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下浮尸05
死者王富喜住在城街南头一户宅院，宅院外围白墙灰瓦，看上去朴素低调，然进了宅子却满眼尽是奢华。红木底台一路延至前室，底台两侧是鹅卵石平铺的石子路。
谢绾绾瞧着整个宅子建筑与外墙粉饰的天壤之别，惊得睁大了眼，她曾有听说有些大户人家怕被贼惦记，会故意将门面做得简陋些，不成想竟真是如此。
前来接苏景琰和谢绾绾的是宅子的老管事，同王富喜年岁相仿，打小在王家当下人，如今已是资历最深的。
穿过前室，便是会客的中院。
王富喜的妻妾已在中院厅内恭敬等候。王富喜一共有三个妻妾，站在厅内最当间的是青梅竹马的正室姜氏，一身牙白色绣裙，清清瘦瘦，看上去端庄文雅。
姜氏旁侧的则是七年前嫁入宅子的二房齐氏和三年前嫁来的张氏。齐氏个子不如姜氏高挑，但长得娇艳妩媚，甚是勾人。而张氏则还是副年轻姑娘模样，脸蛋最是水润。
齐氏和张氏同姜氏一样，因还在老爷的丧期，均穿得低调得体，却仍盖不住明艳的美丽。
谢绾绾着实想不通，姜氏是青梅竹马，有着几十年的情意也就罢了，齐氏和张氏如此年轻貌美，怎就嫁了年近半百的王富喜。
“民妇姜氏见过岐绍王，劳烦到岐绍王，深感歉意。”就在谢绾绾还在替齐氏与张氏嫁给王富喜不值之时，姜氏行礼温婉道。
苏景琰仅是颔首，背手站于三个女子当间，将三人一一打量后，倏然淡漠开口问询，“你们有几日未见过王富喜了？”
齐氏敛眉微微一怔，似是在思考，半晌缓缓开口，“约是六日有余了。”
六日，这倒是与死亡时间是对得上的，可死者若是六日前便不在宅中，那为何会四日前守城士兵又会见得死者？
苏景琰敛眉，“可是知道王富喜离开宅子去了哪里？是为何离开？”
一听苏景琰如此问，姜氏咣当一声跪到了地上，语气焦灼道，“老爷是与民妇略有争吵，老爷近几年生意大不如前，前几天似是又丢了个老客户，心郁烦闷。那日民妇为他送上饭菜，他突然和民妇发起脾气，当晚饭菜也未吃，就去了客栈住，民妇就再未见过老爷，几日后却听到老爷他……”
姜氏情到难控时，声音颤抖，最终还是未将话说完。
苏景琰狭眸微眯，瞥了眼老管事，“王富喜六日前去过客栈？”
老管事跪下连忙回道，“是……是，老爷一向有个习惯，若是心气不顺了，就爱独处，那日未用食，也是因将自己关在了书房。晚上与夫人吵过架后，便叫人送去了客栈。”
苏景琰问，“哪家客栈？”
老管家思量了下，“说是顺源客栈。”
顺源客栈，谢绾绾依稀有些印象，昨日进城时曾路经过，是有两层楼的，虽并非是整条街市最大的客栈，但从店面也看得出整洁。
苏景琰侧眸看向汪绪，“去查。”
待汪绪安排人去客栈后，苏景琰让姜氏和老管事起身，旋即继续问道，“方才所说王富喜近年生意略有不顺，生意往来可有一直不对付的人？”
“生意上摩擦在所难免，而且近年做布匹吃香，有很多人也开始做起。”姜氏抹了抹泪，平复了情绪后，再度开口，“民妇记得老爷是有本账子专门记录合作的，民妇这就去为王爷寻来。”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姜氏持着本薄子重新回到中院厅，她将薄子恭敬地递给汪绪。汪绪检查薄子并无问题后，才递交至苏景琰手上。
苏景琰接过薄子，仔细翻查，谢绾绾虽有好奇，但也知自己或许是看不懂的，便在旁耐心等待。
倏忽间，张氏忽地抬眸，略带犹豫道，“民妇突然想到，老爷负气那日不只和姜姐姐吵了架，白天时还与一个男子做过争吵，正是因此，老爷才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有了和姜姐姐争吵的事情。”
苏景琰翻薄子的是手微微一顿，他抬头看向张氏，“那男子是何人？”
张氏摇摇头，“民……民妇不知。”
“是程万青。”老管事接过了话茬，“老爷几年前在酒局上认识的人，老爷喝得有些醉，便糊里糊涂借了那人不少银两。那人靠这些钱翻了身，却始终不肯还钱。
“如今那程万青还做上了布匹生意，抢了老爷的客人，老爷便在和客人面聊时提了此事，这人就跑来宅子和老爷吵了一架。”
竟还有如此之人，谢绾绾听着老管事所说的话，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王富喜就算是本无意，但也是真的对程万青伸过援手，程万青竟如此回报。
她冷哼了声，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中院厅外，见到有多名下人正探着头朝里头张望。
苏景琰自然不会亲自问询这些下人，她此刻站在这里也是闲于无事，不如就出去找这些下人聊一聊，从他们那里了解些情况。
如是想着，她拉起春雨便出了中院厅。
聚在外面围观的下人，见的她出来都慌张着要离开，谢绾绾这下有些急了，她紧跑两步，随意拉住一个姑娘，“你们莫怕，我是有些话想再问问你们。”
几个丫鬟和小厮见前有她，后有春雨跑也跑不掉，只得乖乖在原地点了点头。
