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书斋毒害07
谢绾绾与书吏描述验尸结果，待验状基本完成后，将三具尸身一一缝合。暗卫的办事效率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昨日在泰安书斋当值的厨子已然被寻得，带至大理寺的审问间。
她连忙将手洗净，紧赶着跑到审问室，刚巧撞见汪绪在屋外正与苏景琰禀报着各事进度。
她听到汪绪说暗卫前去厨房搜查后，发现灶台边角确有散落的淡黄色粉末，灶台及地面虽有被人为清理的痕迹，但也仍有遗落的粉末被发现，显然是在惊慌情况下将粉末散在外面，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完全清理。
若是如此孔成身上那淡黄色粉末便可确认与灶台之上的为同一种东西，眼下则有两种可能，一是粉末是他人带去散落的，孔成在去厨房之时衣袖不小心蹭到，另一种则是粉末就是孔成所散的。
这些零散散落的粉末被暗卫拾起，带至药铺问询郎中究竟是何物，药铺郎中研究了好一阵，最后根据淡淡的山珍鲜味，断定为有蘑菇晒干后磨成的蘑菇粉。而这东西若是能致幻，甚至让人中毒的话，那便是有毒蘑菇制成的。
苏景琰听过汪绪调查的结果后，微微点点头，未作下一步安排，反倒又问回江临城眼下的邪神降临之说，“传闻传得如何了？”
汪绪先是一愣，旋即回答，“在江临城应该是穿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眼下已有不富裕的人户前去书院讨学资，备考书生也欲意退离其他书斋，情况略有混乱，王爷确定不干预吗？”
“暂时不用，还不是时候。”苏景琰嘴角噙笑道，话落瞧了眼谢绾绾，简单道了声“过来”。
谢绾绾连忙走到苏景琰身侧，同他一起进入厨子所在的审问室，。
这尽是大理寺日常审问的地方，同之前去过的的青雀门不同，这里的审问室方方正正，虽仅一面有窗，但采光极好。
屋内仅有一张床榻，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置着一节烛台，整个屋子看上去极为简单干净。比起青雀门这里要舒服许多，丝毫没有压抑的感觉。
然踏入屋内，谢绾绾却发现被叫到这里的厨子整个人都处于惊恐之中，他手指局促地在拇指上抠个不停，靠近指甲的地方结着小小的痂，似是不小心抠破过。
厨子听到动静，紧张地朝他们看来，见到苏景琰出现的一瞬间，“扑腾”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连连磕着头。
“王……王爷，小的没有杀人啊，请王爷相信小的。”厨子声音颤抖得厉害，身体也止不住抖动着。
此般情况，厨子如此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书斋的人是晚膳后集体疯癫，甚至有三人不幸身亡，每个人都吃过厨子做的饭，因此他做的晚膳与命案有着密切的联系，如今被大理寺叫来问话，自然是会惊慌失措。
这个厨子不过一介平民，而书斋的人则都是非富即贵的。若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害人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罪名推给他，他一拿不出钱财消灾，二也寻不得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到最后只得是替人定罪，冠上杀人犯之名。
“先起身回答问题。”苏景琰坐到厨子对面的椅子上，眼神示意着看守厨子的暗卫将人扶起，继而冷然问话，“昨日所做蘑菇白玉汤的蘑菇可有不妥？”
厨子颤颤巍巍站起身，双手叠于身前，手指依旧抠着拇指上已经破皮的地方，“小的做厨子这么多年了，定不会连有毒蘑菇都识不得，小的买的是茶树菇和白玉菇，皆是街市上就可买到的普通蘑菇。而……而且，小的在出锅前还尝过味道，若是有毒，小的可能是第一时间疯掉的。”
他极力证明着自己买的蘑菇没有任何问题，将自己何时去的街市，在街市哪个摊位买蘑菇都一一说得清楚。
苏景琰对厨子所说的话似是早就料到，并无惊讶，他单手撑着头，“昨日做饭之时，可有谁来过厨房？”
厨子思索了下，摇摇头，“并没有……昨儿个本与小的一起后厨做饭的婆子身体不适，没有来，所以一直都是小的一个人。”
苏景琰又问，“做汤或者汤做好后，你可离开过厨房？”
