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番外一
熙平帝思索了一夜，也没能想出破局的法子，直到天亮也没能理出头绪来。
沉思了一夜后，熙平帝终于接受他已经无力回天的事实，于天际大白时，他写下了传位诏书，向沈昱求“和”。
和沈昱在朝堂上演了一番父子情深的戏码后，熙平帝退位，成为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上皇。
在沈昱登基一个月后，太上皇主动提出“离宫休养”一事，毕竟皇宫里里外外的人都被沈昱换成自己的人，他怕还待在这里，死的更快。
加上他现在主动提出来，总比沈昱下旨“请”他出宫休养要好听得多。
因太上皇要离宫休养，临走前，要确定下来和他一起去行宫的妃嫔名单。
吴太后是不可能跟着去，太上皇的一众妃嫔心里也都清楚，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她们的母家几乎都在京城，倘若太上皇没退位，去了有利无弊。
可皇宫现在已经换了主人，她们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况且虽是太上皇主动提议去行宫养病，但大家也不傻，加上吴太后又不是容不下人，何必非跟着去受那个罪做什么？
一来二去，竟然没人愿意跟去行宫，正在太上皇气恼之际，一直在自己宫里吃斋念佛的连妃出来了，她主动提出要跟着太上皇去行宫。
这倒在太上皇预料之外——他一直嫌弃连妃愚笨蠢钝，那时若不是他需要在后宫立一个靶子和为靖王寻个合适的母家，而当时一众妃嫔里，只有连妃最适合，要不然太上皇理都不会理她，更别提这么多年的。
可没想到最后肯陪自己一程的人，竟然是一向让他看不上的连妃！这让太上皇大为感动，细细想来，连家全家上下都被发配边疆，而靖王也被沈昱以“犯上”为由，给关了起来，连妃在京城没有倚靠，可不得跟着他吗？
虽如此，太上皇还是老怀宽慰，似乎这样也能证明他并没有那么失败。
到了出发那一日，沈昱率领文武百官护送他到城门口，太上皇看了看步辇后看不见便的护卫军，知道这些都是沈昱派去监视自己的人。
太上皇原先想着，此时会有官员为他出头，指责沈昱不孝，可两旁站着的文武朝臣全都缄默不语，他的心里越发沉重。
沈昱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轻视，更没有得意，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连太上皇都有些恍惚：莫不是那一夜他从没来过，是自己主动让的位？
沈昱的双眼像是一片湖面，照出他的狼狈。
太上皇忍不住感慨，想他当年也是靠岳家继位，明明都吃了软饭，只是使得手段没有沈昱高明，又太过激进，以至于落下话柄。
有伸张正义的谏臣，在朝堂上当着指着他的鼻子骂，虽然这些人后来都死的干干净净，可他也失了一个作为君主的底气，以至于之后多年里，畏首畏尾。
仔细想想，他这一生何尝不是败在自己手里？
反观沈昱得胜以后，依旧沉着冷静，和他当年的志得意满全然相反，太上皇忽然有种败在长子手里，也不算太冤的感觉。
太上皇暂时放下怨懑，拍了拍沈昱的肩膀，低声嘱咐道：“莫要负了这大好山河！”
他接着抬眼，望向皇宫的方向，像是要将其牢牢记在在脑子里一样。
那里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承载着他无数野心与欲望的地方，也是困住他大半生的牢笼，今日一别，此生怕是无缘再见了。
太上皇闭了闭眼，踏上步辇，随后一众人出发……
————
吴太后一个人在殿里，面无表情地修剪着数枝桃花，她将花枝上有些破败的花朵，都绞了下来，有不平整的地方，也耐心地一一削平，只留下那些开的正艳的桃花及梢顶含羞待放的花苞。
万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她已经办好吴太后先前交待的事，默默地像吴太后行过礼，站在一旁，没有打扰她。
等吴太后修剪好花枝，将它们都插放好。万嬷嬷才禀报道:“娘娘，药已经交给连太妃了，她说，请您放心。”
吴太后略勾起唇，“嗯”了一声，眼带笑意地看向花瓶里被修剪整齐的桃花，可不得高兴吗？从前不顺心的，如今终于有能力让它顺眼了。
万嬷嬷像是有些顾虑，欲言又止，吴太后察觉到，便问她有什么事，“娘娘，奴婢是想不明白，连太妃从前仗着有太上皇的宠爱在后宫横行霸道，且这次是她自愿跟去行宫，如何……会做？”
“你还记不记得，连妃当年生下靖王前两日，后宫里发生什么大事吗？”
“奴婢依稀记得，是赵妃‘病逝’，可这……”万嬷嬷拧起眉细细回想。
吴太后替她将当时发生的事补全，“赵妃生下一子后，见过太上皇一面，才‘病逝’的。”
饶是浸淫后宫多年，深谙宫闱争斗的万嬷嬷也狠吃了一惊，她已经听出吴太后话里的深意。
