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灵镜过往
议事厅。
天行长老拿来重新变为石块的灵镜。
龙博一手持神龙，一手咬破指尖，新鲜的指尖血滴落剑身，快速在剑身窜走。
龙博改用双手握住神龙，龙神后裔的鲜血与神龙剑呼应，自内向外发出震颤之音，吓坏旁人。
豆豆张大嘴：“龙大哥！”
龙博面色凝重，侧脸看豆豆一眼，露出肯定的眼神。
相信他，交给他。
豆豆紧握天雪的手，全神贯注地关注。
龙博高举神龙，剑身早已泛起金色光芒，耀得众人不得不半眯着眼睛。
龙博手一挥，金色神龙刺进石块灵镜之中。
剑身闪烁的金光钻进灵镜，愈合因尹仲破封印碎裂的裂痕之后，灵镜在众人眼皮子之下，蜕变为一面光滑明亮的镜子。
龙博收回神龙。
剑尖抽离，灵镜却完好无损。
龙博看向神情严肃的童镇。
童镇站到灵镜正前方，双手在胸前环圈后，指尖冒着金色火焰向灵镜一指：“童镇，以族长之名，受诸天众神庇护，命你即刻显现，玉石的来历和作用。”
童战从口袋摸出玉石，递给童镇。
灵镜开始显像。
从天地初开，童氏一族便因天赋异禀有奇能异术，为朝廷搜寻并记录奇珍异宝。
五百年前，尹仲还未偷学龙神功，背叛童氏一族。
当时的族人生活在京郊僻静之处。
玄机是童氏一族中法术高强的长老，他的妹妹化如则是一位医术高超的药师。
和玄机安静内敛的性格相比，化如活泼好动爱结交朋友，更因懂兽语时长与飞鸟走兽为伍，其中深得化如喜爱的便是一条红色小蟒。
为了采集药材，化如带着小红蟒去了江南。
化如在深山中认识了一名巫姓男子，心生爱慕，却表白被拒。
化如伤心地回到京郊，浑浑噩噩一段时日，在珍宝记录册里翻到有巫氏一族献宝的记录。
在江南时，化如得知巫族有一颗至宝。
这块石头看似普通，却能在巫族人手中“心想事成”，心中所念皆能成真。
当时化如想说服族长贡献给皇家，族长摆手，想将石头留在族内。
童氏一族为各朝皇帝寻找奇珍异宝有一条原则，若是不愿上缴，不可强取。
族长不愿，化如又表白失败，自是没再逗留，离开江南返回当时的国都。
族长明明不愿，为何又上缴？
莫不是有族人暗夺或是明抢？
化如找到哥哥玄机，告知经过，让玄机删除册子中有关石头的记录，趁皇帝还没过目新册子，将石头还给巫氏一族。
玄机做主，在珍宝策中抹去石头的真实用途记录，换上另一块。
玄机刚拿到石头，好友童尹仲惹了事。
玄机找到因偷练龙神功被关押的童尹仲，质问他为何要偷学龙神的功夫。
童尹仲却不以为然：“玄机，童氏一族是天底下最蠢的一族！”
二人在破旧的牢房，玄机相信朋友不会无缘无故犯禁忌，说道：“你不考虑凤儿吗？你明不明白长老会在商议将你流放。你不到四十，凤儿还那么小，为何要偷练龙神功？！”
童尹仲性格孤傲，但在忘年之交的玄机面前，态度温和许多：“你当真以为朝廷想让童氏一族寻找记录珍宝？朝廷为何让童氏一族住在京郊，又为何让龙将军保护童氏？”
“因为童氏一族知道太多珍宝，怕被奸人所害，所以朝廷才让龙将军——”
“你愚钝！”尹仲愤怒地打断，指着铁柱外的走廊，“童氏天赋异禀，功夫和法术无人能敌。若不是族人不惹是生非又从不杀生，你以为朝廷会留我们到现在？住在京郊是因为皇帝想让童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龙将军不是保护，是监视，是威慑，是童氏有一丝异心就会迅速被龙将军灭族的地步！”
“怎么会呢。”
“玄机，你还不懂。当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帝，他没有异能，他的领地内有一群天赋异禀的人时，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击灭。童氏一族虽不杀生，若是被欺负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也是会反击的。他怕死，他不敢。表面拉拢我们为他办事，实则每时每刻都在想让童氏灭族。我不像你，有法术天赋，我只会一点兽语。我参透了他们的阴谋，偷学龙神功，就是不想坐以待毙，想有能力抗衡，不被灭族！”
“你想多了，朝廷和龙将军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牢房的见面很不愉快，玄机认为童尹仲或许因为偷练走火入魔，神志不清，视其他人为仇敌。
