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隐情和掉出曲率的客船
“因为我们没有资源。”
小安东尼奥看着显示器中的星河。
“我们有那么多的矿船，为什么会没有资源呢？”塔提亚娜不了解。
“因为我们没有人手啊。”塔提亚娜不知道，但是小安东尼奥却早早就很清楚了。
自从战争结束后，熟练的驾驶员和操作者越来越少。每次招人的下场不是招不来，就是招来了根本无法上手的人。好不容易从老兵那里高价挖来了几个人，谁知道他们卖给黑市的矿产远远大于交回来的产出。
每一艘矿场都远离主城，这些把金钱和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兵油子怎么会安安生生的选择老实干活。逼得紧了，这些人索性连矿船也开走了之。对于他们来说，两艘大型矿船、四五个熟练老手，战争后遗留的无主矿产比比皆是，就是干一天休息一天也比给这些城市打工要强很多。
这时候的小安东尼奥好像面对的不是塔提亚娜，而是城中府那些被星门爆炸和舰队覆灭吓破了胆子的管理层。
“所以我就求老师了一件事。”小安东尼奥对塔提亚娜讲。
“你是说老师知道你修改名单的事情？”
“那自然是知道了。要不老师这么巧需要出城去看一下新发现的氢矿吗？”
“那不是让那些人白白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你知道不?多少人想花大价钱都得不到的名额。老师对你真好。”
“好么？”
小安东尼奥又一次坐了下来。
塔提亚娜不知道的事情，小安东尼奥很清楚。
对于那些录取名单上的普通人，这根本就是安东尼奥公司南十字行区的一次大规模招聘而已。
一年的学习时间，一年后编制进小队就可以带着两艘小型采矿船出发了。按照老师的计划，这叫做在实践中学习，这一百个小组能成功 10 个小组，安东尼奥公司和圣卡迭石城就多了十个新的控制区域。这还是老师向城中府妥协的结果。按照老师最大胆的想法，原本除了采矿技术外，连前哨技术和基本的护卫舰生产技术都一并可以给与这些小组。
“这岂不是很不公平。”前一阶段塔提亚娜缠着哥哥真真实实的踏出自己星际的第一步。对她来说，无尽的黑暗和深渊一样的悬浮感成了最近噩梦的主要来源。
“公平？”小安东尼奥好奇的看着塔提亚娜。他们和这里绝大多数的人不一样，从很小开始，他们就有好几位老师教导他们。从古语言学习到早期人类思想巨著，从实用的星际技能到战争的指挥，不知道为什么培养出来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小安东尼奥冷笑一下，“公平在战后的银河就是一个笑话。”
“更何况，你说他。”
全息屏幕上展示出了老酒在黑市码头的样子，看来是小安东尼奥在现场采集的。
“一个孤儿，在小行星带那种地方，你猜他会怎么样？”
“运气好一点，无非就是成为这里的新一代恶霸。运气不好，塞在那个炮灰军队里面和那些破烂船一起灰飞烟灭。对他来说，出生地就是原罪，你说，什么是公平。”
说完，用酒杯仔细的把空中剩余的红酒一点点的收集完成，再一饮而下。
“连我们都是用生命在博一个未来，他又能凭什么？”
远在煤袋星云 ZERRT—01 小行星带 HBO908 小行星区域wefact 小行星组李阗，也就是后来的老酒一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时间，或者说没有余地去考虑去还是不去。在万腾的安排下，老酒第二天就搭上了去圣卡迭石城一艘私人运营的客船。
客船很大，是由战争时候的AC721 驱逐舰改装的。AC721 是战争时，银河联盟装备最多的一艘多功能的驱逐舰，也是老酒在小行星带中见过最多的驱逐舰的残骸。这艘船成色很差，老酒甚至在换乘的时候看到两扇不知道从那一艘船上拆下来的不同的气密门拼凑在一起，最后换气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发出吱吱的哨音。
船上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组团出行的，一簇簇的占据了由原来 721 货仓改装的客舱的座位。老酒换过了 721 的舱内服，贴着三排座位的通道，低眉顺眼的往最后的位置走去。721 在船身两侧原本货仓的地方修改成了客舱，中间通过主仓的一个维修通道连接起。客舱的后方紧紧的贴在大路货通用矢量引擎舱的前方，可能721 的设计者都不会想到有一天721 会变成运人的大巴车。