想来连太妃是知道自己孩子被换走了，才会为吴太后所用……可那时赵妃已被打入冷宫，赵太后也被幽禁起来，她们都被严加看管起来，完全没有消息渠道将两个孩子给换了啊！
万嬷嬷眼里带着担忧看向吴太后，总不能是……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那时哀家已经胜券在握，又怎么会留下这种把柄？”吴太后叹口气，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万嬷嬷，见她羞愧的低下头去，吴太后才继续说：“再者，这样的事既伤天理又损人伦，哀家可做不出来！赵妃倒罢了，可连妃何辜？与十月怀胎的亲骨肉分离不说，还要去养育仇人之子？”
“是赵妃和太上皇一起造的孽!他一向心狠，爱时视如珍宝，要星星不给月亮；不爱的抛之脑后，理也不理。”万嬷嬷讶然，吴太后顿了顿。
“赵妃自知是活不了，生下的皇子有她这个母亲，也难有出人头地的时候，便干脆用自己和公主的两条命，给这个孩子换个家世清白的生母，太上皇旧情难忘，竟也答应了她。”
“可怜连妃还不到生产的时候，就让他下了催产药，太上皇借着她早产的由头，将连妃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换成自己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孩子换了。”
万嬷嬷咽了咽唾沫，“那连妃的孩子……”
“催产药下的太重，加上她才怀孕七个月，听说孩子生下来只哭了一声，没一会儿功夫便咽了气。”吴太后垂眸说道。
“孩子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因体态和早产儿相差甚远，太上皇‘特意’抱走养了两三个月，才还给连妃。而她也没起疑，只以为自己是继赵妃后，宫里的又一宠妃。”
“她对靖王关爱有佳，为此不惜一切栽培他，甚至倾尽娘家之力也要给靖王造势，可她哪里想的到，自己疼宠的儿子早就知晓身世，对她全无感恩之心不说，还觉得她蠢笨，跟他那对爹娘一样，都没人性！”吴太后说的愤恨，咳嗽起来，万嬷嬷急忙倒了杯热茶，端到她面前。
吴太后平静下来，“唉，这些事还是昱儿查靖王时，顺带查出来的，要不然，哀家哪能知道这些？也亏得那时没怀昭儿，要不然那个没良心的，说不准把昭儿换了！”
黎昭从乖崽哪里知道靖王是赵妃之子，他私下里收集证据，寻到些蛛丝马迹，让连妃自己发现。
最开始连妃不肯相信，想来也是，连妃已经这样过了几十年，于她而言，这是真真切切的生活，那能想到被人当猴耍了二十来年？
可假的永远真不了，在沈昱的“放水下”，连妃不仅查出自己孩子早夭，还发现给她下药正是熙平帝
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爱子如命的母亲，倘若她得知宠爱数十年的孩子并非亲生，还是仇人之子，而她的孩子早就死在几十年前，随着时间化作一抔黄土，而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换了她孩子的人，竟然还是她的丈夫!
她的恨意是无穷无尽的，心中怒火更是要血来熄灭……
于是便有了连妃和吴太后的合作，她看的也明白，追根究底，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熙庆帝，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连妃知道吴太后也恨太上皇薄情寡义，便提议要太上皇也尝尝这种痛楚。
靖王的黑料是她交出去的，这当然不够，连妃主动提议要去行宫，吴太后知道她意在报复，于是在临行之际，特意让万嬷嬷给她送去一匣子无色无味、事后也验不出的毒药，好全了她们的念头。
在这时有宫人进来禀报：慎王来了
吴太后有些稀奇，自沈昱继位后，沈昭便不再来宫里请安，她疑心别是沈昱容不下沈昭这个同胞兄弟，故意阻拦他入宫。
哪知派人一打听，她才知道，昭儿还在和顾霏霏纠缠不休，吴太后免不得对昭儿失望透顶，觉得沈昭糊涂至极，心里眼里除了顾氏就再无旁人！
吴太后越想越烦，但凡顾氏有可取之处，有几样能服人的品行，自己又何苦枉作小人阻拦她二人的婚事？可事实是顾霏霏不仅没有，而且心术不正。
看着沈昱送来的那几张签字画押的证词，吴太后感到头皮发麻、脑子胀痛。
顾霏霏分明也是女子，就因为夏暧挡了她的路，对付夏暧竟然用那样下作的手段，顾霏霏还和靖王有私，靖王行事比顾霏霏还要毒辣，她想幸而昱儿警醒，发现异常，否则让顾霏霏得手了，后果不堪设想…
吴太后越发觉得自己先前不同意这门婚事对极了。
她原想等沈昭进宫，再将这份证词拿给他看，但一直没等来沈昭，只得作罢，如今他来，吴太后取出证词，坐等他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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