“有！这个确实有！”厨子眼睛一亮，“小的在汤正熬着的时候有去过茅厕，但小的有把锅盖盖上。”
听到这句话，谢绾绾眨了眨眼，朝苏景琰看了过去，对上苏景琰的眸。二人并无交流，但却彼此确认着信息。
若是厨子确有离开过厨房，在厨房空无一人的情况下，那便任谁都可以进入了，而这时衣袖沾上了毒菇粉的孔成则有最大的嫌疑。
苏景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厨子，“你离开厨房大约多久？”
短暂沉默后，厨子开口答道，“小的先是去茅厕，走到一半想起出来得急，没拿厕纸，又临时赶了回去，来回两趟折腾，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的功夫，对于下药是绰绰有余，而下药的人更有可能是在厨子突然返回之前潜入的厨房。所以为何毒菇粉会撒漏出来，且不能仔细清理也就解释得通，那是因为厨子突然的返回，打破了来人的计划，慌乱之下根本来不及，只得必须得离开。
而那些毒菇粉厨子不知其所在，一直就保留在厨房，大约就是下药的人，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厨房去再做清理。
眼下厨子所说事情倒是可以确定一些思路，在书斋潜学的人都是聪慧之人，钟良玉若是要害人，大可选择将药物倒入其他食物当中，而不是偏偏倒入唯独自己不能喝的蘑菇汤里，提高自己的可疑。
而这么看来，下药的人就更偏向另两个未喝过汤的人当中，也就是已经死去的赵远道和孔成。而孔成衣袖上的粉末痕迹，更可以确定他就是是下药的人，赵远道或许是孔成曾提醒过不要喝汤，或者干脆就是孔成的同伴。
关于是谁下的药一事，已经渐渐明了，苏景琰点了点头，最后向厨子问了一句，“你可知道钟良玉不食蘑菇？”
“不食蘑菇？”厨子露出诧异神情，仅是一瞬，旋即摇头，“小的真的不知，书斋从未问过各家少爷的忌口，这蘑菇也是春雨下得勤，长得尤为新鲜才第一次买回来，小的要是知道有的少爷不吃，那定是不会买的。”
厨子竟不知整个书斋书生的忌口和喜好？
谢绾绾原本因自己已经知晓答案的得意笑容，倏然因厨子的回答僵在了脸上，她原本以为是孔成知道钟良玉对蘑菇过敏，故意在蘑菇汤里下毒菇粉来陷害钟良玉，可是如果连厨子都不知道各家少爷的忌口的话，孔成又怎会特意去了解钟良玉的忌口呢。
若是如此，那便不是为了陷害……
从厨子口中得知了足够多需要了解的情况，苏景琰让暗卫先行带人离开。
小小审问室仅剩下苏景琰与谢绾绾二人，谢绾绾瞧着苏景琰略有疲惫地用手按着太阳穴，眉头深敛，似是头痛难忍。本欲退出审问室，让苏景琰趁着此刻安静，休息片刻，可才后退两步，就又有暗卫前来禀报。
暗卫进屋，看到正在轻声后退的她，微微行了个礼，下一瞬便开口，“王爷，现有其他书斋为撇清关系，说了些泰安书斋的事情。”
苏景琰睁开眸子，看了眼前来的暗卫，“都说了些什么？”
“其他书斋称泰安书斋确实邪乎，每年考试前夕都会拜所谓的祖师爷，每年高中的概率都大如其他书斋。”暗卫恭敬答道，“他们在出事前便一直觉得泰安书斋一定是与什么鬼神做过勾当，否则不可能从泰安书斋出来的人入仕的机会那么高。”
苏景琰挑眉“入仕的机会有多高？”
暗卫顿了下，再次开口，“据说江临城有四家书斋专门为春闱和秋闱做准备，其他三家书斋若是好的情况，一年可能也只有一人考试晋级，但入仕还要看运气。若是不好的情况，可能春闱和秋闱皆无人成功。然泰安书斋每每都会有人高中，如此便在有权势人之间传开，泰安书斋便成了最有名的。”
听到暗卫打探回来的消息，苏景琰嘴角扯出一抹笑，手指缓慢地敲着桌面，“继续盯着，看看书斋还会再说出什么，再去查查那个周老板是什么身份，泰安书斋背后又是谁在掌控。”
谢绾绾在旁一直听着暗卫禀报的事情，直到苏景琰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才倏忽间恍悟，苏景琰一直不下令制止邪神降临一说在江临城传播，原来是为了让传闻一直扩散，让利益受到阻碍的人站出说出些他人不得知的消息。
眼下关于泰安书斋便有了新的调查方向，如此之高的入仕率自然不是拜神求佛便可办到，这其中暗藏玄机。
苏景琰站起身，活动了下脖颈，朝着审问室外走去，走到在外等候的汪绪身旁时，吩咐道，“前去中毒书生的府上，了解书斋的人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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