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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随着时间过去,会议室内的讨论内容愈发偏离中心,嵇文向来不喜欢跟他们唠个没完,留下郑玉瑶撑场面,自己跟庞局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兰心走了。

        临走前还听见隋宏调侃:“我看兰室主任都要成你的秘书了,瑶瑶要是下岗了,我这科可缺人啊。”

        嵇文理都没理她,随手甩上门便走了。

        他在前边带路,出了会议室便沿着楼梯一直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问:“2007年你在哪?”

        这楼里每一层的装修都差不多,碎花石板地面,矮台阶,刷了一半绿漆的墙。不过越往楼顶走越安静,墙体与楼梯也越破旧,五六层的灯泡和棚顶上甚至都糊着厚厚一层裹满灰尘的蛛网,显然是不常用的。

        “北京。”兰心说。

        2007年他在北京为来年的某些规划做准备工作,尤其是市内的隐患排查,09年才重新回归到基层督导小组的工作。在2007年-2008年的两年期间他都忙碌非常,直到08年第四个季度才稍微歇了口气。

        “07年岳海市发生了一个案子,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嵇文说,“这个案子目前网上还有人提到,不过都是谣传的版本,最常见的是‘吃小孩的老太太’。”

        兰心确实在某个蓝色软件的一些猎奇问题中见过这个回答,不过网上的东西半真半假,他向来不爱看被人编造出来的故事,因此只是一划而过,略有些印象。

        于是他只是浅显地回答:“听过。”

        “其实没有老太太,但是吃小孩这事是真的。”嵇文说。

        他们一口气走到七楼,这层是顶楼,再往上只有特殊修建的两个电表间,走廊的构造与其他楼层不大一样。

        七楼走廊从一半开始便被金属层层封住,一丝光线都没有,尽头一片漆黑。但在漆黑之中,却隐隐有星星一般细小的光点以某种呼吸的规律微弱地闪烁着。

        兰心到底是亲自走过历史的人,一眼便认出来,疑惑道:“星轨封魂?”

        “我说要带你见个人,就在这里头。”嵇文脚下未作停顿,一直走到最深处。

        兰心跟着他走近了才发现那还有道门,门上没锁,但烙着漆黑的符阵,整面墙都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阵法不只一层,作用也不只一个。但他看得出这些都是为了保命,不是保护外面的人,而是保护里面的人。这保护的阵法中甚至有以性命为代价的等价值献阵。

        他猜道:“是陆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值得有人以命换命来保全里面的人?

        “有人说他是我们的未来,也有人说他是一切灾难的源头,侦查科接手陆迟至今也有十年了,我一直在衡量利弊,但总觉得自己思考得还不够,这回趁着您来,想听听领导的意见,”嵇文把手放在门上,“而且他也许与这次的案子有关,但岳海市局从来未上报过这件事,特情系统内只有几个相关人知情。”

        “很显然我不在知情人士之内,”兰心按住他要开门的手,低声道:“你带我来这,不怕受处分?”

        “我是陆迟法律认定的监护人,我可以每年选择一个人带来看看他,这是我的特权,”嵇文说,“其实这事跟不知情的人商量更好,市局的人我反倒信不过,但您要是出门就举报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推开门。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光芒都突然消失了。

        兰心感受到失衡的感觉在这一瞬间被被放射到无限大,全身都失去了控制,意识或者灵魂在飞速地下沉,直到某一个时间又停顿在其中。

        这是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好像在这片空间里只有意识,不受□□的约束。

        是星轨封魂的能力,它能剥离人的□□与精神,兰心想,他知道这东西,但亲身体验还是第一次,眼下尽管□□不在,也有种晕车的后劲。

        嵇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是穿过所有空间的永恒之地,只有在这,陆迟才算是‘活着’,但我们就快要失去他了。”

        随着他的声音,无边无际纯粹的黑暗轰然碎裂,兰心终于看见一个人,浮在这片空间中,无根无宿。

        或许那也已经不算是“人”了。

        那只是一个还稍微保持着朦胧的人形轮廓的东西。

        他的皮与肉,甚至是骨,都好像被人拆解又重组,被打碎又重塑,又在在结合之中无限增生变形且相互挤压,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外形。

        好似从缝隙中漏出的液体,又被拉扯着出现的截面与棱角的形状,本应柔软的皮肤中混着似坚硬的白骨,内脏外露,粘附在不规则的一片凸起中。他的头颅已深入腹腔,却从背部的增生中又生出一副狰狞的五官,其中生着一直格外巨大又歪斜的眼睛。

        像是听见他们的动静,那只大眼睛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兰心的方向。

        与“他”对视的一刹那,兰心仿佛看见一滴眼泪从陆迟的眼中落下,砸进一片虚无中。

        被裹在这具躯壳里的,确实是“人”的灵魂。

        兰心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声音少有地发颤:“这是,业?”

