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法观
“臭小子，不好好练功，对着太阳发什么愣呢？”阿旷本想努力修行，加紧时间化炼体内兽丹。哪料午饭斋菜实在好吃，加上跟胖子法明一通好抢结果不觉间有点吃撑了，便想坐在茅屋顶上晒会太阳缓缓。岂料逍遥佛爷来的无声无息，在少年惊觉之时便已一个大巴掌落了下来，躲闪不及正中脑门。“怎么，瞧你这傻愣的样子，莫不成被那妖丹反噬之后傻掉了？”
“你才傻了，小爷不过是吃的太饱撑了。”阿旷揉揉脑门怒道。
“好你个臭小子，目无师长，看佛爷不教训你一顿。”佛爷作势一伸手，吓得阿旷是赶紧从屋顶一跃而下。
“亏得你还自称是我师父，想我比试那几日，怎不见你现身？”
“怎么，男子汉大丈夫，师父不在身旁还有委屈不成？”佛爷哈哈大笑道。
“谁有委屈了，我不过是说你这做师父的好没师德。”
“雏鸟总有高飞日，难不成还要佛爷护着你一辈子不成。连这点小事也客服不了，将来还怎么下山游历。”
“谁说小爷要你这大和尚护着，我不过气你从前怎么没同我提起寺内还有一门佛门怒吼功，害的小爷临阵对敌着了别人道差点输了。若非那次受伤，指不定后来那场殿试小爷我就不会昏迷了。”
“你还真以为佛爷我是佛祖在世啊，天下万般功法都知道。就算佛爷我通晓诸多法诀，难道还能一一提点你不成。再说若非戒律院的明业一直相让与你，你个臭小子怎能出其不意将人打出场外，还真以为你神功盖世不成。”
“我...”阿旷被大和尚说的哑口无言，他原先到不曾想说这些，但被佛爷说委屈一阵取笑便不觉间扯出来这些，当下便言他道，“你说将来让我下山到底是什么时候？”
“怎么，你现在很想下山不成？”佛爷反问道，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在山上憋闷了这么久，当然想下山四处游走。”
“本座倒也想让你下山，奈何你修为实在太低，只怕刚一下山就让妖怪给吃了。”佛爷一抹下巴浓密胡须道。
“谁说的。”少年被佛爷这一说气得涨红起脸道，“我哪有如此不堪。”
“不如这样，”佛爷循循善诱，“自你几天前被兽丹妖性反噬，为了救你连祖师都费了好大功夫。而我菩提心经乃降妖伏魔的不二法门，接下去的时日，你还是专心修行此心法，先全力化炼兽丹再说。”
“那酒鬼师父呢？”
“酸酒虫我会另行同他商议，毕竟原先倒是我俩有些高估了你这臭小子。这几年来也没见你的功力有如何提升，再这样分心下去只怕这一身好天赋便要白白浪费了。”佛爷讲到此处也是面容严肃，“到并非我私心定要你专练菩提心经，而是这门心法却是比酸酒虫教你的云浮法门更易克制妖性，若是他教的法门效果比我好，那我也定是要你放弃修行我教你的功法。反正天下高深法诀莫不是殊途同归，你现在先练一门法诀也好，等将来修行高深再练他法不迟。”
“好，小爷先专心练菩提法诀，早日化炼这兽丹再说。”阿旷点头同意道。
“若你有那本事，在这几个月中化炼妖丹提升修为，等到来年春季，佛爷便答应让你下山去见识见识，看看天下群雄汇聚，众魔并起的场面。不过到时你若达不到佛爷说的要求，便要乖乖留在山上了。”
“师父，难道你是说让我去见识那二十年一次的仙兰大会？”阿旷一听佛爷所言激动道。
“不错，正是那朝兰幽暮盛开大会，届时会有无数高手蜂拥抢夺，道行浅薄之人前去是自寻死路。”佛爷正声道，“不过你这臭小子又是听谁说起？”
少年此时才料自己兴奋说漏了嘴，只得低声道，“是法镜师兄早晨临行前偶尔提起。”
“是他。”佛爷微微一怔，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便好自修行吧，免得到时吵着要下山，但功力低微不是被人杀了就是被人捉了。到时局势混乱，佛爷我本事再高，也难以护你周全。”大和尚说到最后，语气也是难掩担忧与关切。
