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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滥杀无辜,与彼何殊


“这是……”红裙女子双眼尽是惊骇之色,只见一团青灰色雾气再次燃起,倒映在她瞳孔中反射出刺眼光芒。

        先是折扇转瞬化为青烟消失殆尽,紧接着便是整个人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求救,就已经被微风吹烬,湮灭于黑夜之下。

        “速速撤离此地。”孤傲男子再也无法从容淡定,急促抛下一声就要落荒而逃,全身化作白光闪电划过云层,试图逃离这是非之地。

        然而,他人影尚未窜出一里之外,一大团青色雾气便从阴云中袅袅升起,伴随着凄厉哭吼声响彻云霄。待其陨落身亡后,天空之上那场毛毛细雨随之骤然停歇,乌云尽数被皎洁月光从中拨开,洒落于整座秀清山脚下。

        一切尘埃落定,红裙女子提着玲珑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段亭亭玉,并未因此恐慌逃亡,神色显得颇为释然淡定。

        听说,看尽了人间生死无常,听遍了弦歌喑哑,坐贯了琼楼玉宇,经历了浮华万千,享尽一切称心如意的生活后……来人世这一躺也就不免会觉得了无遗憾,梦中那百转千回之声也皆会随心而去。

        可不知为何,自己却突然莫名落泪,以至于晶莹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流进嘴巴渗入舌头。她轻启红唇,略微品尝到那股淡淡咸味,自嘲般笑了笑,绝美容颜如画中仙子:“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无怨无悔。”

        吴应麟挺直腰板缓缓站起身来,影子眨眼即近,以一种君临天下之态来到对方面前,淡淡说了一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滥杀无辜,于彼何殊?”

        他摊开掌心放在对方眼前,眼瞳深处有青色光芒在摇曳闪烁,就以这个姿势静止不动,仿佛在暗示什么。

        “倘若让我陪你共鱼水之欢,行男女之事,那我宁死不从。”红裙女子一开始感到一头雾水,沉思片刻后顿时霞飞双颊,直接瞪眼怒吼道,誓死不从。

        “把你手上那盏灯交给我。”吴应麟皱起眉头,一本正经严肃道,表情不苟言笑。

        他知道眼前这女子心地善良,并未有滥杀无辜之心,而且在孤傲男子大开杀戒之下还出言好心劝阻,这一路过来算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刚才没有杀人灭口。

        “啊……”红裙女子听闻过后顿时惊讶出声,整个人尴尬不已,随后扭扭捏捏将手中玲珑白灯递给对方,根本预想不到会发生如此反差。

        吴应麟接过提灯之后,双眼凝视微微一眯,直接将玲珑灯燃成灰烬,连渣渣都不带丝毫残留。

        沉思半响,他转头抬手仰望苍穹,将凝结指间那最后一滴血色雨珠屈指弹向皎洁月光,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化为一声轻叹:“少年听雷清山上,红雨倾盆洒满天,故人知己今何在,回首恍如一场梦。”

        这人生如梦太过短暂,吴应麟朝思暮想的从来不是羽化登仙成为什么炼气士,只愿往后余生能够照顾好马二娘,陪她共看晚霞落幕,不羡世外繁华闹市、车水马龙,也没心思去观赏大千世界,体悟万千。

        这说短其实也还长,他不惧任何人嘲笑自己胸无大志,与世无争,只想在最好年华寻一姑娘归家望穿秋水,一起挑粪浇水,我在外辛勤种田,你在家贤淑织布,日子平平淡淡。不说青丝绾白发,雪雨煮茶,共赏蒹葭,共度余生韶华那般浪漫过人;但求跟你游山玩水,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同你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一起执手偕老,从年少到古稀,青天共白月,只要是一家人就好。

        奈何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命运誓要让他踏上荆棘之道,历经荣辱浮沉,也要令其路漫之修大起大落。

        如今全村上下遭受灭顶之灾,这段沉痛记忆仿佛是在无声息诉着,要他刻骨铭心,勿忘今夜之耻。想要翻山越岭去登高远眺,必须要吹尽春日夏风,熬过秋叶冬雪;想要从悲欢离合中心灵涅槃,必须要踏遍南水北山,跨越苍山泱水与东麓西岭,方可成材成器。

