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现在他在干什么
安和悦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自虐般，将那条彩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嘴里的血腥味充刷着整个口腔，他毫不为意地用浴袍擦了擦，看到洁白里的红色，他微微愣了一下。
陌生的号码又跟着发来一个地址。
“你想不想知道百里堰现在在干什么？”
那句话背后的人得意的语气仿佛可以通过一行文字传达过来。安和悦看着地址，那是百里堰此前的小公寓。
也是他呆了十年，后来提出分手后，就搬离的地方。
一个辆出租车恰好在他面前停下，热情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询问道：“哎，你没事吧，你怎么脸上像有血？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安和悦抬头，他的视线从手机移到其它地方时，有一瞬间的黑点，便眨了眨眼睛，看到司机与出租车后，慢慢站了起来，“我想去一个地方。”
坐上车后，他靠着车椅，手紧紧捂着胃，人微微缩起来。
额头的冷汗让他的发丝成了一缕一缕，贴在他消瘦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像古老电影中的吸血鬼。
面色苍白，眼神黑漆漆的，却没有一丝人气。
“小兄弟，你还是去医院吧？”司机大哥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十分不放心他的小身板，担心他会不会随时在车上昏过去。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安和悦浅闭着双眸，眼皮下，眼珠滚动，他带着笑，低声道：“没事，麻烦你先把我送到那个地址。”
他已经大约知道自己将会见到什么，百里堰十年前能够为了报复他将两人的视频公之与众，能想到利用安和容的要得到安氏的心情促进他对自己的复仇，那这种方法，他也许不会只用一次。
可是，人活着，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想要给自己一点希望。
越是绝望的时候，那一点微弱的希望，便是能让安和悦撑着不至于晕倒的动力。
他想，这两天百里堰对他好好呀，好到就像是十年以来，他终于做了一场美梦。
而现在，他只希望百里堰能给自己一个解释就好。
他又无处可去，他只能在百里堰的身边留下来。
他还打算手术成功后，就与百里堰一起去看海，去草原，去天涯海角。
想到未来，安和悦的唇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车子已经稳当地停了下来，司机在前面提醒道：“小兄弟，到了。”
他手撑着座垫，手上的青筋像每一个往前输入力气的支架，鼓出皮肤。光是能好好坐起来，安和悦就又出了一身汗。
他知道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可是，只要百里堰还能像前两天那样，对他好的话，他就觉得，他要撑下去。
那套公寓不大，安和悦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热闹的声音。
原来是公寓的门没有关紧。
他的心中，在这里突然生出一点怯意。他像是又站在了安和容的洗手间内，正对着那扇可以打破平静假象的玻璃门。
“我靠，堰总牛啊。”喳喳乎乎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是常跟在百里堰身边，拥趸晓雪与百里堰成一对的人，每次见到安和悦，就他嘲笑的声音最大。
“小韦子，我就说吧，用我的办法，不出三天，他就会回到堰哥身边。”是杜少华的声音。
“哎，服了服了，安和悦就不能稍微有点骨气吗？堰哥就是说了几句好话，送了支花，他怎么就记好不记痛地跪舔上来了？哎！”有人痛心疾首，语气中却带着十足的轻视。
“好了好了，有视频为证，赌输的人把钱转账给我啊！”杜少华喜笑颜开，凑到沙发中间的百里堰旁边，看着四处转发那截视频的兄弟们，对百里堰伸出了大拇指，“堰哥，我就说吧，只要你勾勾手指头，安小少爷就会回头。”
“等下把视频删了。”百里堰看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皱起眉头。虽然视频被剪切到只有半分钟，他在昨晚人做晕去过之后，还亲自给对方换了裤子，可是想到安和悦玉白的上身被这些人看到，始终有些不大舒服。
“明白，明白。”杜少华连连点头，“堰哥，我的主意不错吧？我早就看出来了，安和悦对堰哥你，那可是海枯石烂，天崩地裂，都会不离不弃的——”
“是吗？”百里堰向来不喜欢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这次他为安和悦屡次的拒绝烦恼了起来，杜少华便让他对安和悦说点好听的。
他不太相信安和悦的脾气会这么容易原谅自己，他也审视了一下，前面十年，他对安和悦似乎真的算不上好，甚至是比对普通人都要差几十倍。
