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欢迎回来
他依旧沉浸在一年前那场爆炸的折磨中，逃不掉，挣不脱。
怀里突然被一抹柔软填满。
林显错愕低头，对上了一双晶莹闪烁的眸子。
姚希身高只有一米六，小小的一只。
即使踮起脚尖，头顶也只到他的肩膀。
窝在他怀里时，连阳光都照射不到她分毫。
可就是这样一大一小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影，竟意外的毫无违和感，甚至……和谐的羡煞旁人。
“这样就够了，真的！”
姚希努力仰着小脸儿，发自内心的笑着，眉眼弯弯，娇艳动人。
“我终于不用再帮你准备食材了。”
林显俊朗的脸庞微怔，随即露出宠溺的笑容，在雨后阳光下烨烨生辉，揽着她腰身的手臂缩紧了几分。
一年，三百多天，姚希无时无刻都在等着他迈出那道门的这一天。
如今，他终于让她看到了希望。
对姚希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咳咳。”罗亦一手捏着一摞资料，一手握拳抵在嘴边干咳了两声，有点尴尬，还有点心酸。
姚希脸颊微红的从林显怀里退了出来：“罗医生，你找我吗？”
林显依旧靠在树干上，眼神冷鹜。
显然对于这个突然来客，他很是不满。
“林显？”看清男人的脸时，罗亦是震惊的。
整整一年，他本以为再也不会在这个院子里看见这张脸了。
“罗医生，好久不见。”林显自然的伸出手，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罗亦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也伸出了手：“欢迎回来。”
林显眉头轻皱，想解释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出声。
眼角余光注意到一旁的姚希，罗亦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
半年前，姚希以优异的成绩、傲人的天资毕业于医科大学，多市尸检科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但姚希却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武海市刑警队。
没有人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就连他也一直心存疑虑，如今看来，倒是林显的功劳。
“我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被林显那样的眼神盯着，罗亦只觉得如芒在背：“只是这记录的数据好像有点问题，所以想来问问姚希。”
罗亦指的，是姚希刚刚完成的解刨数据。
“什么问题？”姚希表情严肃的接过了资料翻看着。
罗亦眉头轻皱：“根据景队之前给我的讯息，死者应该为女性，可你记录的数据，不管是尸体的胫骨长度还是盆骨宽度，都是一名成年男性的数据。”
林显脸色微变，站直了身体：“死者是男性？”
姚希闻声回头，点了点头：“死者的胫骨重量有204克，确实是成年男性该有的重量，不会错的。”
“是我错了！”林显如遭雷击，猛然伸手拦下了正巧路过的女警员：“景起在哪儿？”
林显眉头紧锁，音量不自觉拔高。
骇人的低气压迎面扑来。
女警员有些被吓到，下意识开口：“景队还在审讯室……”
女警员话未说完，林显已经大步跑向办公楼。
林显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原本以为嫌疑人落网，一切都将画上句号。
可是突然发现，原来还远远没有结束。
审讯室内的冷气开的很足，气温甚至有些偏低。
景起与崔均伟依旧僵持着。
没错。
即使景起已经出示了证据——照片中的助燃剂以及棒球棍都是在崔均伟的家中搜到的，棒球棍上的血迹也证明是包凤华的。
但崔均伟依旧守口如瓶。
对于摊在桌上的B超单和那封不超过百字的信件，崔均伟也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
景起能感觉到他的隐瞒。
可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事到如今，又还有什么隐瞒的价值？
景起沉思着，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崔均伟与景起同时抬头朝门口看去。
林显脚步沉稳，眼神犀利。
他没有去看审讯桌后的景起，而是直接走到崔均伟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崔均伟，除了出租车内被你烧死的男人外，还有一个受害人对吧？”
林显语调很平，更像是冷漠的陈述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景起噌的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还有一个受害人？”
对比之下，崔均伟却十分平静。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是他进审讯室将近两个小时内，说的第一句话。
林显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只要肯开口，就有谈判的机会。
“好，既然你听不懂，那我就从头说起。”
林显的语气依旧沉稳，仿佛已洞悉一切。
崔均伟喉结忽而嚅动了两下，微低着头，抬起双臂捋了捋其实并不凌乱的头发。
林显从审讯桌上众多的照片中抽出了两张，举到了崔均伟眼前。
一张是包凤华的生前生活照，一张是包凤华死后的尸体照。
“1997年，刚满十八岁的包凤华认识了工厂工人崔浩，被他风流倜傥的外貌所吸引，不顾家人反对跟他私奔，同年便生下了你。”
林显沉声说着，目光不曾有一刻离开崔均伟。
他发现崔均伟紧握的双手在颤抖。
这是极力压制自己情绪的表现。
林显并未揭穿他，而是继续填补他的故事：“可是同居后的生活并不像包凤华所想。崔浩这个人好吃懒做，整日酗酒，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穷困潦倒。终于，在你十四岁那年，包凤华再也无法忍受贫穷，选择一走了之。”
“够了！别再说了！”崔均伟突然仰头咆哮出声。
身后的两名警员立刻上前，控制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崔均伟。
林显森冷的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
“包凤华走后，崔浩将心中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了你身上，逼迫你退学打工。这么多年，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殡仪馆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冷冻室里的温度是不是很低？”
“闭嘴！你给我闭嘴！”崔均伟的情绪愈发激动，手铐不断磕碰挡板，发出‘叮当’的沉闷声响。
然而林显鬼魅一般的声音仍在继续。
“被锁进冷冻室，你的身体几乎被冻僵，那种生命即将流逝的感觉让你惊惧万分。”
崔均伟全身都在颤抖，上下牙列相碰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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