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谢谢你，闪灵

　　复仇者终于彻底死掉了。他倒在地上，成了一个头被打碎的无头尸体。

　　伊桑盘腿坐在复仇者尸体的旁边，扣着自己的细线，想把它剥下来。那钢丝已经深深嵌入他的血肉当中，伊桑每扯一下，都会同时拽出一大团使人不忍直视，鲜血淋漓的肌肉组织。

　　他一边从肉中把东西抠出来，一边“哎呦”“哎呦”叫着，满头大汗，腹部还有淤青。痛到无法忍受的时候，他就会停下手，一句话不说，可没过多久又继续伸手挑线。

　　炎客跪坐在原地，撑着刀喘了好久，等看见复仇者死后，终于力竭向后倒去，如昏迷一般。他的手中攥着小熊，仰面休息了很久，最后是几乎靠胳膊爬回了送葬人的身边。

　　送葬人跪在莫斯提马的面前。莫斯提马一只手放在送葬人的手上，另一只手还捏着那把荒时之锁。

　　她眯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凝固的血痂，看见炎客和伊桑各自身负重伤围在她的身边，便痛苦而艰难地微笑着动了动嘴唇。

　　“……谢谢你，伊桑……”莫斯提马说，“你的手没事吧……”

　　“不，我没事，小姐。”伊桑回答，有些哽咽，“没有你，我是不可能把线圈弄到他的脖子上的。”

　　“嗯……是你就救了这个榆木脑袋。”她瞥了一眼伊桑，又看见炎客手中的小熊，“萨卡兹，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叫米莎的少女送给我的礼物。”他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这个，这小熊是我——我刚刚说，我要能活着回来，就把它还给米莎，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把它给你。”

　　他说着，将小熊置于荒时之锁的旁边。

　　莫斯提马虚弱地叹了口气，手指颤了颤。

　　“……我不要……我不要……烦死了，手没知觉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把它还给你……喂，执行人，你在做什么？”

　　送葬人从包中取出了几张文件。

　　“我在删除你的名字。”他说，并把那几张纸撕得粉碎，“我把你记在了这几张纸上，准备交给公证所，但它们没用了，至少现在没用。”

　　“可是……”

　　“公证所除了我没人在这里见过你，”送葬人说，“莫斯提马小姐，我只要不把你上报给公证所，你就可以……”他突然顿了一下，“你就可以永远像曾经那样自由下去。我现在明白了，有很多比条例更重要的东西，于你而言，是自由吧？”

　　“切……一个死人……一个死人……怎么会需要自由？需要这小熊呢……”莫斯提马闭上了眼，“我的手——哎，我不痛了，就是有点冷……炎客，你把那小熊拿走吧……执行人，你把自由拿走吧……我想睡觉了……”

　　她把手从送葬人的手上收了回去，拨开那个小熊，将它送到炎客伸过来的手上。炎客轻轻触了一下她的掌心，幽幽叹了口气。

　　有那么一会儿，莫斯提马好像真的如同睡着了那般安静地均匀地呼吸着，可就那样平静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胸口再不起伏。

　　炎客把双刀拾了起来，插到身后的刀鞘中，向后退了几步。伊桑摇了摇头。

　　“走吧，阿葬。”炎客说，“找个时间把她埋了。拉特兰实行火葬，但堕天使并竟是与你们相反的，那就换成土葬吧，就在龙门找个地方。”

　　“相反？”送葬人重复了一遍，“不，天使与堕天使没有什么区别，使他们产生区别的是人的目光。我要把她带回圣地火化。”

　　“但那不是违反你们公证所的条例吗？”伊桑说。

　　送葬人站了起来，沉默了片刻。

　　“就这一次，”他说，“就这一次。”

　　他俯下身子，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捧住她的腿，把她的尸体抱在怀中。然后，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平静的声音对他说：

　　“等一下。”

　　送葬人抬头，看见闪灵举着剑，闭上眼，站在几人的面前。

　　“秘技–教条立场。”

　　她说着，有一道光从她的剑射到莫斯提马的额头。莫斯提马在一瞬间战栗了一下，然后回归平静。

　　“闪灵小姐？”伊桑走了过去，愣了一下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嘘……”

　　闪灵闭眼施法，剑上浮动着黑色混沌的法术波动。

　　炎客扯了一下伊桑，把他拽到身后。顿时，闪灵整个人突然浮到了半空之中，身后金光大闪，黑色的斗篷突然间被扯开。

　　长年累月被裹进衣服之内的她的金色的长发倏然散开，无风但却飘扬于半空之中。那股刺眼的金色强光同时于莫斯提马体内散出，透过她血痂凝固的皮肤。

　　送葬人松了手，莫斯提马也跟着闪灵悬浮于半空当中。莫斯提马身上突然显现出黑色的古老萨卡兹咒语，那些黑暗的文字突然出现在她皮肤之上，又忽然凭空消失。

　　接着，闪灵拔出黑色长剑的一点点剑身，那剑身上也刻满了文字——那些文字，白羽用其割伤自己的时候，没有出现。

　　这种古老的原始的符文，只有在它们的主人使用的时候，才能显露于世。

　　送葬人被强光刺的后退几步。突然间，他好像看见了闪灵的十字握柄中心的怪异装置被打开，从中睁出了一只恶魔的眼睛，但那幻象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间，闪灵旋即将剑合拢，睁开双眼。

