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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自打从牧师住宅回到罗辛斯,达西就陷入了思索。他想事情时最厌恶别人打扰,因此接下来的整个下午,罗辛斯都没有人见到过达西。

        费茨威廉上校先是想找达西,不过达西比他对罗辛斯花园的结构更了解上那么几分,上校自然没逮住人。接着上校又想,找不到达西,去找淑女们聊一聊天也不错,然而他在罗辛斯游走了一圈,除了在詹金斯夫人的陪伴下练习希腊文的德伯格小姐,其余两位难得的客人竟然同达西一样不见踪影。

        费茨威廉上校当然不知道,此时玛丽安娜正因为承认了自己没有得到达西的爱情,而在庞塞特小姐怀中哭泣,所以即便他找到了人,想必这两位小姐也是没有心情陪他聊天的。

        “这真是巧了,上午的时候所有人都碰了面,下午就一个个都消失了。难道是客人们终于受不了这沉闷的庄园,决心逃走了吗?”

        费茨威廉上校这样嘀咕着,在重新参与凯瑟琳夫人和柯林斯府客人们的下午茶,与独自寂寞地打发时间中,几乎是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后者——正是因为下午过得太冷清,所以当天晚上上校才会热心提议打牌。

        到了晚餐时分,变戏法似的,所有之前不见的人们又一同出现了(除了因头痛而留在牧师住宅的贝内特小姐)。

        道森小姐和庞塞特小姐一如往常,看不出下午到底去做了什么不愿意和大家分享的事,但达西却不太对劲,费茨威廉上校很快就发现他表现失常。

        达西这个表弟虽然心高气傲,目下无尘,性情严肃又不爱搭理人,不过对于他愿意付出或者应该付出社交诚意的人们,总是能尽到礼节——而凯瑟琳夫人显然就属于应该付出的一员。

        但是——说真的,今天晚上他给达西圆了多少回场了?那边凯瑟琳夫人严厉精明的视线打量着达西,达西却好像连姨妈问的什么都没注意似的闭口不言。

        费茨威廉上校不得不笑容僵硬地救场,问起教区里的新鲜事,免得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尤为言简意赅又心不在焉的表弟惹怒生气起来谁也料不到后果的好姨妈。

        这个晚餐吃得着实辛苦了,达西欠他一回!费茨威廉上校在心里的记账本上写上这一笔,心情就变得舒畅了许多。

        等到晚餐结束之后,他赢了达西的钱,接着还欣赏到了达西对道森小姐关注而不自知的模样,他就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了。

        不仅没有不高兴,甚至对达西十分怜悯。达西一贯都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气,如今却遇上了不但把控不了、甚至自己对此尚无察觉的事,费茨威廉上校一想到达西未来形象破灭的窘迫模样,就觉得大快人心。

        况且,哪怕达西家财万贯,道森小姐的兄长可是个恶棍,他如果真打算和道森小姐结婚,之后恐怕就要面对一个鼻涕似的恶心又甩不开的姻亲了。

        费茨威廉上校在心里给达西把将来的困难都铺得清清楚楚,等牌局结束,众人散了回房休息时,他忍不住沉重又缓慢地拍了两下达西的肩膀,当做给勇气可嘉的表弟鼓劲——虽然他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达西,你知道的,”费茨威廉上校确认自己的语气里一点儿也没有取笑的意思,“我一直都以你为骄傲。”

        达西:“……”

        “勇气可嘉”、此刻被表兄突如其来的称赞(姑且称之为称赞)弄得一头雾水的达西并没有立刻上楼,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他却停留在了棋牌室里。

        屋子里此时只有达西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留下,牌桌散乱,灯烛也撤去了一半,达西突兀地站在昏暗不明的屋子中间,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十分奇怪。

        他很确信这里没有任何值得浪费时间的东西,更加不是因为费茨威廉那句奇怪的感叹而沉入思考(不如说他早抛之脑后)。但双脚像不属于他了似的,自顾自地停在原地,即便心里想着应该早点去休息,身体却违背了意志,一动不动。

        而达西并不是那种会将这样的情况当做神明的驱使或者命运的召唤的人,他认为这是由于白天积攒的疲劳过多。并且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尽快躺下。

        达西几乎是用意志力将脚从地上拔起来,还没迈步,就听到了门外传来声音:“还有人在?”

        这个声音让达西又把脚放下了。

        下一刻,道森小姐举着一盏蜡烛走进来。烛光因走动而轻轻摇晃,她低头看了一眼,确认火光不会因此熄灭,才抬起头来看向房间里的人。

        “……达西先生?”

        道森小姐抬头展露面容,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达西见到她脸上浅浅的微笑,没有意识到自己同样露出了笑容。

        “道森小姐,”达西往牌桌看了一眼,“你来取什么落下的东西吗?”

        “不……我来还这本书,”道森小姐迟疑了一下才走过来,将手里的书递给他,“如果你想在睡前阅读——”

        是那本弥尔顿诗选,达西感到意外:“我记得你对弥尔顿没有特别的兴趣。”

        实际上道森小姐的原话是:“这向来是我的睡前读物,因为它总能让我尽快入睡。”达西认为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道森小姐果然说:“之前我看到桌上只有这本书,所以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结果如何?你改变自己的想法了吗?”

        “算是成功了一半——你看,我没有在你们打牌时睡过去,这就是进步了,对不对?”

        “你说得再对也没有了,看来这本书暂时只能留在我这里,它对你的睡眠已经毫无作用。”道森小姐只是微笑,达西又说,“今天晚上是你第一回打牌,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感想呢。”

        “感想就是,我认为打牌不适合我。如果它没有赌注,只是游戏,或许对我来说会更好玩一些。”道森小姐又低头看了一眼烛火,“时候不早了,我想我们都应该去休息。达西先生——”

        她打算离开了。

        “请稍等!”达西立刻喊住她。

        “您还有事?”

