人真是个奇葩。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出来，摇摇头，“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技不如人，我愿赌服输。你愿意要就拿去吧，星光之夜我会给你安排的，到时候直接报我名字就行。”
“谢了，那这车我开走了？麻烦苏公子帮我把那辆黑车开到我公司底下，我还要去赶飞机，先失陪了。”朝九歌放下水管，不顾对方满脸大写的问号，钻进红色跑车，笑嘻嘻地招招手，一溜烟就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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