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美人
第二天再见到国师，小满心中总有一种难以平息的怒火。
非陵提醒她不要受梦境的影响。
“那可不是简单的梦，那是他和她的前世，是识海深处的记忆。”小满哼哼道。
非陵担心她惹事，把她带了回来。
被师兄笑话舍不得他使唤徒弟，非陵回他个冷笑，太白道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和小满独处，非陵才放下顾忌，问道：“我看师兄今天的样子，似乎没有发觉我们入了他梦，要不今晚再去一次？”
比起小满说的关于师姐的记忆，他更在意师兄识海中的异样。
昨晚进入师兄的梦中，他能感到一种奇怪的波动，不知小满发觉的异样是不是就是这个。
小满白他一眼，悻悻道：“你以为这个法术很简单么，此界灵气如此稀少，我攒了一年的灵力昨晚都用了！”迟疑片刻，她低眉叹气，“再说昨晚不是我自己想出来，而是被弹出来的，若是今晚再去，师傅恐怕会有所察觉……”
她也很着急，她有很多想弄明白的事，特别是关于师姐的事。勉强再入梦，恐怕不能再往前回逆，追根溯源了。
表层的信息，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如此说来，不能操之过急。”非陵沉思片刻，师兄识海中的异样应该不是突然出现，看他的样子也不用急于一时处理。
“你之前说的异样是指？”他抬起头来，看向小满，把自己昨晚感觉到的奇怪波动表述了一遍。
他在提醒小满最初的目的。
小满仔细听他说完，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天我感觉到的异样也是如此，这种波动让我迷惑，仿佛，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她站起来踱步，蓦然道，“对，异样，异物！不是三界的东西！”
非陵叹了口气，彻底放下戒心，诚心实意请教小满，三界是什么。
他需要补的知识还有很多。
小满考虑再三，不和他说一些东西两人以后怕是无法交流。
于是她告诉了他一些关于三界的常识。
非陵听完，半天没说话，不是他不相信小满，而是吸收这些知识需要打破固有认知。
以前的他把世界放入自我这个小框架中来认识，现在把自我放入三界的大框架中来定位。
想象三界之大就要先认识到自己的小，这次交谈不亚于一次顿悟，也亏的他灵魂强大，才能迅速整理。
他入定了。
入定的他，仿佛在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徘徊，他在自己的灵魂中发现了一个原本的自我，一个是我非我的人影，他问那个人影，你是谁，他回答……
“听不清！听不清！”他大叫着醒来，发现自己还在房间中。
小满凑到他跟前，睁大圆眼看他——那双黑眸刚才变绿了？
不对，还是黑的，还好还好！
干嘛后退，她用双手捧起他的脸，死定着他的一双眼，黑的，没有绿色，难道刚才真是错觉？
手下的温度越来越高，小满甩开他的脸，惊呼：“你发烧了，好烫！”
非陵整了整衣冠，让狂跳的心脏冷静下来，轻声细语：“嗯，烧了，你再不放手就烧死了。”
……
一行人在凤栖山待了小半月，宫中事忙，不停来人催，非陵带着小满往回赶。
“肯定是那四个老家伙催你回去。”小满不想离开师傅，非陵又非要带她离开，不能怨他，就骂骂四相吧，“东相的病不是好了么，他们自己不能处理政事？非得带上你。”
她记得四相对道统的态度中立，国师特意送了延年益寿的丹药拉拢东相。
这老家伙只受贿不办事啊！
非陵抬眼看她，她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这样抱怨了一路，应是另有所图。
他看她这嘴，依依不舍的回望——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就是不想走。
“如果你想，以后……也可以……自己去凤栖山。”他慢慢说道，声音拉的很长，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
果然，她喜出望外。
非陵叹了口气，不想让她难过，“但是一个月只能去一次，一次最多三天！”
小满的笑僵在脸上，接着眼珠子转了转，又笑起来。
他能让步就好，我第一次去三天，第二次去四天，第三次去五天……
目前这样就好，一步一步来。
看她巧笑嫣然的样子，非陵心中直突突，想要收回自己的话，不知来不来的及。
唉，君无戏言。
不觉时间飞逝，昭阳帝登基满两年，他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一时国泰民安。
世人夸他有开国始皇遗风，乃一代明君。
又有谁知道，这位明君也有烦恼：他最喜欢的內侍总不在身边，不只月月缺勤，还天天请假。
宫中传闻：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小满公公自从第一次见到国师又目睹了国师的飞天遁地术后，就迷上了道术。