        “是。”

        “……您请说。”道森小姐不太自在地轻轻低下头。

        达西尽量整理措辞和语气:“我只是想向您解释,道森小姐,关于费茨威廉说的那些话——不,关于他说的那件事——我想告诉您,我那样做具备充足的理由,绝不是出于任何卑鄙的动机。”

        道森小姐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看起来是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哦……”道森小姐尴尬地抿了一下嘴唇,“关于这件事,其实我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但我希望您不要误会。”达西下意识想走到她身边去,但一迈开腿就察觉到了不妥,不得不转而在不算宽敞的棋牌室里打起转。

        转了两圈,又停在道森小姐面前,郑重地说,“恕我直言,我向来不在意旁人对我的看法。不,更准确地说,我以为自己对别人的看法了如指掌。那些身份卑贱品格低劣的人,从思想上就不值一提,他们的看法也毫无价值,所以我从不关注他们对我的评价。而那些我认为可取的人总是聪慧敏锐,他们当然会看到我的本质,对我做出合乎事实的评价,因此我也同样不担心他们对我的看法。但是今天——今天我发现事情并不一定照我想的那样发展,卑劣的人可以污染我的名声,可取的人也会被流言遮蔽双眼。实话向您说,我对此不仅感到惊讶,甚至感到惊慌——我绝不想您也有此误会——”

        “——‘也’。”道森小姐马上想到了,“别的人对您有误会?是贝内特小姐?”

        “是这样没错——”

        但这不是他要说的重点,达西一下都想不起接下来本来打算要说的话。

        “……我想是你有所误会,达西先生。”道森小姐在思索之后说,“我对您的品性毫无怀疑。费茨威廉上校说的那个故事——对此我依旧得说,我知道得并不十分清楚——那个故事从表面上看起来或许暗示着许多种不堪的可能,但既然是你决定这样做,我就相信这一定是因为一些高尚的理由。如果你担心的是我因此就认为你道德败坏,甚至四处去散播流言,那么恐怕您对我的误会要严重得多。”

        达西沉默了好半天,才说:“您认为我一定是因为一些高尚的理由,才阻止了宾利与另外一位小姐的结合。”

        道森小姐一点儿没有犹豫地点头:“是的,我相信你的理由一定是高尚的。但是,我无意冒犯——这样的行为是否高尚,却是另外一件要讨论的事了。您还记得吗?我们曾经有过一次——或者几次——不怎么愉快的交谈。其中有一次我们说到结成婚姻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我认为是真情,而您认为是合乎传统和礼仪。我现在仍旧坚持当初的看法。真情是婚姻的基础,如果宾利先生与那位小姐真心相爱,而彼此又没有该进监狱的恶行,那么他们就应该在一起,毕竟相爱可比单单爱上一个人要难上许多。”

        “您记错了,道森小姐,”达西反驳道,“当时我认为真情是婚姻中必不可少的,只不过不该为了真情而枉顾其他现实条件。而您认为真情虽然重要,但能因为真情而结合的人是少有的幸运儿,大多数人最终还是迫于现实,抛弃了真情——不,我这样说没有指责您的意思,”他看到道森小姐脸上浮出红晕,立刻解释道,“我只是想说,我们的看法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我们都认为婚姻应该同时考虑到真情和世俗,只不过您在能否得到这样的婚姻上比我悲观许多罢了——而宾利的这一场婚姻恰恰同时违背了这两个条件,那位小姐既没有对宾利表达出爱意,还出身于一个地位低下、更重要的是缺乏教养的家庭。我正是出于这两个考虑,才拆散了他们二人——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点。”

        “……您说得对,那就回到之前的话。”道森小姐说,“我认为您这样做是出于高尚的理由,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从不怀疑您是一位正直的绅士。唯一的分歧是,或许您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擅于发觉另外一个人的心意。”她脸上带着一种绝对不是欣喜的微笑注视着达西,“如果那位小姐出于某种原因,将自己的心意隐藏起来,您没有办法察觉到那些隐晦的线索呢?”达西见到道森小姐轻轻喘了口气,才干巴巴地接上下一句,“如果您不是全知全能,那么或许就不应该承担起为朋友决定婚姻的重任。只不过这与您的品质无关,您完全不必要担心我对您的看法——那么,如果您没有别的事——”

        达西达到了目的,或者说道森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有误会过他的品性,但他总觉得这一回谈话结束得十分潦草,按照从前他们的交流,这应该只能算是一个开头。

        但道森小姐看起来的确不太有精神,是因为夜太深了吗?还是他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或许他当时不该强调简·贝内特小姐的出身,如费茨威廉上校所说,这样可能会让道森小姐有所联想,毕竟她自己的处境也并不理想。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达西说话时没有想到这一点,甚至直到现在,他也不认为道森小姐的家境有多么不堪——至少从他的眼光来看,如果要结成婚姻,这并非是不能解决的困难。

        他曾经竟然将她形容成“情感旋涡”,多么偏颇的想法。

        而且道森小姐指出的分歧也的确有道理,他回忆起今天下午和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的交谈,想到她形容宾利和简·贝内特小姐“互相钟情”。鉴于伊丽莎白小姐应当比自己更了解简小姐,那么简·贝内特小姐或许正如道森小姐所说,将自己的感情隐藏了起来,他没能察觉,所以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虽然仅仅只是家庭背景这一条,就足以让她配不上宾利,但从真情来说的确不能挑剔。

        他还有很多话可以说,只不过现在最好就此打住,两人都早些去休息。达西于是说:“请让我送您上楼。”

        既然他推迟了周六离开的计划,那么他们之后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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