“大和尚你就放心吧，小爷定当努力修行，到时给你抢来仙草让你泡酒喝。”阿旷信誓旦旦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到时别哭天喊地叫救命就行了，还想找死去抢仙兰。”佛爷说着抬手就是一巴掌，“现在马上给我滚去后山修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下山。”
“什么？”阿旷大喊一声，“再过几日便可是下山运粮的日子了！”
“到时更不准下山，这几个月就当你闭关修行，不准下山一步，不然你就别想明年让我带你下山了。”
“可是师父，这次运粮下山徒儿可是盼了好久，现在日子就要到了，可你却不让我下山，这不是要憋死我么？求求你行行好，还是让我下山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接下去的日子都安心修炼。”少年央求道。
“你上不上去？”佛爷伸手一指道，“不上去也可以，明年别求我带你下山。”
“去，去，这就去。”阿旷眼看大和尚板下一张脸，连忙向后山行去，心中一阵臭骂，暗道可惜了美酒佳肴，便宜了法明那个死胖子，为了见识那仙兰盛会，小爷我全忍了。殊不知，后面的佛爷正一阵窃笑。
冬去春来，转瞬即逝。虫鸣鸟叫之中，天竹山已是一片生机。明亮的阳光打在洞口，从中走出的少年不由微闭了一下清澈的双眼。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崖石边几株翠竹长出嫩绿的新叶，阿旷打着哈欠自语道，“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下山，臭和尚，想来师兄他们都跟着那死胖子大吃大喝倒是痛快。”
说着，阿旷便展开手脚练起了大悲掌。只见他如今运掌成风，掌掌叠出，真元连绵不断刚猛势威。一时间，打得崖上是竹枝摇晃，云雾涌动，比起殿试之时，少年确是增进不少。随着最后阿旷收势，紧接着一掌平平打出，只见一道金光迅疾而去，分开崖外的重重云浪直至消湮。总算小爷我这几月没有白费，阿旷心中道，就是可惜了这兽丹，十分化去九分，剩这最后一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还要多少时日才能完全化炼。内视着丹田下处那由原来青色转变为现在深褐色的一小点，阿旷也是无奈。深吸了口气，少年坐在一块碎岩上，望着下山口，巴巴的等着师兄给他来送吃食。
“臭小子，不练功傻愣愣坐在这干什么？”佛爷喝骂间已出现在崖口。
“当然是等师兄给我来送饭，不吃饭哪有力气练功。”
“不用等了，随我下山。”佛爷道。
“怎么？终于可以下山了？”少年闻言喜道。
“哼，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没问你修行怎么样？兽丹化炼没有？”
“快了，就剩最后一点点了。”阿旷小声道。
“什么，还剩一点点，一个月前我问你，你也是这么说。这都四五年了，连母鸡生的蛋化成的鸡都能再次孵化了，怎么你小子还没化炼完。”佛爷听得阿旷回答后怒道，“干脆叫那养鸟的把你捉去整个化炼算了，省得到时候下山丢我名声。”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按照往常的经验，殿试完后一个月我就能完全化炼兽丹了，可是现在过去了四个月，这最后一丝却怎么也化炼不了。”阿旷无奈道。
“难不成这最后一丝兽丹妖性太重？”佛爷自语道，便伸手一把搭在少年手腕上，运转真力查探一番却是毫无结果，同一个月前查询到的一般，那最后一丝兽丹依旧在丹田下。佛爷不由眉头一皱道，“算了，先行同我下山，等等让师叔他老人家看看。”阿旷听后点点头，欣喜的跟着佛爷下山而去。