他迷恋到什么程度呢，放下皇上不管，月月去凤栖山报道，硬是要拜国师为师，死缠烂打下他的诚心终于打动了国师，现在他成了国师的关门弟子。
当然也有人猜测，这是皇上的意思，这是皇上对道统的态度。哪里晓得皇上心里苦，自己喜欢的人成了自己师侄，这是什么感觉？
虽然他和国师的师兄弟的身份无人知晓，但想想还是别扭。
太白道人绝对是故意的！
“皇上，吴美人史美人盛美人和菲美人在外求见。”內侍通报。
“不见！都赶回去！”昭阳帝一声吼。
而这些呵美人，就是他的另一个烦恼了。
东西南北四相庆祝他十四岁成年，送什么礼物不好，硬是送来四个美人。
成年怎么了，成年就得收美人了？
“噫噫噫，什么美人啊？”小满忽然出现在房中，她跟随太白道人学业有成，穿墙破壁回来，次数多了，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满公公，您回来了。”有內侍上前，呖咕呖咕对着她耳语几句，然后自觉退下。
皇上和满公公久别重逢，大家自觉回避，自觉关门。
等周围都没人了，小满抬眼看了看拿侧脸对着她并且装看不见她的非陵，她扯了扯嘴角，往前凑到他面前。
还要假装看不见？
她再往前凑了凑，靠近他侧颜。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不过一个来月，他更成熟了，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玉冠，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垂下。
她忍不住拿手牵起他的长发，摆弄起来。
“咳咳。”非陵转头发现她的小动作，一下子脸红起来。等了半天，她玩的专心致志，他只得假装咳嗽两声。
“舍得看我了？”小满谐谑笑道，舍不得把手里的头发放下。
非陵红着脸默默抽回长发，平时都束起来的头发，因为刚沐浴完，所以只拿小冠随意扎着，怎么就落她手里了。
她这笑颜怎么看怎么一股登徒子的感觉。
他拢了拢衣领，扎紧腰带，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道：“该我问你吧，怎么舍得回来看我了？”
小满低眉浅笑，这是在闹别扭吗？
她凑近他，轻声耳语道：“我梦到你了……”不去看他是什么反应，而是转身冲到门边，打开门大喊一声，“都散啦，散啦！你们嘀咕的声音我都听见了！”
门边的内侍如同棒打鸭群，嘎嘎分散跑开。
边跑边讨论，随风传来几句“满公公的耳朵也太好使了，这都能听见。”“刚才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我肯定没猜错。”“没错，没错，难怪皇上不待见那些美人。”……
小满关上门，踱步过来，对非陵苦笑道：“你也听见他们的议论了？说你不亲近那些美人是因为……”她抬眼看去，发现他正专心看她，直勾勾的看，她提起一口气来，却说不出话来。
“说我什么？”他沉声问。
“说……”小满再吸口气，讪讪道，“说你有龙阳之好！”
他眄视着她，没有生气，而是起身下了长椅，走下地台，踱步来到她身边，抿起嘴唇哼了一声：“你耳朵那么好，难道没听见他们说，我不去亲近美人是因为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吗？”
小满被他这气势吓得倒退一步，她还是喜欢他脸红心跳不敢抬头看她的样子。
她退一步，他进一步：“哼，龙阳之好？你是男人吗？”
小满突然灵台透亮，那些内侍敢如痴大胆在宫中瞎讨论，不会是非陵暗示的吧！
他不怕别人的非议？她现在可是公公的身份！
皇上喜欢自己的內侍，这情节话本子都不敢写。
难怪四相给他送美人来了……
看她走神的样子，非陵看出她又在神游了，叹了口气，问道：“这次回来待几天？”他已经不想问她要走几天了。
小满看他不再提美人的事，也不再问，而是讲起自己遇到的瓶颈。
在凤栖山老老实实修仙，灵气储存的很快，但到了一定程度，身体便吸收的慢了。
小满伸出双手，左手五个手指尖开出五朵灵力小白花，右手只有两根手指开出白花。闭眼施法，最终还是七朵。
她甩了甩手，收回法术，歪头道：“我在凤栖山上画了聚灵阵，也好好修炼了，灵气就是不满。师傅还教了我凡人的修道之法，也不好用！”
“所以你就回来了？”非陵心中涌上一种古怪的感觉，他知道她积攒灵气是想再次入梦施法，她遇到困难与他述说，这也无错，但他为什么有一种被人怠慢的感觉呢？
她说她是来找他再续前缘的，她应该是喜欢他的，但她师傅一来，她就光顾着她师傅，三天两头玩消失，等她出现，也是在这种特殊闲时。
在她心中，他到底占了多少份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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