　　她和莫斯提马缓缓落下。送葬人上前捧住堕天使——她又有了温度与心跳。

　　“我用法术强行为她续了命，”闪灵说，“如果我晚来半分钟，她就真的没命了。但她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送葬人，我没有办法完全救治好她，必须把她送到夜莺小姐那里，她会有办法的。泥岩小队的大鲍勃正守候在使徒组织，那个地方暂时并不会有危险。”

　　不过，要是莫斯提马知道自己因为闪灵的出现而白白又要多忍受强烈的身体痛苦的话，一定会立刻醒过来对着她破口大骂。

　　闪灵身后的金色光芒消散，整个人又缩在了黑色斗篷的里面。

　　“闪灵，你怎么会在这里？”炎客挑挑下巴。

　　“现在先别谈这个，我来为你们疗伤。”

　　说着，闪灵又催动法术开始帮助三个人治愈外伤。经过短暂的施法之后，闪灵为三人做了简单的处理，止了血，小幅度恢复了几个人的精力。

　　她还没有说话，不远处激战着的那条大路便传来了近卫局的欢呼声。

　　“是诗怀雅小姐的援军！近卫局的援兵到了！”

　　闪灵转过头：

　　“我原本陪伴主人，前往近卫局寻找陈警官，后来发现陈警官不在，而诗怀雅警官却带着大批的人手抓捕一名拿着散弹铳的拉特兰人和一名堕天使。主人猜到了是你，送葬人先生，恰逢那时候德克萨斯驾车与拉普兰德来到了近卫局楼下，报告了此件事情。于是主人决定跟上诗怀雅的近卫局车队，一路追到了这里——将军。”

　　轰！

　　两名被巨力轰飞到这条小巷当中的萨卡兹刀兵摔在地上。

　　赫拉格把降斩刀拔出，一刀将其中一个砍成两半，剩下的那个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没走几步就又人头落地。

　　赫拉格提着刀，身后还跟上来几名近卫局的近卫队员。那些近卫队员看见炎客几个人，立刻摆出警戒的姿势，但赫拉格伸手拦住了他们。

　　“不用了，他们是我的朋友。”赫拉格说，“回去，支援你们的队友。”

　　那些近卫局的近卫干员们相视片刻，没有说话，带着他们的武器返回了原来战斗的那条大路。隐约间，众人看见那边出现了许多近卫局的队员，他们全部持着精良的武器，开始有组织地进行反攻。

　　“闪灵小姐。”赫拉格朝她点点头，又望着送葬人三人，“诸位竟然能够支撑这么久，无愧于白羽先生的赞扬。白羽先生和博士已经回来了，除此之外，还带来了近卫局约350名精英队员，正在举行反击，这些整合运动成员撑不了多久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送葬人怀中昏迷不醒的莫斯提马身上。

　　“一个堕天使？”他看了看送葬人，“一个执行人——嗯，很少见的场面。现在请跟我来，如果你想救助她就把她交给闪灵小姐。她是你们的同伴吗？”

　　“她就是那个之前被我追捕的堕天使。”送葬人回答，“但我现在已经与解除了这层合约。她是我们的朋友，如果没有她的舍命，将军，你来的时候这里只会有几具死尸。”

　　赫拉格没说话，转过身朝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其余的几个人都很有默契地跟了上来。

　　整合运动原本占着一条路猛攻鼠王的防线，但现在多了那么多的敌人，整合运动便开始招架不住，阵型分散。有许多从那个街道被打退回来的整合运动成员冲进了这条小巷，都被赫拉格毫不留情地击杀了。他望着眼前的一地尸体，微微叹了一口气。

　　“真是罪过，可这也是没有办法。”他说，“这些死在这儿的龙门感染者没有做错什么——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有人好像在屠杀那些外环人。我不清楚这些东西，白羽先生也不清楚，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这场龙门之战竟然会这么快就发生了。”

　　“白羽他也过来了？”炎客问道，“还有那个博士。”

　　“我正准备带你们过去见他。”赫拉格说，“博士目前正负责进行作战指挥，德克萨斯小姐作为先锋，已经提前加入了战场。诗怀雅与白羽先生和博士有着一面之缘，虽然她好像不太信任我们，不过博士的指挥天赋却勿庸置疑。还有龙门鲤氏侦探事务所也来了两位，他们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莫斯提马咳嗽了两声，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送葬人低下头，望了望她。赫拉格也稍稍偏了头。

　　“回到白羽先生那儿之后。”赫拉格停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你准备怎么去处理这个堕天使，送葬人先生？白羽先生可根本没有见过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你们也只是才遇到这一位，不是吗？罗德岛干员ACE死后，白羽先生恐怕就不会再接受任何一个陌生人了。”

　　“万一队长他知道她呢？”伊桑没等送葬人说话，提前开口道，“队长他不是知道好多我们并不了解的事情吗？万一他了解过莫斯提马小姐呢？何况她也为我们死过一次了，就这样放任她不管实在太不够意思，大哥……”

　　“带着她。”送葬人只是简洁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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