童尹仲被流放了。
玄机虽与童尹仲看法不一致，但想到以后都看不到好友，还是跟在后面。
他去晚了。
童尹仲平日连谷物都分不清，当时的兽语又不太流利，凤儿因吃了毒蛇肉中毒，没了气息。
玄机没寻到童尹仲的身影，抱起嘴唇发紫的凤儿。
玄机之所以来迟，是想先将化如交代的石头给妹妹，让她还到江南去，化如采药未归，玄机不得不带着石头寻找童尹仲的踪迹。
石头？
玄机即刻想到用石头救凤儿。
童尹仲被流放，凤儿自是不能带回京郊住所。
夜里，玄机抱着弱小的凤儿躲进一间棺材铺。
不得已，将凤儿放进棺材内。
玄机撬开凤儿发紫的嘴，将石头搁在小姑娘嘴中。
他尝试默念让凤儿活过来的话，凤儿毫无反应。
化如说过，石头只听巫族人的话。
好在作为负责记录珍宝的长老，玄机想到血如意。
眼下，他强行用法力灌输进从未修行的凤儿体内，暂且保住凤儿的肉身。
等拿来血如意，再将凤儿复活。
毕竟，她是无辜的。
合上棺材后，玄机走出棺材铺。
他仰头，望着挂在树梢的弯弯月牙。
至此，石头从巫族到京郊，到玄机，再到月牙手中。
灵镜继续显像。
玄机回到族部，本想拿血如意救凤儿，谁想血如意被当时的皇帝拿进宫。
无法用血如意救人，玄机返回棺材铺，得知棺材铺老板带着两幅棺材举家搬迁，玄机沿途寻找，却未找到棺材老板的踪迹。
他丢了凤儿。
玄机冷静下来，想起童氏一族对生命的感悟。
童氏一族生死有命，死了就是魂归天地。他居然动了将凤儿复活的念头。
死就是死。
不能复生。
对凤儿来说死后能有一幅棺材，也算是为她为童尹仲做的最后一件事。
十八年之后，玄机仍是童氏一族长老，化如如愿嫁去江南，鲜少与族人来往。
在写给玄机的书信中，化如告知当时的巫族族长确实不愿将石头献给皇室，但族内有人用石头做坏事。
与其留在族内，不如上交皇室。
反正对巫族以外的人来说，石头只是石头。
化如还教巫氏一族行医问诊，辩别草药。
带去的小红蟒长成了血色大蟒，时常吓得巫族人满头大汗。
她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看到妹妹生活幸福，玄机欣慰。
而这时的江湖，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名叫尹舍的十六岁少年，名扬江湖，他十四岁创建御剑山庄，十六岁便让御剑山庄成为武林第一大门派。
玄机与尹舍有过几次照面。
看到尹舍年轻的脸庞时，恍恍惚惚之中，记忆被带回十几年前，玄机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同样年轻的脸。
尹舍长得像他失踪十八年的故友——童尹仲。
每每想到童尹仲，玄机都会想起躺在棺材里的凤儿。
哪怕过去十八年，愧疚感也从未消散过。
就在那时，有村子传来消息。
有王公贵族要在村落修建豪华官邸，挖到一座不起眼的坟墓，里面竟然有一个嘴唇发紫，口中含着一块石头的小女娃。
玄机当即断定是凤儿。
凤儿被视为不祥之物，要在夜间被焚烧。
好在玄机救走她。
玄机重新给凤儿换了一幅棺材，将她好好安葬。
这时候，血如意出事！
玄机急忙赶回，得知供奉在皇室的血如意被人盗走，盗血如意的人，正是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尹舍。
十六岁少年入宫偷走血如意，惹得皇帝大怒，却不敢吭声。
虽说尹舍年仅十六，御剑山庄创立不过两年，皇帝心里明白，一定有人在背后助力尹舍。
那个人在暗处。
敢光明正大地留下姓名，必然不怕报复，兴许和童氏一样有特异本领。
皇帝对天赋异禀人士的惧怕，让他每日连朝都不敢上。
珍宝多得是，区区血如意而已，拿走就拿走吧。
如此，能够起死回生的血如意，成为御剑山庄的镇宅之宝，巩固了御剑山庄江湖第一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作为记录珍宝的长老，玄机被要求不得写“血如意从皇室被盗”，而是改为“皇室惜尹舍年少有为，特赠血如意，望尹舍号江湖有志之士，为家为国。”
本以为日子太平。
谁知童氏一族的灾难很快来临。
那日，玄机摘了一束鲜花插在凤儿坟头。
因是流放的童尹仲的女儿，玄机没敢让族人知道自己来看凤儿的事。
回去时，为时已晚。
他听存活下来的族人讲述当时的情况。
