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怎么是他
水月洞天，议事厅。
童镇、童战、龙博、豆豆和龙婆全都眉头紧锁。
豆豆纳闷：“真是奇怪，像灵镜这样的神器怎么才镇压尹仲一年呀，怎么也得多几年吧。”
童战首先想到闯入密室的泪痕，恍然大悟般高呼：“是泪痕！他确实没偷走灵镜，但他可能破坏了灵镜，才让尹仲不过一年光景就能逃出灵镜！”
龙婆：“可是泪痕……”
她去金剑门那会儿，没见泪痕有什么动作。
“童战，你再理一理。”龙博不紧不慢地走到焦急踱步的童战面前，按下他躁动的步伐，分析道，“那日是守密室的长老发现灵镜异样通知大家，你折返时才碰到蒙面黑衣人，说明黑衣人是在大家谈论完走出密室的空档趁机溜进去的，可那之前灵镜已经显像尹仲异常了。”
“哥，泪痕不正常啊！”
听童战这么说，豆豆猛然想起什么，睁大眼睛：“龙大哥，我与泪痕同车而行那日，我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总感觉他的手软乎乎的，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病？
泪痕当时不愿隐修医治，他的病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作为朋友的天仇知道。
正在此时，小甲来报：“族长，天行长老说密室那边有动静。”
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去密室，碰到跟在隐修身后抱着一捆青菜的月牙，看众人神色慌张，月牙当即想到密室出事，对隐修说：“隐修，密室里到底什么情况呀，看族长他们慌慌张张，我好紧张。”
隐修歪着脑袋看月牙满脑子问号，对她说：“想不想去看看尹仲？”
月牙摇头：“我不是水月洞天的人，进不去。”
“哎呀，水月洞天没有外面那些弯弯绕绕。”隐修走在前面，转头对驻足在原地的月牙说，“你把珍贵的石头都给童战了，虽然还不知道石头的用处，你也算为对付尹仲出了一份力。他要是真出来，你总得认认他长什么样，免得把魔头当好人吧。”
月牙仍是迟疑。
隐修干脆夺过她手中的青菜，护在自己手里，腾出一只手示意月牙跟上。
如此，月牙跨步。
未几，隐修领着月牙步入密室，月牙对水月洞天的神秘之处心生好奇，一双眼睛在四周睃巡。
童战等人站在灵镜前，个个神色不安地关注着灵镜的变化。
隐修拖着月牙挨到角落。
月牙不似隐修那般一心一意盯着灵镜，她甚至只扫了一眼灵镜中的尹仲，没细看就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锁定在隔着一个龙婆的童战身上。
龙婆偏过头，看一眼月牙。
月牙脸泛羞涩，不敢再隔着龙婆去看，只得摆正目光投向灵镜。
灵镜中的尹仲白发白须，长长的须发遮住脸的一部分，他表情狰狞地怒吼会出来报复童氏一族，他的吼声越来越大，快要冲破灵镜的屏障，直入耳膜。
“姓童的！姓童的！”
茫然中，月牙仿佛听到隔着灵镜的尹仲满是恨意的吼声，惊得她在几息之间生出毛骨悚然的错觉，不自觉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继续再看。
可刚闭上眼，白须白发的尹仲阴魂不散地闪现到漆黑的眼前，吓得月牙惊呼出声：“走开，你走开！爹，爹！”
众人围住月牙。
就近的龙婆摁住紧闭双目抑制不住颤抖的月牙，看她始终睁不开眼，龙婆来不及多想，干脆给了月牙一耳光。
这一巴掌，扇醒了魔怔的月牙。
月牙眼中的惊恐还未散去，侧过头看到一旁的童战，几乎是本能地扑进他怀里。
“月，月月牙！”不容月牙寻求片刻慰藉，童战推开月牙，退到龙博和豆豆身旁，“啊，我，你，你没事吧。”
“对不起。”自知做错，月牙寻求隐修的帮助。
隐修看不懂她的眼神求助，倒是龙婆不想让月牙在众人面前丢脸，安慰地抓住她的肩膀，慈爱道：“月牙，我听你在喊你爹。”
月牙不知所措：“我喊了吗？”
豆豆走过来：“你喊啦，你一定是被尹仲吓到了，下意识地喊你爹救你。你想起你爹了吗？”
月牙垂下眼，陷入回忆。
朦胧迷雾中，她看到一张年轻的脸，那张脸不仅冲她笑，还叫她凤儿。
“爹……爹……”
月牙痴痴呢喃，她越是叫，那张脸越是笑得灿烂，好似她只是叫叫爹，爹就会很欢喜。