        “有人曾陪我看过世间繁华,那是旭日东升,看尽人生落尽,那是一幅悲伤画卷,现在就近在眼前。”吴应麟心中忧伤遏制不住在翻涌,无尽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宛如万马奔腾踏向脑海,痛到无法呼吸。

        “非常抱歉,此事非我本意所为,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应该成为滥杀无辜的借口,一切是我们大错特错!”面对今夜这场毁天灭地大屠杀,红裙女子心中愧疚难平,难以启齿。

        “如果有那么一天,有位星辰般耀眼之人,在你最孤苦无依黑暗无光的时候,风尘仆仆跑过来伺候你上下起居,不图你给她养老送终,报以毕生恩情,自始自终都无私无悔,你会作何感想?如今那颗太阳在黑夜中沉落,不再刺目,或许从今往后你的世界里只剩黑暗,最终你又回到最初起点,还是曾经那个衰小孩,软弱无能又孤独无助……那星辰般的人啊,不再对你驱寒温暖,自此阴阳相隔,你会作何感想?罢了!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不知那北海之水虽深,尚且捧土可塞,但唯有这生死离别之恨,却如同这漫漫北风血雨一般,铺天盖地,无边无垠。”吴应麟话到深情处,声音变得哽咽不止,全身上下不受控制在颤抖。

        他想起了那位中年妇女,名为马素珍。

        马素珍于二十年前远嫁牧民村,结婚多年未生得一儿一女,也是命苦之人,再加上丈夫几年前不辞而别,彻底不闻不问,更是令人深感同情。现在已经年近半百,孤家寡人一个,为人乐观积极,很是吃苦耐劳。论两人之间的母子之情,要从祖母离世开始说起。

        吴应麟现在十六岁出头,比李亥凡年幼两岁,小时候总是被对方喊做木头麟,当时父母尚且健在,一家四口生活虽苦,但却过得其乐融融。可惜凡人始终都要经历生老病死,只是他父母很不幸年纪轻轻就被病痛折磨,最后相继离世,给他小时候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就在两年前,噩耗再次来袭,祖母年老体衰因此离开了人间,而李亥凡忍受不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也背井离乡想要出去闯荡一方,寻找拜托生老病死的方法,以至不辞而别。

        在那段时间里,吴应麟整个人生犹如死水一滩浑浑噩噩,仿佛陷进无尽深渊,不知所措又满脸绝望,脑海中一度想要自寻短见,因一念之差自暴自弃。

        就在他人生最黑暗又孤独无助之时,就是这位名叫马素珍的妇女带着光与热出现他世界里,从此枯木逢春,万物复苏。

        祖母去世那晚,马素贞珍寸步不离陪在吴应麟身边,令其再次感受到了独属于亲人的温暖,也就是在对方安慰之下,他终于焕然一新。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重获新生,变得振作坚强起来,跟以前一样活泼开朗,乐观面对生活。

        或许是家中无儿女的原因,她对两人从小就呵护有加,特别是从祖母去世以后对前者更是关怀备至,将对方日常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所以吴应麟很喜欢称呼对方为二娘。

        未出事之前,吴应麟最大的愿望看着马素珍能安享后百年,然后自己娶个贤妻良母结婚生子,一起其乐融融过上幸福生活。大家可以到外面那广阔草原上骑牛放牧振臂高呼,于笛声悠扬中听渔舟唱晚,响穷阎庵之滨……然而一夜之间,阴阳两隔!

        红裙女子闻之黯然伤神,情绪低落下陷入沉默,她知道这些泯灭人性之举都是自己人一手造成,此时已经无法为自己开脱,只能悲伤摇头道:“如果我生命中有人肯站在雨中为我撑伞,我要待其甘之如饴;如果有人能舍己为我抵挡一切狂风暴雨,我要如获珍宝爱其所爱并倍感恩情;如果有人把我捧在手心视若明珠之人,我要由心地感到幸福温暖,甚至为之心甘情愿去肝脑涂地。”

        吴应麟听闻后闭上眼睛,面孔逐渐变得狰狞起来,继而转过身突然就咆哮怒吼道:“所以呢?我们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和幸福,难道全村上下数以千万条人命,在你们眼中就这么一文不值?不带犹豫便如宰鸡一样要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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