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禾祝鸢见到夏候湛的时候还带着不可置信。
她本来都有些意识朦胧了，生生被夏候湛砸清醒了。
夏候湛是从高处下来的，他好像是踩空了，直接打滚一样摔倒禾祝鸢面前。头还和禾祝鸢的头撞了一下。
禾祝鸢抬不起来手，索性就用头代替了手的动作，往撞的地方蹭了蹭，“你怎么来了”
“你就当我跟踪你。”夏候湛头还有点晕，用力的甩了几下，把禾祝鸢背到了自己背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和我淋雨呢今天怎么就摔成这副样子了。”
禾祝鸢在他身上完全放松了，胡乱说着，“你今天穿的是天蓝色，真好看。”
夏候湛耳根一红，瞥了眼自己沾满泥的衣服，“别糊弄我。”
禾祝鸢低低一笑，热气打在夏候湛的脖颈上，这一块就迅速红了起来，“你第二次背我了，我有没有瘦一点？”
“第三次。”夏候湛按照自己过来的路一步步走回去，“别再瘦了，小麻雀，你肋骨那硌着我生疼。”
禾祝鸢愣了一下，把手垫在了自己的肋骨处，“这样子有没有好一点”
夏候湛突然觉得禾祝鸢这会儿怎么有点愣头愣脑的。
很可爱是没错。
但他更害怕禾祝鸢是磕着哪了。
虽然娶个傻姑娘完全没什么问题。
但他不想禾祝鸢被人指指点点的。
夏候湛手上不敢用力，禾祝鸢的衣服系的胡乱，他怕自己给解开了，“你疼不疼”
“我不疼呀，我下来给你做广播体操呗。”禾祝鸢几乎是秒答，笑声灿烂。
她刚刚明明给年珮棠露个笑都费劲了。
这会儿听到夏候湛心疼自己却又突然有力气装一下了。
夏候湛喟叹，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禾祝鸢总是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潇洒给谁看呢
给自己吗
“应该挺疼的吧，浑身上下都是血，怎么弄的”
大概是夏候湛的声音太温柔，太让她有了在人间的实感，她慢慢松下背脊，把自己贴在夏候湛的背上，声音不自觉的脆弱，“疼的，夏候湛。”
“夏候湛，我真的很疼，我活了这么大都没受过这么多伤。”禾祝鸢放松下来之后又开始心跳的微弱，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了，“夏候湛，我本来都准备好归西了，结果你来了，我又觉得活下来真好了。”
夏候湛听不得禾祝鸢嘴里说出那个字。当即有点生气，“你都打算归西了，为什么还在乎我”
“你好凶啊，唉，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禾祝鸢表面上装着委屈，心里却回了一句，“因为我是夏候小麻雀，啾啾。”
禾祝鸢有些好奇。
夏候湛不会觉得她欲擒故纵吗不会觉得她是在拒绝他却又贪图他的好吗
禾祝鸢半阖着眼睛，随意地说着，“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觉得禾祝鸢真是个坏女人，糟蹋你的真心，还不给你回应。”
夏候湛还没反应过来禾祝鸢思维跳跃的怎么那么快，只是听到禾祝鸢说话了，嘴就先一步回她了，“所以你不是我啊，小麻雀，我看得出来，你是想对我好的，但你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
禾祝鸢接不上话。
夏候湛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又让她想掉眼泪了。
明明从船里翻下来都没感觉有什么，在洞穴里冷成那样也不哭，一出来就被禾景韶放弃都没哭。
结果就因为夏候湛这一句话，突然想哭的厉害。
“是不是想哭了感觉你抽噎了一下。”夏候湛感受到禾祝鸢浑身紧绷了一下，像是强忍着什么，“哭出来，只有我会知道，我保证。”
“禾渝丞呢？那家伙要是看到我哭说不定会很开心。”禾祝鸢还在憋着自己的眼泪，讲话都有些嘟囔。
夏候湛一笑，“我不是说了吗，给你出恶气。他这会儿应该被抬回客栈了，我亲手打的。”
禾祝鸢没问夏候湛怎么打赢的。夏候湛既然说打赢了，那就是打赢了。
她无条件相信她的西北直男。
“那我哭了，你不许往外说啊。”
“哭吧，哭完睡一觉也行。”
禾祝鸢边哭边想自己怎么隔三差五就出事。和反派待久了，反派的因果都给她承担了吗
哦……她本来就打算给禾渝丞换因果来着。
好吧。
倒霉就倒霉吧。
禾祝鸢闭着眼睛，心里给自己演话剧。一会儿是对给禾渝丞一通骂，一会儿觉得自己肯定要还禾渝丞的，不然他们扯不清的。
像是小人打架。
禾祝鸢正了正色，对着心里的小人说道，“都别吵了都别吵了，我有一个打算。”
小人随着她的声音看过来，果然不再纠结禾渝丞的事。
禾祝鸢很满意，心里没有相关禾渝丞的事情，倍感轻松。
她继续说，“给夏候湛祝平安呗，这个不可能有异议吧这绝对是全员通过吧”
小人面面相觑，半响都低下了头，神情诚恳，嘴里念念有词，“希望夏候湛平安，希望夏候湛平安。”
禾祝鸢跟着他们一起许愿。
希望夏候湛发大财。
希望夏候湛活一万岁……一万岁是不是造反了。那就一万零一岁吧。
希望夏候所守护的一切都能迎来好结果。
还希望夏候湛家庭美满，将来娶个漂亮老婆，生一群小胖小孩。
唉，都是虚的。
骗谁呢搁这。
禾祝鸢突然开口，她往前伸了伸身子，“夏候湛。”
“怎么了”夏候湛怕她伸着费劲，又把她往上掂了掂。
禾祝鸢的脸几乎贴着他的，只要一转头就能碰着夏候湛的脸。
禾祝鸢垂下眼睫，掩住心中的情绪。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夏候湛，啾啾。”
然后像是鸵鸟一样把自己缩起来，“我没有办法和你解释这个，因为我只是一只小麻雀。”
