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桶金
这几日村里一直在猜测搞破坏的人到底是谁，毕竟农民，就靠田吃饭，一般人可做不了这么狠毒，追着人家的破坏。
“要我说啊，就该逮去公安局，心也太黑了。”村里大榕树下，站着几个种地回来的婶子叔伯，他们扛着锄头，拿着犁耙，在这儿碰着，一句两句的聊着，一时忘了回家。
“这断子绝孙的龟孙，要是敢弄我家的地，看我不把他揪出来，打断他的腿！”姚向强是村里的硬汉子，最是看不得这些，本来还想去帮何添华守夜，被婉拒了好意。
“真是太没道理了，哪儿有这么糟践的，上好的种子哎！”姚向强的老妈王芬也看不过眼，“你说是吧，方家的？”
她说着话正巧看到方建设路过，跟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嘴里还喃喃自语，“要是逮着了，咱全村都不能饶了他！”
方建设听着村里处处都在议论这事儿，他心里发虚，手心冒汗，赶紧往家赶。内心也骂骂咧咧，后头不知道是谁又去搞了两次破坏，自己本来出一口气就结束的事儿，现在还被全村给惦记上了，嚷着要把人逮出来腿打断。
他回家马上和林秀芝商量起来，最近心里搁着事儿也没注意到家里人的动向。
方月薇此时正在何家，她说动外公外婆去城里做点小生意试试，正好最近因为地里的事儿，也没下工，就约着今儿中午进城。
她找来几根废旧的不长不短的细条钢柱交错捆绑起来，做了个简易的刀，将土豆切成波浪形长条，倒入烧开的锅中翻炒煮了三四分钟，捞到筲箕中沥水。这土豆本应是用大量的油炸，可是何家油太紧张了，她只能临时改成水煮。
只用油做个熟油辣椒。将油烧得七分熟，方月薇双手费力地将锅提起，把油倒进装着辣椒面的盆里，熟油一淋下去，这辣椒面滋滋作响，香味瞬间充斥着厨房，赵美娟看着心疼自家油，可心疼归心疼，闻着这味道也馋。方月薇将她放在一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将煮好的波浪条状土豆倒入盆中，依次放入酱油，熟油辣椒，葱花，一点点醋，最后撒了点辣椒面，盐，糖，花椒粉。这一碗香气扑鼻的糖醋麻辣味的狼牙土豆大功告成了。
“这土豆还有这种花样呢？”赵美娟啧啧称奇，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闻着香，吃着更香，一口下去土豆的香脆混杂着麻辣的滋味，馋人得很。
她本来是想就在家里种地的，可最近出的事儿让她明白，分了好地也可能被整，自己多找点路子挣钱才是硬道理，就准备去闯一回。现在吃了方月薇做的吃食，更有信心了。
大家把家里存的10斤土豆都削皮了，在水里煮了三分钟。方添华昨晚去借了个大铁桶，一大早烧了水倒进去，现在里面还烫得不行，倒了三分之二的水出来，拿家里以前捡的废铁丝比着尺寸做了个架子放进去，铺两层布，再把土豆通通放进去，盖上布，桶盖一盖，这保温桶也齐活了。
何添华按照方月薇的指示用竹子做好的8个调味筒装好酱油，盐，辣椒油，花椒粉，糖，葱花，醋，空了一个。另外又拿麦穗去换了个西瓜，准备做西瓜冰粉。
一桶冰粉发好了，一桶狼牙土豆装好了，何家四口人坐上了吴大叔的驴车，在村子外的路口接上了提前过去等着的方月薇，就担心被方家人瞧见，坏了事。
方月薇上回进城就选定了支摊的地点，就在食品加工厂后门。上次进城路过，见那里人来人往，工人进出频繁，门口有不少卖吃的小贩，市场需求量大，竞争激烈，不过她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
妞妞和刚子最为兴奋，一是要进城了，二是知道桶里有好吃的。何添华和赵美娟也是又紧张又兴奋，家里的土豆可全用上了，这可是能吃两个月的主食，不知怎么地，他们就觉得该听方月薇的，她不会害自家人。
