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秘法残本》啊。”诗梦一本正经道。
柳芊芊嗤笑：“啐，就你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玩意儿应该在老变态手中吧。”
诗梦狡黠地眨眨眼睛：“谁说的，说不准就在我手中呢。”
柳芊芊一愣：“真的？？？哦~不敢置信……”
“你觉得我会在练《秘法残本》？”诗梦一挑眉头，又反问。
“……”柳芊芊本来有些笃定这事儿成了，见到诗梦这表情，豁然之间又不太确定了，“那……其实不是？”
“为什么不是。”诗梦冷冷道，“就是《秘法残本》。”
柳芊芊呆了片刻，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啊？原来是真的啊。”
诗梦这次却不说话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柳芊芊忽然又觉得他是在耍自己，他在练的玩意儿根本和秘法残本没一文钱关系！
“楼主。”饮冰的声音似在院落外，以内力传入。
诗梦淡淡应了声：“进来吧。”
饮冰匆匆推门入内，俯身对着诗梦耳语了几句。
诗梦神色平静，只在他说完后，不急不躁问了句：“消息可靠么？”
“可靠。”饮冰迟疑片刻，“残恨和他书信往来的时间推算，加上那几个‘钉子’的回馈，应该不会有问题。”
诗梦沉吟片刻：“那我们的人马慢慢撤走。那些新弟子，以及部分楼中弟子可以先行一步了。叮嘱万卷阁和各个分舵的暗桩，及时将消息送上来，以确保我们这次行动方向没有错误。”
饮冰一抱拳：“是。”
“还有。”诗梦的手掌搁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待我们的‘先锋’临近目的地时，先按兵不动。等最后一次证实消息后，加急信件，送到各个门派手中，请他们速速来汇合。”
饮冰沉吟片刻，道：“是。”
顿了顿，他又追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正式动手？”
“‘破府’前夜。”诗梦的笑容中带着些阴狠，“那时候再去送信。待他们杀得正酣或者已现败势时，我们再大举攻入！”
“是。”
他的神色越发深沉而诡谲：“而且，我们一定要冲在最前面。给还没交投名状的新弟子一个机会……”
饮冰点了点头。他的余光瞥见柳芊芊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似乎想问自己诗梦到底何意。
他不由地侧头看了眼柳芊芊，冷淡地解释道：“为了彰显月影楼大义——我们人手不及从前，在这时候，却连新弟子都舍得拉出来。”
柳芊芊按耐不住道：“什么叫‘为了彰显月影楼大义’？这么做，不是彰显；而是就是！即便是做表面文章，能做到这份上，便已经是一种真正的大义了。”
饮冰一愣。
诗梦也一愣。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露出难以描摹的苦笑——唉，这丫头压根儿啥都没搞明白……
“那边多盯着点，我估计快了。超不过二十天应该就会有动静。”诗梦说得很含糊。
饮冰愣了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再下去就天热了，尸体容易臭，而且容易滋生瘟疫。”诗梦平静地说道，“我想——不光是我们，悉伐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难收拾的残局。”
饮冰恍悟，点了点头，折身离去。
果然没过多久，诗梦就收到了堕冰河的书信——五天后，悉伐会全面攻打黄泉洞府。
黄泉洞府。
“爹，最近弟子们懒懒的，一点也不勤快。”玄幽一手支着头，一面看着眼前的空碗。
柳芊雅的眸光在两人身上溜了一眼，道：“夏天快来了。莫不是有些‘惊夏”？”
玄幽沉吟片刻：“芊雅说得没错。这个时间点容易疲乏。有些人还可能有些食欲不振。再说，我们本就以休养生息为主，那些个混账，没得人好好约束，自然就懒怠些。冥儿，你要注意给他们上上规矩。”
玄冥颔首：“是。”
顿了顿，他又带着些迟疑道：“最近九江附近陆续出现了很多江湖正道。而且，芊雅收到芊芊的来信，提到了悉伐可能潜伏进九江了。”
“这事儿爹一直注意着呢。”玄幽冷笑一声，“没有收到这确切的消息。倒是那些自居正道的人，全部围拢向九江，行迹很是可疑。柳芊芊可是诗梦的徒弟，没准就是通过她的手来此故布疑阵的。我们要是都把精力放在了这上面……哼~”
柳芊雅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芊雅小姐。”一个弟子低首入内，“您的信。”
柳芊雅面色一亮。玄冥知道她和柳芊芊的小约定，眼神也是一亮。
两人急忙拆开同看。
信中就一些柳芊芊抱怨诗梦不管她死活，只让杨大夫监督她练功、练功、练功，他自己倒躲起来搞什么闭关修炼了。另外就是抱怨诗梦最近脾气有点火爆。因为悉伐实际是否进入九江这个情报的错误传递，导致他差点错过了最好的行动时机。他越来越压抑着的脾气，很容易对着自己“开火”。自己么，偏偏笨得很，不是练武这块料……诸如此类的“哭诉”！
可从头到尾，柳芊芊都没有多说几句关于那个行动的事情。在她看来，诗梦要搞啥行动都是诗梦的事儿。她不需要操心。她只管每天练练功，东玩玩，西玩玩混日子就行了……