        千余年中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在九界尚存的时代,佛之净土有“业”这一说法,但据说仅在“经”这一事物出现之前曾被人见过。而“经”出现之后,镇压了黑暗之中所有的恶,因此作为罪孽的映射面,“业”也就此消失。

        在如今,“经”便是佛经,但“业”这一词随着其本身的消失早已无人使用了。

        嵇文说:“是。”

        他接着说:“你应该知道这几年最流行的理论——九界不是消失了,而是以另一种形态还存在着。”

        兰心没回答,但知道。

        九界始于一界,终将归于一界,亦将崩于一界,若九界只有一界,则生无根界,若九界仍为九界,则无始帝界。

        创界者,元祖龙,九界者,祖龙之后。

        祖龙亡于九界,而归于始帝界。

        九界、一界、始帝界亦是无界,无数界。

        这其实不是这几年才流行起来的理论,而是从他认字起便学过的理论,这短短的几十字被称为——天机。

        这个时代的九界已经消失,但还有其他时代中的九界仍然存在。九界的天,九界的地,一界的天,一界的地,无数个空间的天,无数个空间的地,其实是同一片天,同一片地,其实存在于同一个空间,同一个时间。

        “业”则是超脱了时间与空间的东西,或者说是关联了时间与空间的东西。他们本人俗称为“灵童”,是因为在某一处的“自己”罪孽深重,以至于那个空间都无法承受,因此要由所有的自己来一同分担,天地才得以平衡。“业”的最终结果是消失于天地,归于空间,归于时间,既是死亡,又是永恒。他们将成为天地的一部分,如此天地的能量才能永久运转而不会减少。

        “我带您来,是想让您帮我思考这个问题,”嵇文的声音依然很稳,但音调下沉,听起来有些许的压抑,“如果我必须做出选择,是结束他眼前的痛苦,但或许要以牺牲绝大部分人为代价,还是以保全那些人为目的,而让他承受永恒的痛苦,哪一个的功德更大呢?”

        “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

        兰心继续与那只眼睛对视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他是谁的‘业’?”

        “您应该认识,我也有所耳闻,是最后的魔神,也是最强的魔神,屠天。”嵇文说。

        兰心叹了口气。

        “你说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对的,但屠天决不能再出现,”他说,“如果他死,屠天会出现,那他就不该死,如果他活,屠天出现,那他就不该活,他命是如此,我也只能希望他下辈子能做个普通人吧。”

        “屠天到底作了什么恶,你们要如此防备他?”嵇文问道。

        他在学校学过的历史中,只知道屠天此人,败鬼帝,战神君,是一代枭雄。或许战争中出现过很多牺牲,但站在他的立场,此人也从没做错过什么,到如今却成了人人提防的对象,甚至特情系统成立的原因也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世界和平,而是为了防范屠天重返人间。

        “他没作过什么恶,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真正的历史中,屠天是唯二肉身能够承受元祖龙之力的人,”兰心说,“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屠天做过什么,而是因为他还没做过什么。”

        话音才落,空间忽然变得极其沉重,强烈的重感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连肺腑中最后一口气都不剩下。

        不知过了多久,兰心才终于恢复了知觉。

        他缓慢地感受到自己的指尖,感受到自己的眼皮,才渐渐能控制自己的呼吸。

        眼前终于一片明亮,他才发现自己正靠在嵇文怀里,上半身被嵇文撑着。

        嵇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被拒绝了。”

        知觉的恢复天旋地转,好像正在经历十个空间叠加在一起的晕车,兰心面色煞白,只能双眼紧闭倚在嵇文身前,这会儿只要一点点呼吸的气碰在他身上,都能让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胃走向死亡。

        但好在嵇文没有呼吸。

        兰心不动,嵇文也不动,直到地面的影子都开始消失,兰心的不适才逐渐褪去,他终于尝试着动了一下。

        嵇文仍然扶着他,手臂有力且稳,直到兰心自己站得稳当,那双手才小心地放开。

        “没事了吧?”嵇文习惯性地点了根烟,靠到窗台上问兰心。

        兰心点点头。

        他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但已经过了那阵最难受的劲儿,倒也还好。

        “你刚才说他也许与这次的案子有关?”兰心也靠到窗台边,正午炙热的太阳烤在他的背后,他竟觉得是温暖的。

        “陆迟的剧烈恶化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我一直监控着他,有时候还过来跟他聊聊天,给他带瓶可乐什么的,”嵇文说,“他对魔族的气息非常敏感,所以偶尔有魔族犯事我们都习惯找他,但是昨晚他突然不能说话了,然后便开始变成这样。”

        兰心:“你也觉得有些事是人为的。”

        “太巧了,”嵇文说,“这些事发生得太密集了,或者说不是人为,而是计划好的什么东西正在开始了。”

        兰心仰头看向他,嵇文被太阳描了个灿金的边,但即使如此他整个人的感觉也依旧是深沉且沉重的,好像时时刻刻都安静地等候在黑暗中,外界的光芒从来照不进他的地盘里。

        兰心问他:“你没跟庞局汇报,也没告诉郑玉瑶,他们现在还都只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比较难处理的案子在查,你信不过他们?”

        嵇文把烟头按在窗户外边,说:“我谁都信不过,所以我带你来见陆迟,刚刚如果被他发现你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就会把你留在里边跟他作伴,永远也见不到外边的太阳了——业能够读心,读身处在那片空间的人,读那片空间以外的人,只要他想,他能找到所有他想听的声音。”

        兰心心中陡然痛了一下。

        站在嵇文身边,竟好似站在荆棘丛中一般危险。便是当年初见嵇文时,对方对自己也没有如此的堤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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