隐修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念叨：“这尹仲成魔要出来，月牙又迷迷瞪瞪，她这样怎么帮我摘菜烧火啊，小甲小乙又时常偷懒，我真的忙死啦。尹仲尹仲，都怪尹仲，我隐修一般不骂人的，我这次真要开骂了！尹仲，死尹仲，尹仲快死，尹仲死人，尹仲，尹仲，尹仲！”
尹仲……
尹仲……
尹仲……
隐修口中的“尹仲”化为绵绵幽灵之音，钻进月牙耳中，扰得她神智更加模糊，脑中的爹一点点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灵镜中的白须魔头！
黑发年轻的爹，猛然间变成了白须年迈的尹仲。
白须年迈的尹仲居然冲她笑，像爹那样灿烂的笑，他不仅笑，还叫她：“凤儿，我的好凤儿。”
“啊！！！”
月牙浑身一颤，猛地张开双眼，转过身，与灵镜中成魔的尹仲对视。
白须尹仲面目狰狞丑陋，月牙却对着可怕的尹仲双眼掉出两滴违和的泪水，她还冲着灵镜中的尹仲低低地喊：“爹，你是我爹？”
像是得到感应，灵镜内的尹仲忽地静下来，悄然寂静中，似乎在隔着镜子与月牙对视。
成魔的尹仲，竟和月牙一样从眼眶中滚出两滴泪水。
在场的人无不震撼。
豆豆几乎是抖了一下，心下一阵颤栗，拽着月牙避开与灵镜中尹仲的对望：“月牙，你叫尹仲什么，你爹难道叫尹仲？”
脑海中年轻的尹仲与成魔的尹仲重合，不仅在场的人，月牙也是浑身震颤。
记忆中模糊的父亲，竟是尹仲！
是童战口中成魔的尹仲！
是水月洞天人人惧怕的尹仲！
她是尹仲的女儿。
坏蛋的女儿！
月牙稳不住身子，龙婆牢牢抓住她，却被月牙扭动挣开，她环视密室中的众人。
童镇作为见多识广的族长神态自然；
龙博和童镇相似，面上没有明显的震惊，但他眼中却有月牙看不透的朦胧；
童战张着嘴巴，目光在灵镜和月牙身上来回；
龙婆看清一切；
豆豆诧异地要握住月牙的手；
隐修后知后觉，闭嘴不骂尹仲，却不知大家为何将目光投在无助的月牙身上。
所有人都讨厌尹仲，也会讨厌她。
月牙羞于面对众人，甩开在她看来如刀的审视目光，踉跄着跑了出去。
“月牙！”隐修张手却没能拦住月牙，冲童战吼道，“快去追过来啊。”
“为什么是我？”
“你不去谁去啊，她最想见的人又不是我。”隐修推童战，童战却处之泰然，侧身对龙婆说，“婆婆，还请你去宽慰月牙几句。”
“好。”
龙婆去追月牙，童镇对剩下的人说：“月牙是尹仲的女儿。”
豆豆心下慌乱，走到龙博身侧，昂着头，一脸忧愁：“龙大哥，月牙是尹仲的女儿，你说她知道自己的爹不是好人，心里该什么滋味啊。”
龙博揽住豆豆的肩膀，轻声道：“豆豆，之前你说为何灵镜只能封印尹仲一年。”
“对呀，是不是短了点？”
龙博问隐修：“月牙是地震后棺材被乱石砸坏才从棺材出来的？”
隐修：“对呀。”
龙博再问：“那灵镜显像尹仲要出来是地震前还是地震后？”
隐修想了想：“后啊。”
龙博看着豆豆，眸光温和：“豆豆，尹仲该是在灵镜中感应到了月牙尚有生命，才会拼尽全力冲破封印想要出来。”
豆豆望向恢复石化的灵镜，难以置信：“真的啊？”
龙博：“嗯。”
童战当即说道：“意思是，月牙是关键。”
隐修白一眼童战，嘀咕道：“看你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杀了尹仲啊，还能怎么办！”童战跟随众人缓步走出密室，侧身看向童镇，“对吧，爹。”
“对。”童镇应道。
五人刚走出密室，小乙来报：“族长，御剑山庄大小姐和金剑门右使来了。”
“天雪！”童战激动地跑出几步，返回来拽住隐修一起，隐修老胳膊老腿，哪受得了这般折腾，连连呼喊，“童战啊，继任族长嘞，你能不能慢点啊，你看你爹，那才是族长的样子，你能不能放过我啊。”
童战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欢喜：“她不生我气了，她来看我了，她来看我啦！隐修，你听到没呀，她来看我啦！”
被拽的隐修用手捂住耳朵，揶揄道：“听到啦，听到啦，我的耳朵都快聋了！不止我，全族的人都快听到了，情种继任族长！”
天雪和天仇神色忧虑地等在路边。
“天雪！”
欣喜的呼唤近在耳边，天雪回眸，瞥见童战抛下累得喘大气的隐修，像团火一样朝她扑过来。
“童——”“战”字还没出口，童战便热烈地拥住天雪，迫不及待地在她身上打量，深怕她因为长途跋涉累坏身子。思及此，童战高呼，“小甲，你怎么不请天雪进屋坐呀，她在外面你就把椅子搬出来呀！”
