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黎昭苏看到她，闲闲地笑了：“我刚才还说呢，除了你许丁辰，谁还能说出跟公厕一样臭的话。不过现在看来，不愧是你啊许丁辰。”
说着，她挑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许丁辰。
“你说你，穿得这么得体漂亮，为什么总说些令人下头的话呢？三番四次来挑衅我干什么？是嫌秧歌扭得不够多，爸爸叫得不够响亮，还是……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说到后面，黎昭苏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侵略性十足地逼视着许丁辰，“亦或是，你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也不记得我们之间还有仇了？”
她黑亮的眼睛像一把锋利的匕首。
许丁辰往后缩了一下，看到四周流光溢彩，人来人往，心里的底气足了一些。
她挺起胸膛：“我说错了么？你家就你妈一个人拉扯你，还住在远郊，就你家那个家底哪里够格够得上这个晚会的入场券？”
许丁辰挑剔的目光在黎昭苏身上刮过，抬起下巴：“而且你腆着脸混进来也就算了，在这种场合，你还敢穿假的衣服，这儿到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眼光毒辣，你是真不嫌丢人啊！你怕是不知道吧，你身上这件礼服是仿glamour最新的高定，正版早就被人高价拍下了，而且你脖子上的项链……”
她讶异地掩住嘴唇：“救命，你是真不懂吗？仿什么不好，专挑有价无市的珠宝仿？这条项链的原版是之前拍卖会上拍出了一亿的高价诶！你千万别说我是你同学，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黎昭苏刚想开口怼回去，就感到有人握住她的手臂。
同时，她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姓许的，你是不是没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
是黎煜文。
黎昭苏偏过头，看到黎煜文脸上一向带着的笑消失了，下颚线绷得紧紧的，眉眼沉了下来。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许丁辰：“她是我罩的人，身上的行头也都是我黎家出的，你意思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假货？”
其他人看到这边起了争执，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有些惊讶地向他们这边望过来。
“我……”许丁辰的脸色一白。
之前一直传闻说，黎煜文是这个圈子里最好说话的一个，脸色总是带着笑。现在他不笑了，阴郁地盯着人看时，那种压迫感蓦然就加重了许多，肖似他的父亲——那个传闻中雷厉风行的新任黎家实权人。
她嗫嚅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奇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
许丁辰话没说完，另一道冷淡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我请的。”
不知什么时候，围观的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分开了，留出一条通道。
傅玄玉低头走了过来，他慢条斯理地带上白手套，抬起眼看向许丁辰，面无表情道：“她是我上门请的客人。”
许丁辰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这时，黎煜文还叫了声傅玄玉，满脸兴味地问道：“哎，傅玄玉，你什么时候请了这号人？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我没给她发过请帖。”傅玄玉冷淡地转开眼，“可能是谁带来的吧。”
“喔——是这样啊。”黎煜文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就说么，没意思。”
许丁辰尴尬地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倒冲到脸上。她知道，黎煜文说的没意思，既是指和她纠缠没意思，也指她这个人没意思。
黎煜文撇撇嘴，拉上在一旁看戏的黎昭苏：“行了，我们走吧，跳开场舞的时间要到了。”
黎昭苏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路过许丁辰时，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开场舞定在晚上七点，由今天的寿星开场。
一边走着，黎煜文一边拽了拽傅玄玉：“你今年开场舞怎么安排？选好舞伴了吧？”
往年，傅玄玉都是直接砍掉开场舞这个环节的，今年他忽然说又要加上，黎煜文之前觉得有点奇怪，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加上了，傅玄玉当时看了他一眼，说，不为什么。
当时，黎煜文还问了他，舞伴找谁啊。傅玄玉沉默了一下，说，没找呢。
这会儿都要开始跳了，舞伴总该到位了吧。
傅玄玉：“早就选好了。”
黎煜文睁大眼：“你什么时候选好的？！怎么没听你提起来过？”
傅玄玉：“前几天。”
“哦，那你舞伴是谁啊？”黎煜文追问道，“之前有人还来我这儿打听呢，我说我不知道他们还不信。然后一个个信誓旦旦说是蒋盼容诶，是她吗？”
闻言，傅玄玉皱了皱眉：“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不是蒋盼容？那是谁？”
黎昭苏在一边听黎煜文一连猜了数个名字，终于憋不住笑了。
“是我啊。”
“你？！”黎煜文转过脸看看傅玄玉，又看看黎昭苏，脸色变了，“这怎么回事？他让你当他舞伴？”
黎昭苏看到黎煜文一秒变脸，有点莫名：“对啊，你怎么这个表情，不就帮兄弟个忙嘛。”
傅玄玉嘴角翘了一下。
黎煜文看到这人笑了，心中警铃狂响——有问题有问题！他们不对劲！
“不是！”黎煜文拽住黎昭苏，“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能怎么样？小玉还能害我不成。”黎昭苏当他抽风，难得放缓语调，安抚性地拍了拍黎煜文的手背，“放心，下次兄弟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为你两肋插刀，让我再穿一次这种裙子都行。行了，我们要去跳开场舞了，回头再来找你。”
