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锐母女
确定思琴能合乎情理地留在宿舍后，雪玲从室友的抽屉里找出了棉签、药水和绷带。
“你坐到这里来。”
雪玲脸上挂着可亲的微笑，把凳子搬到了阳台上，邀请思琴坐过去。
宿舍里的灯有年头了，暗淡又偶尔会闪一下，再加上高高的铁柜子上还堆满了换季被褥之类的东西，遮住了部分光线，所以还是阳台上光线好一些，能够借楼下路灯的光。
思琴乖乖地坐了过去。
雪玲是用棉签沾了差不多的药水，先是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思琴的腰部齐平，轻轻将药水涂抹在她膝盖的多处淤青上。
思琴主要受伤的地方就是膝盖，雪玲需要花些时间才能完成这上药的巨大工程。
不过，她的手法细腻而熟练，还能一边上药一边与思琴聊天。
“你说你，上礼拜的时候把我拉跑了，不就行了吗？何必等到今天再去打他一顿呢？”
雪玲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涂好了思琴退步的最后一处淤青，便站了起来，一下子遮住了思琴眼前的并不充足的光线。
“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不怕受身体上的伤，但为我欠了这么多人的人情，可不大合适呀！”
雪玲客气地笑道，措辞十分委婉，委婉得思琴都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多加密的信息，她手上还在温柔娴熟地给思琴面部的淤青上药。
“没关系，我跟他们都是老熟人了，互相之间帮忙打一次架，都是家常便饭啦！”思琴语气中还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得意。
“哈哈，想让你少打一次架，怎么就这么难呢？”
雪玲噗嗤一笑，然后凑近思琴的脸庞，也一直嘴角上扬，手中的棉签轻轻柔柔地抚过思琴脸上的每一处淤青。
这么近的距离，让雪玲那难得这么有真感情的笑容，显得更加迷人。
“哼，连你也觉得我毛毛躁躁的不稳重！”思琴呆呆地看了一眼微笑的雪玲，然后赌气似的哼了一声，像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所以很委屈的小孩子，“反正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子的，小事可以忍一下让一下，触及原则底线的事情——必须来硬的！”
“你的原则和底线是什么啊？”雪玲饶有兴趣地一笑。
“每个人都必须对我的亲人和朋友很尊重！”
思琴语气一狠，她那有淤青的皮肤就硬了一下，与雪玲带着药水的棉签尖尖儿一碰，就疼！
“啊——你轻点儿！”
“我的温柔天地可鉴，是你自己说话太用力，把自己的脸给扯疼了。”雪玲继续轻柔上药，一边想努力地憋住自己的笑意，但还是没有憋住，“哈哈哈……”
“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思琴心有点痛。
“别说话了，再说话我真有可能把这棉签塞进你嘴里哦……”雪玲继续放肆地憋笑。
——
戏外。
“非常好，一次通过！两位美女配合得相当不错，各种情绪和动作都很到位。尤其是雪玲的这个手上动作，那是非常的小心翼翼，一下就可以看出这个角色温柔细腻的性格特征，本来还担心你不会上药手法，打算给你培训几个小时再拍呢！”
导演喊停之后，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几个摄影师也跟着鼓了掌。
“我们休息一下，再拍下一场！”
阎文嘉回顾了一遍剧本，发现自己的下一场戏，就是要和蔡青菡（冯美仪）这样的老艺术家和叶思琴（甘薇琦）这样的实力派青衣一起对了。
老实说，她心里还真有点害怕，对自己不大自信。
但再仔细翻翻剧本，就会发现那场戏里面，她的蔡雪玲好像大多时候，都只是个背景板——又是一个周六的下午，雪玲按照和蔡青菡的约定，收拾好东西去她家过周末。周日中午，蔡青菡给侄女做了几个拿手菜，本来母慈女孝，主客有礼，应是个愉快的周末。
但蔡青菡突然接到了男友的电话，就利利索索地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原来，蔡青菡是要给男友住院的母亲做一道补汤，并打算今晚去给男友的母亲陪床守夜。
叶思琴得知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就和蔡青菡吵了起来。
这一场吵架的戏，母女二人的台词字数非常多，她们分别输出了两种深刻的观点，情绪也很复杂，是全剧最精彩且能引人深思的桥段之一。