谢绾绾淡淡一笑，“方才听闻你们老爷六日前有和一男子争吵过？”
几人一时都未言语，一个胖胖的丫鬟突然开了口，“确有其事，是奴婢端得茶，听得真切。”
谢绾绾又问，“是为何事争吵的？”
胖丫鬟眨了眨眼，“那客人是不请自来的，小厮们拦也拦不住，上来就说老爷不坏好意到处诬陷他。”
谢绾绾点了点头，“你们老爷可有说什么？”
胖丫鬟思量了下，“老爷是叫那客人还钱，老爷说当初借的钱，他都可不要利息，但必须把钱还了。可那客人蛮横得很，说谁都不容易，原本是想还的，但因老爷诬陷他，害他生意没了，这钱就算是弥补，让老爷当时清了。”
谢绾绾蹙了蹙眉头，“所以你们老爷便因此生气，然后和夫人吵了架？那你们老爷可真的是当天出的宅子吗？”
一旁一个小厮忽地接了话，“倒是的，小的见到大夜里马夫突然驾了马车在门前，没会儿功夫就走了。约莫是半个时辰，马车才回来，但只有马夫一人，听说是老爷让他回来，三日后再接他出城谈生意。”
听着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谢绾绾大体了解了六日前发生的事。似是与姜氏所说无差，王富喜那天确实同程万青和姜氏都吵了架，前者是因旧事往来而引起的纷争，而后者则是牵连。
王富喜因生气，原本是同以往一样，一个人在书房静着，可偏偏又和姜氏发生了争执，于是晚上叫马夫送他去客栈，再让马夫三日后接他出城谈生意，然王富喜这一出宅子就再也没回来。
谢绾绾问过下人们后回了中院厅，将所问之事全部告诉了苏景琰。苏景琰将薄子一合放到桌案上，命汪绪再派人去将程万青带至大理寺，等候审问。
约莫未时，程万青被暗卫抓捕到大理寺，他满身泥泞。听闻他并未在家，而是窝在一家小客栈，暗卫抓捕之时，逃了一番，最终在泥地里抓住的。
程万青一见到苏景琰和谢绾绾，便是哆哆嗦嗦地磕头喊冤，眼前这么个畏手畏脚的人，谢绾绾很难想象当时他吵架时的趾高气昂。
苏景琰嫌程万青聒噪，命暗卫让其安静，在暗卫的威慑下，程万青终是平静下来。
苏景琰缓缓开口，“暗卫要见时为何逃跑？”
程万青跪在地上，抬眸轻瞥一样，连忙又低下头，“小……小的怕，怕被抓。”
“怕？”苏景琰挑眉，继续问，“你为何怕？”
程万青颤抖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小的听说王富喜死了，还是六……六天前死的，那天小的才刚和他吵过架，怕让人以为是小的杀的。”
程万青将逃跑的缘由说出，抬头见苏景琰半晌未说话，他肉眼可见得慌了起来，“小的……小的没杀人，小的冤枉，请王爷明察啊！”
就在程万青还在为自己鸣冤时，去客栈调查的暗卫前来禀报，暗卫在苏景琰耳边说了什么，苏景琰目光锁定到程万青身上，眉头急蹙。
“六日前，晚上你在何处？”
“晚……晚上……”程万青眼珠转动了几下，“小的在顺源客栈和人谈生意。”
程万青也在顺源客栈，谢绾绾眼睛倏地睁大，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苏景琰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四日前可有出城？”
程万青一怔，点点头，“出……出去谈了个生意，第二日便回来了。”
怎会如此巧合，谢绾绾微眯着眸思量着，王富喜六日前晚上去了顺源客栈，而程万青刚好也在。守城士兵四日前晚上见王富喜坐陌生马车出城，而程万青也在三日前出过城。
她来回打量着程万青，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倏然看向苏景琰，“王爷，可否让臣女问上两句？”
苏景琰微微颔首端起茶杯，泯了口茶。
谢绾绾见状，了然看向程万青，“六日前与王富喜吵架那日，将你从到了顺源客栈后所做之事一一述来。”
程万青被谢绾绾问得一脸茫然，就连苏景琰端着茶杯的手也是一顿，然谢绾绾并未在意，非常严肃的催促着程万青。
程万青微微仰头，眼睛朝上瞧着，“小的约莫酉时到的，先在厢房点了菜等待几个大老板吃饭。因为老板是从城外来，小的先后接了两次，待菜上齐便一直聊生意到戌时，大家都喝得有些高了，小的便也给自己在客栈开了家房睡下了。”
程万青将回忆起的经过一一讲出，不解地看着谢绾绾。
谢绾绾连连点着头，蓦然看着程万青又开了口，“现在从闭眼睡觉到来客栈，再将经历的事情倒着讲一遍！”
(https://www.shengyanxs.com/read/34582741/1858637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shengyanxs.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shengya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