禾祝鸢觉得夏候湛的背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她无比的依赖夏候湛的背脊，贪恋夏候湛背上的温度，她从前觉得世界很大，大到她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现在又觉得世界很小，一个夏候湛就能带她去所有地方。
“夏候湛，这段路好长啊。”禾祝鸢低着头，数着夏候湛的步数。
夏候湛一愣。
这条路其实没有多长，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而且加上夏候湛走过一次了，大约只会更短。
“夏候湛，你走了七千四百四十七步，记住这个数字，以后有用的。”禾祝鸢在他背上划拉了几下，写下来七千四百四十七这个数字。
＊
夏候湛把她带回来自己的客栈里，里面站了个气质温和的先生，穿着一身白袍，倒是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夏候湛给她介绍道，“我在西北看病的大夫，没名字，喊沈大夫就行，坐着好好看病。”
禾祝鸢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这个小打小闹的病，让夏候湛大老远把人接过来。
她冲沈大夫尴尬地笑了一下，“劳烦了。”禾祝鸢生怕麻烦到他，自觉地把右腿捞上来，“是要看腿是吧”
沈大夫闻言一愣，发过来冲她一笑，“夏候看起来应该是没和你说。”
禾祝鸢把目光偏向夏候湛，“你忘说什么了”
夏候湛支支吾吾半天讲不出来话，最终还是沈大夫出来打的圆场，“你的腿就是我看的，这块铁板是他在我的指挥下给你钉的。中原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他只好来找我，但你的脚踝当时基本上整个断掉，没有痊愈的可能，我只好给你提出铁板支撑的想法。不过他不让我碰你的脚，是他自己来的。”
这话信息量略大，禾祝鸢反应了一会儿，“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了。”
“夏候说你醒来对你的腿不闻不问，像是一副认命的样子。他心疼你，就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不敢让我出现，怕我让你想起伤心事。”沈大夫不顾夏候湛一旁窘迫的脸色，也不在乎禾祝鸢已经有些呆滞的表情，只是边说边把自己的药箱整理了一遍，“我这次来，是因为他说你可能会感冒，把我拽过来给你看感冒的。”
禾祝鸢这会儿已经顾不上震惊了，本来有些滑下来的右腿，她又给它提溜上去了，“您还是看腿吧，我确实认命了，但是看腿我压力小点。”
像是迫不及待一样，把腿又往沈大夫的方向靠了靠。
沈大夫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把手上的工具换了一套出来，“可能会有点疼。”
禾祝鸢想，她这条腿都已经麻彻底了，能有多疼……！！！！
沈大夫把银针插进去的那一瞬间，就破了禾祝鸢全身的麻意，疼痛瞬间贯彻她全身，像是把她内里都打碎重筑了几回。
她疼的张口却喊不出声音，手被夏候湛包进手心里，他一下又一下地说着没事的。
“其实我一开始不同意夏候的做法，我私下里看过你机会，我是看到亲自看到你对自己的腿不管不顾，才答应了夏候。”沈大夫的声音轻缓，大概这是每个医生都有的能力，只要一开口就能让人卸下心防，“我看你现在这个伤势，也不是想管这条腿的样子，真的要治吗”
禾祝鸢从疼痛中短暂清醒了一下。
她想起这条腿是她特地对系统说不要好的。
她当时只是想，永远的留下这个痛，这个痛感会把她从对禾渝丞的美好幻想里拉出来。
她留下它只是为了警示自己。
可她现下看着夏候湛浓的像乌云一样的担忧，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不负责任。她以为她只是疼在个人，到底却忘了夏候湛和她是一条心上的。
她看见夏候湛过的不好都会心疼。
那夏候湛在她昏迷的时候亲手给她钉钢板，整天看她掰着脚，拖这条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会被她所带来的痛苦压住吗
禾祝鸢突然觉得身上没有那么痛了，她抽着气，“治吧，我不该让别人也疼的。”
下一秒，她浑身都痛意是真的少了许多。不是她忍下来的痛，是真切感受到。
沈大夫露出有点诡异的笑，“抱歉，刚刚手下重了。”
他变脸变得快，禾祝鸢还没来得及反应刚刚那抹笑里奇怪的色彩，就又看到沈大夫一片温润的样子，“我只是走过过场问想不想治，但我除了帮你换钢板，我什么也做不到，毕竟世上没有所谓药骨肉的仙药。”
禾祝鸢接受的很快。毕竟这本来也是她一直的选择。
要不是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夏候湛疼到了，估计也还是打算就这样拖到结局的。
好不了是肯定好不了了。
“钉钢板吧，麻烦您啦。”她特地没有要麻醉，而是清醒着忍下这疼痛。感受着钢钉往自己就所剩无几的踝骨里扎，她几度以为自己剩下这点骨头沫沫都要被钉碎了。
她转了个上半身，把夏候湛极轻地抱了一下。
“我知道有多疼了，之前让你难受了，抱歉。”她抬手覆住夏候湛的眼睛，“我都一直忍过去了，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夏候湛有些温热的眼泪流出来，些许还沾到了禾祝鸢的手心里。
“我真的知道有多疼了，我下次再也不任性妄为了。夏候湛，你原谅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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