莫名被喊的小甲委委屈屈地进屋搬椅子，哼了一声：“是尹小姐要出来等的嘛，我又不能强行把她扣在椅子上。”
天雪哭笑不得，轻柔地拍了下童战的后背，说道：“天仇还在呢。”
童战抱着天雪没撒手，移了几步，对上天仇看戏的脸，朝他挥手：“好久不见，谢谢你护送天雪过来。”
天仇没眼看，别过身，故意说：“你不想见我可以直说的，童战。”
天雪再拍下童战，童战不得不松开留恋的怀抱，站到两人中间：“告诉你们一件事，月牙是尹仲的女儿。”
天雪天仇神情复杂。
龙博等人拖着双腿发软的隐修赶来。
隐修指着童战埋怨：“童战，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活着啊，你可以一掌拍死我，没必要折磨我的。”
豆豆将隐修推到天雪身旁：“哎呀隐修，你明知道童战回来后闷闷不悦，好不容易盼来天雪，你理解一下年轻人嘛。快给天雪把把脉。”
隐修捋了捋白须，不服气：“我很老吗？我很硬朗的！”
豆豆笑出声：“你最硬朗啦。”
小甲刚搬了把椅子到门栏，童战又扶着天雪进屋。
小甲：“二少爷……”
童战看他一眼：“小甲，你还是搬回去吧。”
小甲憋屈：“喔。”
天雪落座，隐修为她把脉。
没见到月牙的身影，天仇问：“月牙呢，不是说她是尹仲的女儿吗？怎么不见人影？”
把脉的隐修嘟囔：“小姑娘内疚了，觉得自己爹是坏人，羞于在我们面前。龙小——你们的龙婆去安慰她啦，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童战想起在密室中龙博的话，看向龙博：“大哥，你说尹仲冲破封印是因为月牙，确信和跟我过招的蒙面黑衣人没关系吗？”
龙博没答话，目光投向天仇。
天仇摊手，无奈道：“龙博，你还怀疑泪痕？”
龙博笑而不语。
天仇走到他跟前，重重叹息：“我说过啦，泪痕不是坏人，你别多想。”
却听龙博开口：“天仇，隐修在外被称作神医，泪痕却不愿他医治，你作为泪痕的友人也不愿，你是怀疑隐修的医术还是对泪痕不算真心实意地关心。”
“哦，我……”天仇不敢迎上龙博逐渐犀利的目光，赶紧歪头，谁知正巧对上天雪的视线。
两道视线交汇，天雪怕被眼尖又心细的龙博察觉，快速垂眸，抿了下嘴，对翘着嘴叹气的隐修说：“没关系的，治不好也没什么。”
即便快速闪躲，龙博还是发现天仇看向天雪的目光中包含其他情绪。
他似乎要懂了。
隐修收回手，慢吞吞地站起来，童战看他脸色心知天雪的病没有气色，怕说出来让天雪难过，只看豆豆一眼，豆豆便轻车熟路地拉着隐修往外走。
隐修先是被童战从密室拖来，这会儿又被豆豆生拉硬拽，刚生出脾气，却听豆豆说：“隐修，他们只让你干活，不管你累不累，走我带出去吹吹风，感受一下水月洞天清新的气息吹拂脸颊的滋味……”
“还是豆豆心疼我。”隐修被豆豆抓到门外，环视死气沉沉的四周，挑起眉毛，“清新这个词不对吧，浑浊还——”
话还没说完，达成目的的豆豆拍了拍手，转身回屋。
隐修叫住：“豆豆，你不是要感受气息吹拂吗？”
豆豆停下脚步，回头调皮道：“你不是说不清新很浑浊吗，那还吹什么。隐修，龙大哥饿了，快去煮饭吧。”
看豆豆蹦跶着走远，隐修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气得跺脚：“想我水月洞天以前多淳朴，都是韩霸天那老头养的女儿，哼！”
豆豆回屋，没看到天雪和天仇。
她问愣神的童战：“天雪呢？”
童战：“她一路劳顿，小甲带她去客房先休息。”
豆豆努了下嘴：“天雪和天仇什么时候这么好啦，天仇还跟去了。”
童战和豆豆没多想，旁边的龙博则思考起来。
童镇看好不容易见到天雪的童战眼神暗下，站过去，按了下他的肩膀，说：“童战，不要着急，是你的一定会是你的。”
童战扬起违和的笑容：“对不起爹，大家都在为尹仲头疼，我却分心。”
童镇笑道：“傻孩子，天雪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我们也担心她。再说人心哪能随意控制，不用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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