五人到食品加工厂后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天儿最热的时候。八十年代因为国家鼓励个体经济，所以很多人都开始做小生意，最简单的就是做点吃的用的在路边摆个摊。
赵美娟见这场面，有点被吓住了，路边摆摊的小商贩也太多了，卖吃的：包子馒头麻花糖葫芦的，卖衣服的：各种衬衫，卖汽水西瓜等夏日解暑商品的。“咱家的东西能卖出去吗？”
“这天儿也太热了。”何添华抹抹汗，担心没人出门，没人这东西卖给谁啊，再者说，要是卖不出去搁明儿估计就坏了。
方月薇自己卖地是应时小吃。“天气越热越好！我还盼着再升几度呢。”
几人选了个空地，把摊摆上了，把两个桶拿出来，调料筒整齐码成两排。方月薇为了吸引客人，拌了一份狼牙土豆，舀了一碗冰粉出来，刚刚来的路上还去供销社买了点白芝麻和山楂，捏碎了放进调料筒。方月薇还找了村里小学废弃的纸板，写了斗大的招牌“夏日传统小吃----狼牙土豆、红糖冰粉”，第二排又写着“消暑解渴，量大管饱。”
街上人群涌动，不少人都在搜寻买点什么吃的，正巧有个大姐就看到了方家人的小摊，还写着字儿，画着画。
“这是土豆啊？咋是这个形状？”土豆哪有这个波浪形的。
“大姐，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狼牙土豆，特别香，您要不要来分一份？”
大姐站在一旁都闻到了香气，确实有些馋，“这怎么卖啊？”
方月薇没写价钱上去，担心劝退路人不敢来问，“狼牙土豆和冰粉都是三分钱一碗，买两碗就五毛钱。”打折捆绑销售是方月薇的第一步计划。
“这么贵？算了算了。”现在土豆才五分钱一斤呢，这么一小碗就要三分钱，也太贵了，大姐摇着头走了。
赵美娟一看，心凉了，她也觉得卖太贵了，谁能愿意啊？劝着方月薇卖便宜点。方月薇反过来安慰她，让她放宽心，这个不行就等下一个。
太阳越来越晒，大家在路上走着都直流汗。方月薇见妞妞被晒得小脸通红，赶忙给她带上草帽，舀了几碗冰粉出来，大家先清凉会儿。
“这天儿越热，喝着这冰粉越解渴，是真舒服啊。”赵美娟不禁感叹，冰粉来前在井里冰了几个小时，现在还有点效果。
几个大人和刚子喝得快，就妞妞还慢慢吃着，她乖乖地端着小碗吃得开心，小嘴不停吸溜着，腮帮子鼓鼓的，冰冰的真好喝。
“妈妈，你看那个小妹妹在吃什么？”前方一对母女经过，妞妞吃冰粉的可爱模样吸引了两人，“同志，你家孩子吃的什么啊？给我们也来一碗呢，看着真香啊。”
方月薇扭头一看，妞妞还吃得尽兴，头都要埋进碗里了，不禁感慨，这就是吃播的力量吗？
哎，好的，这冰粉三毛钱一碗。”方月薇舀一勺冰粉到碗里，这冰粉晶莹剔透，看着就好吃，她在换了个小勺，又问道，“能吃得甜吗？这红糖要多点少点？”
“吃得，多点都行。”
“好嘞。”只见满满一勺红糖淋上去，将晶莹的冰粉渐渐染红，方月薇又撒上白芝麻和山楂碎，再添上小块西瓜丁，递给这同志。
这位女同志接过冰粉，有些新奇，下面看着是软糯糯的，上面洒了不少料，她拿起小勺子舀了冰粉和一些料，一起送入口中，冰凉弹滑的冰粉口感，配上芝麻的香，山楂碎的甜，还有熬的浓稠的红糖水浓郁味道，这丰富的味蕾刺激得她双眼一亮，“太好吃了！同志，你这冰粉味道太好了。”
方月薇见第一位客人如此满意，也开心，“谢谢，你喜欢就好。”
而女同志一旁的小女儿就不乐意了，嚷嚷着，“妈妈，我要吃，我要吃。”
女同志自己尝了一口确定女儿可以吃，她蹲下舀了一口送到孩子嘴边。小孩张口包进嘴里，自己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她觉得这东西冰冰凉凉还甜丝丝的，“好吃好吃，妈妈我还要吃。”说着还手舞足蹈起来。
就这样母女俩站在摊前喝完了一碗冰粉，都觉得热气消散不少。女同志付了三毛钱，又看到一旁的狼牙土豆，有些好奇这味道，“同志，这狼牙土豆能买来带走吗？我这没时间了。”
方月薇也不是没想过这问题，可是现在自己也弄不来什么塑料碗打包走，只能遗憾作罢，“同志，我们暂时没打包的东西，不然你把这碗带走，改天吃完了再还回来就是。”
