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温暖

正阳宫中。

        偌大的富丽堂皇的正阳宫内，此刻十分寂静，似乎连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女皇端坐在铜镜前，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许久之后，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朕真的老了，头上已经长了好些白发。忽然很怀念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多年轻，多风华正茂啊。哎，青春年华已经一去不复返，再过几年，朕估计都垂垂老矣了。”

        向来威严无比的女皇，一时间满心惆怅。眼睑轻垂，眼眸之间流露出了深深无奈和感伤。她也只有在面对最为亲切的许嬷嬷时，才会有这般姿态。

        许嬷嬷在女皇身边伺候了几十年，一直来尽心尽力。两人除了是名义上的主仆，实则更像是姐妹。许嬷嬷也荣幸地成了女皇身旁的知心人。

        许嬷嬷一边替女皇梳着渐染霜华的发丝，一边安慰道：“陛下，无需伤感。纵然岁月无情，时光匆匆，可您哪怕老去，依然风华绝代。”

        许嬷嬷这话说的也不假，女皇容颜确实也算得上风华绝代。单看她所生出的一些皇子皇女，便能看出来。女皇年轻的时候，容貌气质比楚璞胭还要胜上几分。

        然而，这局限于女皇年轻的时候了。如今她身体不好，时常犯疾病，病魔折磨着这位无比威严的女帝，将她的精气神都折磨没了。哪怕太医院的首席太医，日日开着珍贵的调养药方出来，女皇也只是身体稍稍好转而已，身体底子倒也没有得到多大恢复。

        她太操劳了，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事必躬亲。每一件事都力求做得最好，每一份奏折力求批阅得最好，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之下，她原本健全的身体渐渐被吞噬了。

        登基二十余年来，女皇把江山社稷都扛在肩上，为了大梁的繁荣昌盛，付出了太多太多。这一切许嬷嬷都看在眼里，她很佩服女皇，同时也很心疼女皇。

        “陛下，您在大梁子民心中，是永垂不朽的。在奴婢心中，您更是万能的。”许嬷嬷柔声道，有些浑浊的眼睛中流露出了明灿笑意，“陛下是一道光，照耀着大梁子民。”

        女皇呵呵一笑：“永垂不朽？也就只有你会逗我开心了。百年之后，朕不过一堆白骨，一抔黄土，谁还记得朕呢？朕如此残暴，颁布的法令得罪了那么多保守派。朕知道，很多人心中其实很恨朕。”

        作为皇帝，她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即位之初，朝纲混乱，时局不稳。那时年轻的她，接手的不过是个烂摊子。

        为了整顿时弊，为了震摄百官，她只能采取雷厉风行手段，颁布一系列严格法令。起初因为手段过于雷霆，损失了许多保守派的利益，以致朝中大臣十分不满。她顶着巨大压力，一步步前行，如履薄冰。人人都只知道她是威严、说一不二的帝王，却不知她背后心酸无助、柔弱的一面。

        许嬷嬷将女皇头发高高挽起，然后将一根碧玉簪子斜插上面。

        这个发型最显年轻，也向来最得女皇欢心。

        “清容啊，这个装饰让朕看上去，可是年轻了五岁。”女皇夸奖着许嬷嬷的手艺，她现在最喜欢年轻这二字了。光着听这二字，女皇心中无限开怀。

        正阳宫中，总算有了些许欢乐，十分难得的欢乐。

        恰好这时，楚璞胭带着安清浅进宫来了。

        “女臣，见过母皇。”安清浅和楚璞胭异口同声道。

        “起来吧。”女皇抬手，示意两人起身，养着一对璧人，她眼神满是垂怜和爱惜。

        “母皇，我和清浅今日起得有些晚了，这才进宫晚了些。还望母皇恕罪。”

        女皇也是过来人，也经历过洞房花烛的好日子，她笑了下：“晚就晚些，不碍事。年轻人就该多睡会。这七日，你们多睡会，不用进宫请安了。”

        楚璞胭喜出望外：“多谢母皇。”

        她这么开心，当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安清浅。安清浅太需要补睡眠了。看着安清浅一张就还有些疲倦的脸庞，楚璞胭都很后悔，昨晚不该那般折腾于她啊。

        她很想来让安清浅多睡会儿，奈何，请安这事无法耽搁。有了自家母亲的这段话后，安清浅便能多睡会，多养些精神。楚璞胭为此，自然十分高兴。

        女皇让手下给安清浅和楚璞胭看座，然后一家人在坐下来慢慢闲聊。安清浅十分活泼开朗，说了好些话逗和女皇开心，仿佛女皇看上去瞬间年轻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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