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隐秘的表白
何谓慢慢发觉，天气开始热起来后，学校里选择打伞的男生终究多了起来。
独自打着遮阳伞的男生，不再成为“异类”。
但何谓从未想过，与沈安栖终止如今的“伞友”的关系。
和沈安栖一起打伞，已经成为了何谓的习惯。
直到那天下午时他亲耳听到，沈安栖问出的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高数作业完成后，何谓从自习室出来，直接带着沈安栖一拐就进了借阅室。
“何谓，我的书签都在你那里吗？”也同样在找着书的沈安栖，突然问起。
“在啊。”何谓随口回道，而后反问，“天呐，你终于打算收回去了吗？”
虽然不在手上，可何谓隐约记得，大概有十枚书签不止了。
他甚至在担心，沈安栖下一次要看的书，会不会没有书签可用。
“不是。”沈安栖却否认了。
沈安栖望着何谓，眼神里带着些期待：“你看过书签的背面吗？”
“没有啊。”何谓奇怪道，“怎么了？”
“有空看一看吧。”沈安栖只是简单地道。
一头雾水地回到寝室，何谓依然难掩疑惑。他看向放在书架上的那些书签，都被自己整齐地按借书时间顺序摆好着。
于是他先将第一枚书签翻了过来，在背面手绘的花草图案之外，何谓看到了一个字。
是“谓”。
一共十二枚，何谓将它们一枚枚翻过来，看见他们写着的字，原来是两句话。
“谓骐骥兮安归？谓凤皇兮安栖？”
何谓查了下句子，知道这是来自楚辞。他不觉得这句话翻译过来，有着沈安栖的什么寓意。
但第二句话里带着的字眼，才是让何谓不得不多想了些的“巧合”。
那句话里，包含着他与沈安栖的名字。
沈安栖突然引导他去看的书签，便是为了让他参透这个“巧合”吗？
“许献，问你个事。”何谓转过去看着对面床的许献。
“什么事？”许献显然被何谓那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看书时，会用别人的名字做书签吗？”何谓组织着语言，尽量不让那句话像是在说自己。
“那要看是谁了吧，如果是我女神，我会考虑。”许献没深想道，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可惜我从不看书。”
何谓压根没有同他插科打诨的意思，眉头愈发紧锁：“那如果是现实里的人呢？”
“啧，何谓，哪个小女生暗恋你啦？”许献奇道。
何谓的脑袋一下子便懵了，以至于许献后面说的话，他什么也没听清，只是在敷衍地应着。
第二日早起时，何谓特意晚了很久才出门。
可沈安栖依旧等在楼下，没有抱怨，也没有疑问，只是默默从他手里接过了伞。
沈安栖，你是同性恋吗？何谓很想问。
可是他转头看了沈安栖四五次，都没有勇气就这么问出来。
反而是沈安栖先开口问道：“你看了书签了吗？”
“还没，我忘记了。”何谓很想承认，但话到嘴边，便又变了。
又或者，他根本没勇气听到沈安栖继续下去的话题。
“何谓。”沈安栖的语气又轻了些，“早上下课后等一等我吧，我有话想告诉你。”
“好。”何谓回道。
但下课铃一响，何谓终究还是飞快地逃离了教室。
在心中乱七八糟的猜想推测里，何谓做不到如平日那样看着沈安栖了。
沈学长是喜欢他吗？
一时之间，何谓再一次想起了电影院里，沈安栖与他的那个短暂的握手。他那时感觉到的奇怪气氛，一下都有了解释。
何谓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情感，但却是来自一个男生。
沈安栖不说那句话倒好，一说那句“想告诉你”，何谓便不禁联想到，等着自己的很可能就是表白。
一位你珍视的好友，却有可能一直希望着成为你的恋人。情感被无限地复杂化了。
更何况他们都是男生。
何谓从前对同性恋知之甚少，也不曾主动搜索过。
他打开浏览器，有点慌乱地打下几个字。他把搜索结果一页页地往下滑，但始终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有无形中多了的知识。
眼看着联想词就要突破他的下限，何谓匆忙关闭了网页。
于是当沈安栖赶到教室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何谓的身影。
何谓早已走了，就像那年的招新时一样。沈安栖的心里有种熟悉的焦躁。
“何谓，你怎么提前走了？”沈安栖打通了何谓的电话。
不是说好，我有想对你说的话吗？
何谓努力让自己没什么异样：“啊学长，我突然临时有事！对不起啊。”
“没事。”听到何谓的声音，沈安栖找回了点安心。“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听听你的看法。”
浅浅的呼吸声下，沈安栖小心地问道：“何谓，你怎么看待同性恋呢？”
这问题过于直接，直白到何谓差一点以为，沈安栖是在和自己讨论学术问题。
而他分明又清楚沈安栖的用意，只好回道：“就……还好吧。”
“你排斥吗？”沈安栖问。
“在社会上，这个群体确实很不容易，我偶尔也能看到些新闻。”何谓回道。
“何谓，我只是在问你，你排斥吗？”沈安栖重复道。
何谓愣：“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我不是在做社会调查，我只在乎你的想法。”沈安栖道。
沈安栖温和的话音落下，何谓才发觉，他从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只想过社会的大环境，却没有将自己真的放到那个语境里。
甚至于，他是在将沈安栖隐秘的表白故意忽略。
“如果你已经听明白，请你多考虑考虑吧。”沈安栖最后道。
听着沈安栖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何谓变得敏感起来，一时之间，他的心里只剩下远离。
“沈安栖，无论如何……要不然我们先中止伞友关系吧？”何谓说道。
对面是很长一段的沉默，若不是那浅浅的呼吸声还依稀能听到，何谓甚至会觉得沈安栖已经挂断了电话。
“好。”沈安栖最终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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