女同志一听也行，反正自己就住附近，“那感情好，我明儿给你带过来，你是一直在这里摆摊吗？”
“是的，中午来，下午走，你算着时间来就是了。”
就这样，女同志又付了三毛钱买了分狼牙土豆，不过方月薇只收了她两毛，说是买了两样可以便宜一毛。女同志会心笑笑，觉得这人真实在。
“同志，这东西好吃吗？”一个大姐在旁边看了会儿，对这没见过的吃的有些好奇。看这母女俩吃了还要再买，准备过来问问。
“好吃！这冰粉清凉解暑，这土豆闻着特香，不过我还没吃呢。”女同志也是热心肠，不遗余力帮忙说好话，就连一旁的女儿也狠狠点头，“好吃好吃。”
大姐一看也心动了，尤其是听到说冰粉清凉解暑，更是惊喜，“同志，给我来一碗冰粉。”
方月薇又依样做了碗冰粉递给她，大姐着急地吃起来，味道是真好吃！她本来要去办事，走在路上都汗湿了两回，酷暑难当真是受不了，没成想这新鲜小吃这么舒服。
就这样方月薇的摊前陆陆续续有了些生意，卖了七碗冰粉，两碗狼牙土豆出去。一会儿工夫就挣了两块五，可把赵美娟乐得不行，这来钱也太快了。
就是土豆卖得少，有些愁人，“薇薇，土豆不会卖不出去吧？”
“婶儿，现在大家才吃完午饭不久还不饿呢，土豆没那么行销，等晚饭点就好了。”
方月薇说得没错，下午大家要上工上班，都吃得多吃得饱，自然是瞧不上这土豆。等着五点左右，天气热着看着饭菜倒胃口一般，反而会馋土豆。
等到下午四五点开始，陆续就有人来问这土豆了。两个斯文人模样的年轻人走到摊前，两人是城里中学的老师，刚上完课出来，因为天热，在学校食堂没吃几口饭，实在是没胃口。
“同志，你这东西看着不错啊。”丁华看着那色泽诱人的狼牙土豆和清爽的冰粉，一下子觉得胃口开了。
“要尝尝吗？三毛钱一碗，买两碗五毛钱。”
两人工资都是不错的，一个月几十块，另外还有补贴，日子过得倒是挺宽裕，当下就一人要了两碗，这狼牙土豆根根形状厚薄一样，黄色的土豆，加上酱油醋等颜色，再撒上绿色的葱花，混上熟油辣椒的香气，就是夏日也让人食欲大开。
丁华吃了一根土豆，只觉得鲜香麻辣，香气扑鼻，然后喝了一口冰粉，清凉可口，这搭配起来真是绝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把四碗吃的横扫一空，“同志，你手艺真好！大夏天的吃这个真舒服啊。”
“过奖了，就混口饭吃。”方月薇收回碗筷，用水清洗着。
“你明儿还摆摊吗？我有个表弟正读初中呢，天气热得他胃口不好，有冰块散着热气儿都没用。他爸妈愁得不行。”丁华想起家中温书的表弟，觉得这吃的或许能解一解。
“摆的，中午到晚上都在呢，你们只管过来。”他们本来没决定明天能不能来，可现在生意不错，还有客人惦记，自然是得趁热打铁。
两人高兴地点点头，走了。
饭点到了，方家人也一人吃起了一碗狼牙土豆，一边吃着一边还来客人，三个大人和刚子没吃两口，就去拌土豆，调冰粉，是忙得不行。只有妞妞一个人特自在，吃得那叫一个高兴。
最后到晚上七点左右，二十斤土豆和一大桶冰粉全卖光了，旁边摆摊的小贩看着有些眼馋，这家人新来的，怎么就这么好卖。
方家人个个兴高采烈，收拾着东西去赶驴车回家。方月薇清点着今天的营业额，“今天一共卖了二十一块钱”
“啥？二十一块”
赵美娟和何添华齐齐震惊！这一天比自己在家种地几个月都强啊！
“啥？”妞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学口，那小模样模仿得惟妙惟肖。
刚子反倒是最平静的，就是亮亮的眼睛，出卖了他的喜悦。
“所以我说嘛，做生意来钱快，现在改革开放，国家鼓励发展经济，遍地是黄金，就看我们捡不捡了。”
“捡！捡！捡！”这有钱不赚不成傻子了吗？方添华本来还有些迟疑，现在真金白银拿到了手上，也下了决心，这钱必须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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