黎煜文张了张嘴，还想挽回一下。
黎昭苏看他一脸失落的样子，像个被抛弃的修狗勾，又转回来拍拍他肩膀：“乖啊。”
黎煜文：“……”
……
灯光柔和下来，照亮宴会厅中间那处。
傅玄玉牵着黎昭苏走到中央。
在细碎的讨论声和音乐声中，他微微弯下腰，向她伸出手。
黎昭苏把手放到他手心里。
灯光下，傅玄玉把手搭在黎昭苏肩背上。
两个人贴得很近，在旋转的时候，黎昭苏飘逸的裙摆绽开，又轻轻荡到他腿上。
在跳舞的间隙，黎昭苏发现傅玄玉垂着眼看她，在灯光下，他的睫毛被刷上一层漂亮的光泽，往日冷淡的神情似乎也柔和了下来。
这一刻，在柔和的音乐声中，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一曲终了，黎昭苏轻咳了一声，连忙把搭在傅玄玉臂膊上的手拿下来。
傅玄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与黎昭苏一起俯下身，向宾客鞠了个躬，从舞台正中间退下去。
如雷的掌声里，傅玄玉别过头，和她耳语：“我待会要去见一些人，我让黎煜文带着你玩。”
怎么感觉跟报备似的？
“嗯嗯嗯，知道了。”
黎昭苏把这种奇怪的联想迅速扔进粉碎机了。
她轻轻推了一把傅玄玉的手肘，让他快点去应酬。在转头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在人群里有个容貌精致的女孩儿在抱着手臂，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黎昭苏本想止步看回去，却被迫不及待跳起来的黎煜文抓住了：“你也太牛逼了吧，怎么跳的这么好？”他知道黎昭苏之前一点儿也不会跳舞。
“傅玄玉跟我一起练了几天。”黎昭苏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句，再想回头看那女孩儿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黎昭苏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
“噢噢，按照我的经验，小玉儿现在还要去应酬的，不能跟我们一起。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比小玉儿靠谱！”
说着，黎煜文拉着她往休息区走，然后给她手里塞了个小甜点。
“吃这个，小玉儿他家的厨师做这个甜点超好吃。”
黎昭苏的注意力被手里的甜点转移走：“我吃过这个，确实好吃。”
“嗯？！”黎煜文急急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你什么时候吃到的？”
这个甜点虽然是傅玄玉他家厨师的拿手好戏，但是因为要太多材料，步骤太繁复，平时也不会经常做。
“就，我去他家练舞那几天啊。”黎昭苏说。
之前她去傅玄玉家里练舞，练完基本功，老师让她歇一会儿，待会再和傅玄玉一起搭一遍。
她刚盘腿坐下，傅玄玉妈妈推开门来，她妈妈笑了笑，眉眼弯弯地把手里的甜点和饮料递到黎昭苏和傅玄玉跟前。
“累了吧？来吃点东西？”
当时那个碟子里的小甜点就是今天这种。
“哦对了，我当时还看到了傅玄玉他爸爸，和他好像。”黎昭苏压低声音说，“不是长得像，我觉得傅玄玉长得更像阿姨一些，可是他给人整体的感觉特别像傅叔叔。”
两个人都是给人冷冷淡淡的感觉。
她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去傅玄玉家练舞的那个下午，她刚练完舞蹈，和傅玄玉从练功房出来。
他们迎面撞上了一个高大而俊美的中年男人，他的表情非常冷淡——是傅玄玉的爸爸，那个在报纸和杂志上耳熟能详的商业巨擘。
傅玄玉看到他，停下脚步，叫了声爸爸。
傅玄玉他爸爸的视线扫过她和傅玄玉，目光冷淡却锋利，像手术刀刮过。
黎昭苏当时不由自主的就站直了，很局促的跟傅玄玉的爸爸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傅玄玉他爸爸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稍纵即逝的微笑，以示友好。他见到她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出现在家里，却丝毫不惊讶，只是转头叮嘱了傅玄玉一句多带她在家里转转，注意礼数。
“对。”黎煜文点头赞同，“小玉儿真的和傅叔叔超像，不过他们有一点不像的。”
“什么？”黎昭苏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黎煜文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傅叔叔在阿姨面前，就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不过，小玉儿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啊——”黎昭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想起那天的一些小细节。
那天的甜点很好吃，是恰到好处的甜，清爽的饮料一冲，减淡了口里的甜味。好吃得黎昭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连声称赞好吃。
休息的这个间隙里，甜点被很快瓜分完了。
她注意到装甜点的盘子空了，想伸手将剩下的包装收拢好，却发现有人先她一步收拾了——是傅玄玉他爸爸。
“我来就好，你和他们聊天去吧。”他对她点点头，转头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过去加入傅玄玉他妈妈和傅玄玉的闲聊。
说这话的时候，傅玄玉他爸爸一直在看着那边，脸上冷冷的淡淡的神情消融了，眼角和嘴角都弯了起来。
黎昭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傅玄玉的妈妈在说笑，眉飞色舞的，看起来很开心。
傅玄玉他爸爸把东西收拾好，走之前对她的态度比前几日温和了些许：“常来玩，我太太她很喜欢你。”
事后她和傅玄玉感叹过他爸爸妈妈看起来好好。
她还记得，当时傅玄玉的表情有点微妙，最后含糊地应了句：“他俩还行吧。”
听黎昭苏说完这件事，刚才还兴致很高的黎煜文忽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抬起眼，把手边装着甜点的小盘子推过去，问她：“这儿还有点心，你还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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