菩提院偏殿，此刻正坐在慧能祖师同各院首座和几位舍字辈长老。只见祖师环顾众僧后便向舍利问道，“此次下山，各院指派哪些弟子你已安排妥当？”
舍利对着慧能一行礼道，“师父放心，我皆以同舍生、舍名师弟商议过，我院由明静带领九人，大弟子明心同长老主持我下山后诸多院内事宜。”
“我院由明普带领九名弟子随我下山，大弟子明相处理弟子下山后院内诸事。”释经院的舍名大师对着祖师行礼道。
“戒律院就由大弟子明法率领九名弟子替我下山，师父请放心。”黑脸僧舍生随即道。
慧能听后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三代弟子中这些弟子最为出色，正好历练。切记，务必以门下弟子安全为重，不可强求身外之物。”慧能向几人叮嘱道。
“师父放心。”几人应声道。
“师叔，我那臭小子最近化炼兽丹，剩那最后一丝却是如何也化炼不了。师侄无能，查不出半点稀奇，您老人家能否帮忙看一下。”眼见正事说完，大和尚便向慧能开口道。
“哦，有这等事？”老僧轻咦了一声，道，“你先把他唤来我看上一看。”
佛爷一行礼，便大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道，“臭小子，还不进来。”
“哎。”早在外面等心急的少年应声跟着走了进来，乖巧的依次拜过给位首座长老，而后便把手伸到慧能眼前道，“劳烦祖师再次帮弟子查探。”
只见老僧伸出两根干枯手指一搭阿旷手腕，便闭目查探起来。众僧见此情景只得在旁观望，默不作声。许久，慧能祖师睁开双眼，看着少年点头道，“不错，不错，你入山时日虽短，但修行刻苦，如今根基倒是不凡。”
“师叔，这臭小子不过运气好，再加上碰到了我，不然哪来的现在根基。”眼见得少年眉开眼笑，大和尚不由冷声道。
“行了师弟，师兄们都知道你收了个好弟子，现在还是让师父说说那兽丹之事。”舍利在一旁道，“你那徒弟因这兽丹可是吃了不少苦。”一旁的几个师兄弟闻言皆是一笑，都是知晓这位性子逍遥自在的舍尘师弟收了一位有天赋的弟子心中得意，嘴上却不好说。
慧能也是笑着开口道，“舍尘，你生性虽难溶佛门，但你的修为在寺中却也数一数二。你既查探不出什么，也不过关系则乱，这孩子体内兽丹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兽丹妖性戾气郁结一处罢了，只要每日勤修我寺法门，定也能早日化炼，不必担忧。”
“多谢祖师指点。”阿旷行礼谢道。
“嗯。”慧能祖师颔首应声，转而微微笑着看向大和尚道，“舍尘，你既已收他做了衣钵弟子，怎么也没见你喊他法号，只一顾叫小子？”
“这，呃...”眼见老僧突然问起这个，佛爷摸摸光头一时尴尬不已，“师叔恕罪，我虽说收了他做弟子，但寺内弟子众多这法名还真不好取。”
“师弟，你这罗汉院首座当得好生自在，连这入门弟子的法名也不用取。”黑脸僧听得佛爷所以嘲讽道。
“怎么，莫不成师兄有劳，帮忙取一个。”事到如今，佛爷便也厚起脸皮来。
“也成，让这小子到我戒律院做弟子也勉强可以。”
“你...”大和尚被黑脸僧是一语呛住。
“好了，既是老衲引出，便有老衲替他取个法名罢。”老僧轻声一语，两个如同佛门金刚般的和尚皆是安静下来。
“多谢祖师。”阿旷连忙谢道，心中却有点怪异，怎得这老和尚还想到要给我取个法名，我又不真想出家做和尚，再说李老头替我取得名字也是不错，都已经喊了十来年了。不过如今却是无法，便任由他取一个。
“佛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如此，就给你取法名为法虚如何？好让你时刻谨记一切有身有形皆是虚妄，为有悟得诸相皆虚妄不实，才能修成正果。”老僧看着少年淡淡道。