随着重重的一下颠簸，721 脱离了码头的羁留框架。两具常规飞行用的通用矢量引擎开始运作。瞬间，能源堆的噪音和引擎震动就通过薄薄的隔离仓传导到了客舱的后排。老酒虽然是人生真正第一次乘坐这种可以跨星际的飞船，但是也像一个老手一般，轻车熟路的戴上自己以前维修用的降噪耳机。原本他会以为自己还会有一点点对小行星带的留恋，可是在熟悉的机器、能源的噪音和震动声中，像是躺在自己家里小小的床上一般，很快就熟睡过去。
大约也就是行驶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这艘 721驶出了小行星带黑市码头的计划范围。刚一驶出，721就迅速关闭了全部的对外观察窗，收回了外设联络天线和探测机器人。两艘曲率引擎就接替了常规引擎的工作，721 晃动着虚影进入了曲率航行的模式。当客舱内的绿灯亮起来时候，舱内的人们纷纷解开身上紧急安全接口。
老酒前一排也只坐了一个人，可是通过她痛苦的表情看，能看出来她倒不是有意选择这个座位。趁着曲率飞行状态建设完毕，她赶紧站起身来，这时候才能清楚的看到原来是和老酒年龄差不多的一位小姑娘。她整理整理自己的行李，正准备向其他区域飘去。
她刚刚离开座位，来到了通道上，721 却突然像是躲避什么一般，舰体猛然向右边倾斜，不出 2 秒钟，又猛然折回原来的航向。
721 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这时候客舱内确是一阵混乱。
尤其是那位刚刚离开座位，整个人刚刚飘起来横在过道中的小姑娘。双手悬空的她一瞬间猛然砸向自己的左侧，整个人带着随身包裹一股脑的拍在后面的仓壁上。最为可怜的是，在小姑娘和仓壁之间，还有一个正在熟睡的四仰八叉的老酒。
耳边是小姑娘刺耳的尖叫声，被拍在脸上的老酒懵懂着从睡梦中惊醒。缓了一缓，才感觉到脸上传来的剧痛。还没有等到他清楚发生了什么，随着舱内长鸣的警报和闪烁的红灯，721 又猛然向左侧倾斜，不到两秒又好像被人为的纠正了回来。
刚才睡梦中的袭击还没有搞清楚，再一次被甩出去的小姑娘又一脚蹬在了老酒的鼻梁上。还牢牢固定在接口上的老酒躲也没有地方躲，正能用自己的脸结结实实的承受了这一脚。
小姑娘这一脚扎扎实实的踢在了老酒的鼻梁上方，一时间，老酒鼻涕和眼泪齐飞，没等到他收拾，一股热乎乎的鲜血又紧接着从鼻子涌出。在老酒的眼中，刚刚清晰的的眼前影像开始幻化为一阵虚影和实像交替出现。
“不会这么倒霉吧。”老酒读过太多的父亲日记中的空难调查。“被动曲率丧失？”老酒很清楚出现这种景象代表着什么。
老酒很清楚这时候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再一次紧固了一下接口保险，正准备取下防护头盔带上，一伸手却勾到了还横在自己右边的小姑娘。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是一条几千年前的一条基本的物理规律。即使在星际年代，在日常物理中，力和作用力还依然按照这条规律运行。
小姑娘比自己还惨。
她的包不知道装了什么，重重地挥舞出去又再一次折返砸在她的胸口。小姑娘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头顶。
老酒知道这时候不是讨论和问候的时间，也不管小姑娘是否同意，左手顺手一拉，把她拖到了自己身边的座位，迅速的给她系上了全部安全接口。右手摸索出来仓壁上的头盔，先是给小姑娘反手扣上，才松开她，双手带上头盔。
客舱中频闪的红灯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刺耳的警报声量也越来越大。如果不考虑环境的话，其实这已经不是陆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故场景。在他生活的黑市修理中心，为了保证拆迁的进度，他们第一时间的做法就是关闭所有的环境和引擎报警开关。
久病成良医，随着房子、设备和环境的虚影和实影的频繁闪烁和无原因固定，陆可清楚，这艘船已经开始在退出曲率和曲率航行之间苦苦挣扎。他紧贴着座位的后椅背，准备迎接掉出曲率的第一波冲击。
“爸爸妈妈保佑我，这艘船可不敢是安三焊接的改造龙骨和甲板呀。”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没有用，只能靠着驱逐舰本身的强度和物理冲击来硬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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