但阎文嘉的蔡雪玲，从头到尾只需要在沙发上怔怔地坐着，观察整个吵架，表现出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好做一个背景板该做的。
开拍之前，导演这么开导阎文嘉：“雪玲，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对上了两个比你更有经验的演员，就怕了。其实你这段戏不难，只要继续演出那种拘谨端正、心怀戒备的感觉来就行了，就像你刚认识思琴那会儿那样，这种样子你之前演得很棒的。”
阎文嘉冲导演点了点头。
“这段戏对你来说是真的不难，你难的戏在后面呢！雪玲千万不要怯场啊！”导演再次强调了一遍“此戏不难”，希望壮一壮她的胆子。
“咱们这个剧所有三十岁以下的演员里啊，目前雪玲你是遥遥领先，甩第二名很远很远的那种。”
导演继续鼓励道。
划重点——“三十岁以下”。
阎文嘉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毕竟要是把刚满31岁的甘薇琦算上，她的演技就不值一提。
但不管怎样，阎文嘉还是要感谢导演这么勉励她。
——
入戏。
面对蔡青菡（冯美仪）的时候，蔡雪玲（阎文嘉）就继续戒备了起来，变得十分拘谨。
从走进她们家换鞋的那刻起，雪玲就开启了防备模式，脸上要挂着客气的笑容，说话声音分贝要控制得刚好，语调语气要拿捏到每一个字上面。
“雪玲来了？穿这双我刚买的软底拖鞋。”
蔡青菡很是热情，她一进门，就笑眯眯地拿来了一双漂亮的粉色拖鞋，弯下腰放在了雪玲的双脚前。
“谢谢姑姑。”雪玲甜甜地道谢，脚尖刚刚碰到那双拖鞋，就连忙夸这鞋真的很舒服，说姑姑太会挑了。
“雪玲啊，你平时周末回奶奶那里不方便吧？”蔡青菡十分友好地冲着她笑，“可以多来姑姑家嘛！离学校也不远，在我们家，你想睡哪里都可以，姑姑还可以专门给你准备一套洗漱用品。”
这么程度高的热情，最让雪玲感到为难，但她在处理这种场面的时候，还是很熟练。
“不用这么麻烦的，谢谢姑姑，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不想给姑姑添麻烦。”
雪玲和蔡青菡说话的时候，声音会更黏一点，不像单独和叶思琴在一起说话时那么清楚。
发生在“周六”的戏，到这里就结束了，下一个镜头就是“周日中午”了。
趁着道具组准备刚出锅饭菜的功夫，演员和摄像组都可以休息一下。
“雪玲啊，你这个说话方式的转换表演得不错，我本来还担心你会接不住和冯老师面对面的戏，现在看来，这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啊！”
阎文嘉礼貌一笑，刚想说一番谦辞，导演又急匆匆地补充道：“不过这几场里，冯老师的戏确实不难接，你的重点难点还是在和张老师的那几场上面，要做好足够的前期准备呀。”
“嗯嗯，我会的。”阎文嘉笑得更灿烂一些。“我会多向前辈们学习。”
导演说完，去检查道具组准备的新鲜饭菜了。
虽然阎文嘉与导演之间的距离已经远了，但她还是听见导演和道具组这么嘀咕：
“唉，在三十多集的时候，雪玲高考没考好，只能上学费很贵的学校，去问母亲拿她的血汗钱交学费那场戏，对年轻演员来说真的是太难太难了！”导演在道具组的人面前长叹一口，都垂下了脑袋。
“难在哪里啊？”道具组却在轻飘飘地笑。
“角色的思想感情非常复杂呀！”导演抬起头来，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一定是愁眉苦脸的神情，“雪玲一直都是很懂事的那种女孩子，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自己苦命的母亲。可自己却偏偏高考发挥失常，只能上学费高昂的民办学校，她当时肯定觉得自己没用，也不想用母亲的钱，但母亲还是很洒脱地给了她两万块。
“这个情绪，是非常深刻且有层次的，科班出身的年轻演员，都很难演到位。何况是……”
后面的话，导演狠狠地降低了音量，但阎文嘉发挥她并不扎实的语文素养一推测，也能知道导演是在担心rebea的爱豆身份和略显稚嫩的演技。
“科班出身的小年轻也未必演得好的话，那就换个年纪稍微大一点儿，但是长得显嫩的呗。”道具组爽朗一笑。
“这样子的娃难找啊！”导演继续叹气，十分无奈，“而且演雪玲的这小姑娘粉丝多，能贡献网络播放量，还是不换更好。多多教导一下，总是能演出个样子的，我们也不求她可以演得炉火纯青，只求她不要让人出戏。”
“那就多在教导上下点功夫嘛！”道具组笑着安慰道。
“就怕教也教不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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