“师父，我菩提院已有弟子取了这个法名，您还见过这名弟子，不如另取一个。”少年还未答谢，舍利已是站出来轻声解释。
“阿弥陀佛，”慧能喧声佛号，却也无任何尴尬道，“看来我寺弟子从明到法皆快不够，慧、明、法、智，下次再有弟子便改用智字辈开始。”
“阿弥陀佛，谨遵师命。”众僧应道。
“既如此，便待老衲再思一番。”慧能手持串珠转动道，“时候不早，你们便先各自安排弟子组织下山。”
“是，弟子告退。”众僧应声皆是告退。
老僧又看向阿旷道，“你是否也愿下山？”
“是，是，师父他答应我下山了。”少年慌忙点头道。生怕老僧不答应一般。
“那好，等老衲给你取完法名你便随各位师叔伯下山也来得及。”老僧说着站起身来肃容道，“孩子，老衲心知你心恋红尘，却又与佛有缘，入得我菩提寺门下。只是你将来入世修行，充满磨难艰险，到时你定要记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眼见少年只是茫然点头，慧能不禁微微一笑，“这四句短偈你现在不懂才是正常，只怕明白了却做不到反倒痛苦。现在老衲就给你取法名叫做法观如何，希望你能牢记这几句偈语。”
“是，弟子遵命。”少年忙是恭敬回道，心中却是一头雾水，好不明白。
“法观，你虽是俗家弟子，却也算作佛门中人，切记，无论将来会怎样，都要明心修智，不可任意妄为。”慧能正容道。
“是，弟子听从祖师教诲。”
“嗯。”老僧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普通百姓皆会来寺中求取的黄色平安符道，“法观，祖师这有一枚平安符，现在便送与你。”
阿旷伸手接过这个杏黄色的小符囊，有些不明白，便问道，“祖师，这是保我平安的？”
“是，也不是。”老僧眼见少年满脸疑惑微笑道，”这符内是一颗有道高僧的果子，后又经过几代高僧修行加持，才保留到现在。“慧能说到这也是满脸郑重。
阿旷一听虽不知这颗经过这么多年还没烂的果子有什么用，但也料想一定不一般，当下便问道，“祖师，那这颗果子有何用？”
“若将来你体内兽丹依旧未成化炼，而妖性又忽的发作，届时这颗果子或可保你一命。”
“原来如此，弟子先行谢过祖师。”阿旷说着又向老僧一行礼，暗道这祖师真是活菩萨一般，自己这条小命也不知被他救了多少次了，当下心中感动至极。
“切记下山之后多听多学，不可擅自行动，免遭毒手。你且退去随他们下山吧，一切小心。”慧能最后叮嘱道。
“是，弟子告退。”说着阿旷便退出禅房飞快的向罗汉院跑去，也不知大和尚现在哪里，可别丢下小爷已经下山了。少年心中暗道，脚下跑得更是飞快。眼见的终于是来到了罗汉院，阿旷还没进门便大喊开来，“师兄，师兄，有没有看到首座？”
“臭小子，还没进来你就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少年刚一进门，便是看到诸多僧人皆是在殿内，有几名僧人更是眼熟，例如之前对战的明业，此刻正对自己善意一笑，而大和尚却黑着一张脸怒视着自己，“这么急的寻本座，有什么要紧事？”
“呃...没什么，就是怕首座你们已经下山了这才急急赶来。”阿旷低声道。
“没出息。”佛爷一声低喝，便转头接着对两位师兄舍利、舍名道，“师兄，我看就按我的想法挺好，正好也让我门下弟子历练一二。”
“这...”舍名一时语结，看向舍利道，“师兄，你认为呢？”
“也不是不行，只要小心行事，别最后让你座下弟子有伤亡便可。只是此事你为何不在刚才师父在场时提起，现在才说。”舍利道。
“师兄，我这不是怕师叔他老人家不同意么。”佛爷笑道。
“那你就寻求我们同意？”舍利哭笑不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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