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傅玄玉脸色不变，他眸色淡淡地扫过少年：“来了啊。”
是一副熟稔的样子，并且显然对少年的反应并不吃惊。
“他叫黎煜文。”傅玄玉给黎昭苏介绍，转头对黎煜文说道，“既然你也来了，回头一起吃个饭吧。”
“哈喽。”黎昭苏和黎煜文打了个招呼。
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黎煜文的人有些熟悉……就好似他们本应认识许久一样。
“……嗨。”
黎煜文看看黎昭苏，半是疑问，半是求救地拽住傅玄玉的衣角。
赶紧暖暖场啊！兄弟！
“我奶奶请黎昭苏过来的。”傅玄玉解释道，“走吧，到楼下去，快开饭了。”
黎昭苏本来不想留下来吃饭的，但在傅奶奶的极力挽留下，只得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她在同学家玩儿，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饭桌上，傅奶奶看着这三个小孩儿，脸上嘴角上扬：“你们都吃多点，现在还在长身体，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于是黎昭苏吃掉了一碗半米饭，还有堆成小山一样的菜。
“饱了。”黎昭苏抱着鼓胀的肚子，“谢谢奶奶，很好吃。”
“还要不要来点水果？”傅奶奶问他们。
三个人齐刷刷摇头。
开玩笑，饱成这样还怎么吃得下水果？
吃完饭，黎昭苏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便提出来要先回家了。
“也行，时间也不早了。”傅奶奶转向傅玄玉，“盘盘你……”
傅玄玉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那么麻烦啦。”黎昭苏推辞。
傅玄玉：“这里离公交站和地铁站都有一段距离。”
“……那好吧。”
傅奶奶把他们送到门口，黎昭苏把车窗摇下来，对傅奶奶笑道：“奶奶，您快回去吧，夜里雾水重。”
“好好好。”傅奶奶笑眯眯地应下了，转头叮嘱傅玄玉，“你要把苏苏送到家门口喔，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外边不安全。”
傅玄玉：“嗯。”
汽车发动，黎昭苏和傅奶奶和黎煜文挥手告别。就在车窗将将关上的时候，一个红包从缝隙中被塞进来，掉到黎昭苏腿上。
“哎？！”
黎昭苏一把抓起红包，正要摇下车窗还回去，汽车却已经开动了。她向后看，看到傅奶奶站在原地，笑着摆手，脸上还带着狡黠得意的笑容。
等轿车转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后。
黎煜文收回视线，脸色一点点暗下来。
傅奶奶看到他失落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也淡去，叹息一声：“多好的孩子啊。”
车内。
“这个怎么办？”黎昭苏举着红包问傅玄玉，“你待会带回去给奶奶吧？这我不能收。”
傅玄玉：“收着吧。”
黎昭苏：“不行，这不好。分量太重了。”
“你帮了奶奶，这只是她的一点小心意。没有什么比奶奶身体健康分量更重了。”他顿了顿，道，“可能还会有……总之，你收下就是了。”
“可能还会有什么？”黎昭苏追问。
傅玄玉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只道让她收下红包，又问她家在哪儿。
“在……”黎昭苏犹豫片刻，道，“你把我送回学校就好了。”
傅玄玉：“你家在学校附近？”
黎昭苏：“不是。是我在学校还有点没做完的事情。”
“那先把你送到学校办好事，然后再把你送回家。”傅玄玉看到黎昭苏正想说什么，他快速截断话头，“我答应我奶奶要把你送到家门口。”
……
月光铺洒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碎银。
黎昭苏拎着自己的书包走在冷清的学校里，沿着墙根慢慢走，走到那片熟悉的小灌木丛旁停住。她蹲下来，在包里掏出一包开封了的猫粮，添了点奶，一起倒进那个空空的小铁盘里，然后轻轻敲了敲盘沿。
“喵——”细细柔柔的猫叫声从小灌木丛里传出来，随后一只三花猫从里头钻了出来。这只小猫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毛也乱糟糟的。
前不久，黎昭苏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它连眼睛都没能睁开，可怜巴巴、奄奄一息地蜷缩在角落里，后面她废了不少劲儿才把它救回来。
因为它是只三花猫，黎昭苏给它起了个名字——小花。
小花怕生，打架也不行，总被别的小猫咪挠得一脸伤。黎昭苏抱它去医院处理了伤口，又顺带做了绝育，她本来想把它带回家养的，但是小花像是知道她的打算，总是跑掉，后来黎昭苏只能抱着做给它的窝，四处给它找落脚地，找了很久，才在这处偏僻的一角安了家。
黎昭苏压低声音招呼小猫：“小花，我来看你啦。”
小花警觉地缩在灌木丛底，细细地叫唤。
叫声像极了童奶奶之前养的那只叫花花的橘猫，黎昭苏蜷了蜷手指，她的指尖仿佛残留着帮花花梳毛时的柔软触感。
其实小花和花花相差甚远，但是在她最初碰到小花的时候，小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缩成一团。
那一幕刺到了她，因为当年花花也是这样蹲在童奶奶门前的，后来……黎昭苏垂下眼。
——没法带小花回家，只能天天来看看它，确定它还好。
黎昭苏收起乱飘的思绪，识趣地退远了点，远远地瞧着小花慢慢吃掉那些猫粮，又迅速窜回小灌木丛里。
行吧，我只是个工具人罢辽。
黎昭苏收好猫粮，拍拍裤子站起来。
“你是专程回来喂猫的？”沉默了半天的傅玄玉轻声问道。
“是啊。小花它很可怜啊。它太瘦弱了，打架总打不过别的猫，又没有别的自保的办法。”
说着，黎昭苏的眼睛暗了下来，她笑了一下：“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哪儿都是一样，这种苦头……能帮就帮一把。”
这种感慨，仿佛她曾感同身受。
傅玄玉忍不住定定地看她两眼。
黎昭苏察觉到他的视线：“怎么了？”
“没事。”傅玄玉若有所思地错开眼。
只是挺意外的。
他第一次和黎昭苏有交集，是源于发小的拜托。
后来再注意到她，是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
他的教室位于三楼。当时他本来在写练习，可惜耳朵里塞着降噪耳机都耐不住外边的声浪翻天。他心里奇怪外边怎么吵闹了这么久，便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外边人潮拥挤。好奇地扫视了一圈，发现楼下的（5）班是视线的聚焦点。
遥遥地望去，他看到黎昭苏拽着一个女生领子往天台正中央拖，眉峰高挑，眼如利刃。
简直把飞扬不驯这个词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再后来，她救了奶奶……
其实在此之前，他听到不少传闻，说黎昭苏这个女生孤僻不驯，嘴巴讨人嫌得很。
他的发小每次听到这种说法，都火冒三丈。
他之前不了解，不予置评。
但是后来，他真正接触到这个人之后……
傅玄玉想，或许传闻确实只是传闻。
“我到家啦。谢谢你送我回来。”
黎昭苏看到那幢熟悉的居民楼，转头向傅玄玉道谢。
傅玄玉颔首：“应该的。”又提醒她东西记得带齐。
黎昭苏下了车，傅玄玉目送她往上走，看到楼道里的灯亮了起来。
到第二层楼的时候，黎昭苏从窗口探出头来，朝他喊道：“对了，奶奶的红包我真不能收，放在座位旁边那里了，你记得拿走。谢谢你啦！”
傅玄玉愣了一下，探手去摸，果然在座位旁边摸到了那个红包。
等他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居民楼褪了色的斑驳外墙，陈旧老派，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
傅玄玉低头看这这个红包。
传闻，果然只是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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