可是，百里堰却不愿意就这样与安和悦分开。说是习惯也好，其它也行，在他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变化之前，安和悦他是肯定不会放手的。
于是，杜少华便拿这件事情与其它跟着他的兄弟们打了个赌。
百里堰有些反感杜少华的擅自作主，但又觉得不过是无伤大雅的东西，只要不让安和悦知道就行了。
就像十年前，他拍下两人的视频，交给安和容，想让安和容管束住安和悦一样。
只是，没想到那视频居然最后会被所有人看到，还气死了安父。
一股不祥的预感让百里堰在沙发上微微的换了个姿势，“行了，现在就把视频删了。”他站起来，看到放在鞋柜边的行李箱，又想起来安和悦好像在手机里问过行李箱的下落，便将箱子拎在了手里。
上次让人把行李拿回来，结果被老刘不小心送到公寓来了，安和悦那家伙身上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天的。
就小少爷那龟毛的性格，最迟今晚肯定早就要把自己洗白白了，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能肯上床睡觉。
想到对方现在也许就在锦绣豪苑里乖乖等着自己，百里堰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他推开未关严实的客厅大门，门外一道纤瘦惨白的人影让他的动作微微凝固在当场。
安和悦裹着浴袍，微长的刘海贴着额头，他脸上没有血绝，露在外面的皮肤也白，只有一双眼睛大大的，唇角周围有一点未擦净的淡红色，让他的精神与身体状态看上去都十分的不对劲。
就像是经过了巨大的打击后，恍惚又无助的样子，带着一身病态的薄弱与可怜。
百里堰的心陡得往下坠，赶在安和悦开口之前，他将行李箱推出来，又带上了客厅的大门，亲昵地问他：“你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他说着，伸手便想将人拉过来，可是，看上去连站立都困难的人，却不知哪里来了力气，把手一把抽开，然后人便倒向墙壁。
百里堰看得心惊，这几天安和悦的气色越来越差，他都担心他会在撞上墙时给撞坏了。
可是，安和悦一手牢牢撑住了墙壁，没有接过他伸出去的手。
被他直白而强烈地反应所刺激，百里堰放下脚边的行李箱，抬眸用冷淡的眸子打量着他。
安和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如今只是靠本能活着的一具沉重的人偶，他以为人只会心死一次，没有想到，原来不是的，只要他对世界有一丝的留恋，他的心，就可以死上一次又一次。
“十年前的视频，是你拍。”不是询问句，而是陈述，语气淡淡地，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今天早上你也拍了视频，为了向你的兄弟们证明，我有多么犯建。”
以往百里堰对着安和悦再难听的话也骂过，可现在听到他这样骂自己，百里堰却心生出不悦，他皱起眉，看到安和悦脆弱却强装坚强的样子，心头重重地一跳，像是有什么砸了下来。
“他们就是爱开玩笑。”他淡定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跟着我十几年了，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
“可我也跟在你身后十年了呀。”安和悦轻声说着，他的尾音发颤，眼眶红了。
百里堰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或者又跳起来像气极的猫一样，挠自己几下，可是安和悦说完，只是转过身，又扶着墙壁，一点点地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外面的动静像是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客厅的门打开，杜少华钻出来看了看，就见到高大的身影散发着一身寒意，面对着电梯的方向。
在他脚边还有一个孤零零的行李箱。
想把门关上，当没出来过的杜少华迟疑再三，还是喊了一声：“堰哥？”
这又是怎么了，不过几分钟，堰哥怎么突然又开启了“制冷模式”？
百里堰沉着脸，一脚便踢到最近的行李箱上。
他以前练过，力气巨大，那严实的箱子撞到墙壁，拉链处被撞散开来，塞得满满的东西便像炸开一样似的，从坏掉的拉链处散落在走廊里。
百里堰也不作解释，转身便回到客厅的沙发主位上，拿过一旁晾着的冰啤，喝了下去，才觉得心头那股烦恼不安降了下去。
而杜少华则撅着屁股，弯腰将洒落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
从百里堰与晓雪分手，将人赶出公寓开始，他就看出来了，他堰哥虽然是他们的大哥，但作为情人来说，只有安小少爷才吃得消堰哥的脾气。
为了让堰哥不要孤独终老，也为了大家伙往后日子好过点，他觉得有必要找机会提醒下其它的兄弟，让大家对安和悦还是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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