流放多年的童尹仲练成不死之身，嚷着不再尊崇天地，要以天地为奴，让童氏一族感受灭族的滋味。
童氏一族损伤惨重，被逼入绝境。
大将军龙腾多次请求朝廷派兵支援，却没得到回应。
腾空的尹仲高呼：“哈哈哈！龙腾，你居然相信朝廷！你会龙神功，你也是朝廷的威胁！这会儿，皇帝老儿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床底下，巴不得我俩同归于尽，铲除他眼中的两大威胁！他坐山观虎斗，从今往后可以高枕无忧！”
龙腾揩掉嘴角的鲜血：“你既猜到陛下的心思，就该停手！”
尹仲满不在乎：“凭什么！童氏一族该死！”
果然，如皇帝所想。
龙腾死了。
尹仲也“死了”。
童氏一族在大战中“灭族”。
听完讲述的玄机口吐鲜血。
童氏一族所剩无几。
龙腾战到最后，完全是因没援兵造成的体力不支。
陛下没有出兵增援。
尹仲在十八年前就看出当今陛下惧怕异能人士，跟着没有防备，将童氏一族当做朋友的龙腾学习龙神功。
他们都死了。
死在了陛下的畏惧和冷漠之下。
玄机要去找陛下理论，却被另一位长老叫住：“玄机，我叫族人简单收拾了几册典籍，你的法术最高，先去水月洞天布置结界。”
玄机：“就这样放过陛下吗？”
长老呵道：“你在想什么，你是童氏一族！”
玄机辩驳：“童氏一族不杀生，可龙将军的士兵都是普通人啊。他们的命和陛下一样的！陛下为何连自己人都不救，让他们白白送死。”
长老催道：“在陛下眼中童氏一族已经灭族，你想再让他怀恨，让族人被赶尽杀绝吗？快去布置结界吧。”
玄机去水月洞天布置结界，想起在外的凤儿。
如果他当初相信尹仲的话，对帝王不存纯粹之心，或许凤儿不会死，尹仲和龙腾的大战也能避免。
凤儿死了。
尹仲也死了。
有玄机的责任。
布好几层结界，玄机刨开凤儿的坟墓，带着棺材来到水月洞天，安置在悬崖之下。
凤儿之所以没有腐化，完全是靠玄机的法术维持。
避入水月洞天后，玄机鲜少和族人一起。
他常常来探望凤儿，一个人自言自语。
他甚至不敢叫凤儿名字。
有月牙陪伴在天边，玄机改叫凤儿为月牙，想让她忘记过去，若是有一天能活过来，用月牙的身份生活。
时间久了，玄机想到自己要活几百岁，总是黯然神伤。
好似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他。
直到有一天，玄机不可控地要离开水月洞天去找皇帝报仇，被狠狠揍了一顿。
他又一次动了杀生的念头。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脸活着。
长老说，皇帝突遭不幸，往往会带来皇位争夺，权利的欲望会让很多人丧命。
他要杀的不是一人，而是一群人。
夜间，玄机来到悬崖下，在棺材外自说自话。
他下了一个决心。
揭开棺材，就着微弱的月光看月牙几眼。
她口中还含着石头。
玄机抽出石头，用衣袖擦干净，塞了回去。
重新盖上棺材。
随后，凭借自身高强法术，用一命换一命的老法子，将自己的生命转移到棺材里的月牙身上，化为几缕青烟，消失在月色之下。
一命换一命，意味着没有轮回。
月牙的嘴唇渐渐恢复本色，模糊的意识中，总能朦胧地想起棺材外一位自称玄机的老爷爷说的话。
她在封闭的棺材中渐渐长大，度过五百年。
直到今年地震，棺材裂开才爬出来。
至此，灵镜暗下。
没想到关于玉石的来历和作用居然牵扯出五百年前的旧事。
天雪看一眼童战，分析道：“巫弘是化如在江南嫁人后的后代。他会医术，会兽语，还有巨蟒。尹仲的血蟒和他养的蟒或许同宗同源，才让他无缘无故去京华。之所以求亲是为了进御剑山庄。他认为尹仲抢了他的血蟒，可能当年还抢了巫氏一族的石头。”
童战皱眉：“石头是巫氏一族的。巫弘不会轻易用石头对付尹仲，他看上去没有医者的仁心。”
手握石头的童镇说道：“用灵镜看石头的来历是想多一份保障，如今明确得知我们无法使用，不如靠自己。”
豆豆：“对，龙大哥恢复功力，大家加起来定能战胜尹仲！”
话音刚落，天雪忽然转身背对众人，捂住了脸。
童战迅速解下披风，罩到天雪头顶，盖住她整个脑袋。
童战领着天雪往外走，冲童心挑了下眉。
童心疾步飞出，用兽语召唤小蟒。
童战则带着天雪回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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