玄幽却露出一抹极有深意的思索神色，最后，化为一个略带讥色的冷笑：
想不到吧，诗梦！你意欲吞并我黄泉洞府的计划——最后会毁在自己徒弟和她好朋友的“秘密信件”上面~
你以为悄悄地，一点一点地把月影楼中人，还有那些正道，全部集中到九江附近，我便察觉不出了？你未免太天真了些。
悉伐下山，如今消失无踪，恐怕是带来的人手全部殁了。担心我们群起而攻之，双拳难敌四手，这才“隐身”。而不是所谓的有什么图谋！
你混淆不了我的视听。
“说到这个，爹，我觉得应该给咱们的人开些解暑气的药。免得到时候，士气上就比诗梦的人低迷。”玄冥摩挲着下巴，阴恻恻一笑，“看今年这气候，夏天想来会特别热。我们买光了避暑的药，他们再进入，就无药可买了，不是么？”
玄幽诡谲一笑，同意了。
翌日。
木萧萧和梅如雪同时出现在九江城中。两人像是漫无目的一般，东转转，西转转，顺带还杀掉了许多跟踪者。被杜尔迦教占据的风雨镖局今日意外得冷清，时不时有人走到门边东张西望一番。
黄泉洞府的几处分舵边都似有武林众人活动的痕迹。
那些被探明在九江城外蹲守的正道中人，一早就陆陆续续进入了九江城，但随即便销声匿迹般再也没有过其他的活动。
今日的九江城，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除了打架斗殴事件貌似有些多之外，并无二致。但在有些人的眼里，这九江城的气氛诡异得教人心悸。
玄幽站在窗前，眯着眼睛仔细思索着什么，似乎想从中找出某种暗藏的规律。玄冥站在他身后，双手横抱着胸，头微微侧倒，眼神全无焦点，一言不发。
半晌，玄冥以不太确定的口吻道：“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我们在九江城的所有分舵？”
“他们？”玄幽缓缓道，“你说的是诗梦和悉伐？你莫不是怀疑——他们两个联手了？”
玄冥点点头：“可能单干，却都想要吞并我们的分舵。也可能是合作。”
顿了顿，他进一步道：“爹别忘了，诗梦那帮人来得比悉伐的人要早。可这般情形下，他们之间却没有起过冲突……这就很说不过去了。再者，依着诗梦的性子，只要能达到目的，暂时化敌为友也没什么不可以。”
“诗梦心眼儿一向小得很。此前联盟破裂，嘴上说得好听‘唇亡齿寒’，背地里一心谋划着吞并我们也未可知。”
玄幽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
“这样，派两队人出去支援各个分舵。”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要着露面。暗暗潜伏在分舵附近就行。一旦有情况，不至于教人全部瓮中捉鳖了去。咱们在山中，他们在城中，所以要万分小心。”
玄冥眨眨眼睛，神色冷漠：“实在不行，该放弃的时候便主动放弃。”
玄幽一愣：“九江城中那几处分舵的人加起来也要一百多号人。一下子放弃，损失未免大了些。日后说出去，恐怕——少有人还愿意来投奔我们。”
“总好过最后被人一窝端。”玄冥眉目微阖，眸中精光被很好的掩盖住，“分舵本就是散在整个九江城中的，要救援他们，我们的人马需要大量投入，而且还是散投。这相当于自我的化整为零。”
“而悉伐和诗梦的人加起来，怎么也比我们的人多。”
“如果他们仍是敌对状态，各干各的，那最好，我们略施小计，然后隔岸观火，损失自然会少很多。但如果他们联手了——恐怕我们无论投进去多少人，应该都会折在里面！弃车保帅也是迫不得已。”
玄幽闻言，深深看了玄冥好一会儿，眼神中渐渐弥漫上一种很是欣慰的神色：“哈，你比我狠多了。”
“启禀教主。”一个小弟子入内，单膝跪地，颔首道，“诗盟主已在九江城外。”
玄冥和玄幽默然对视一眼，神色各异：“他果然亲自来了。”
“可有悉伐的踪迹？”玄冥追问道。
那弟子摇了摇头：“毫无踪迹。”
“诗梦大摇大摆着来的，还是换了身份？”
弟子回答道：“诗盟主是坐皓月马车而来。”
玄幽和玄冥再次对视一眼，忽又看着眼前的弟子，喃喃道：“坐皓月马车来的？”
“是的。”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到九江城了么？”玄冥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他到底想干什么？”
玄幽心一沉：“不对。这事儿不对。”
“怎么了，爹？”
“这人够坏的！”玄幽脸色阴沉，“此前他反复强调‘唇亡齿寒’，在众人面前大造侠客英雄的盟主形象。很多人此次前来，恐怕都是奔着一个‘漂亮名头’来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很多正道门派以为自己是来当我们的‘救世主’的。”
“那又如何？”
玄幽蹙起眉头：“而实际情况却是，杜尔迦教前来攻打我们，为了不给诗梦占到先机，他们的第一轮进攻便会极为激烈，意图一举拿下。”
“如果拿不下，这时候，恐怕也已经两败俱伤。诗梦便可以带着众人‘渔翁得利’。”
“如果分舵支撑不住了，诗梦只要派人‘稍稍救援’一下，加上此前他好听的说词，我们下面的人难保不会向他求救。这是我们的人的最后一丝希望。”
玄冥的心也跟着一沉：“分舵的人如果在这个时候向诗梦求救，等于引虎驱狼！”
玄冥沉吟片刻：“不求救，也得死。求救，结果一样。”
“除非，我们的人能先一步杀退杜尔迦教。”玄幽眉头微皱，“就目前来看，诗梦是不会直接搅和进去的。他现在只等看戏，然后跟在后面捞好处。”
玄冥沉思片刻：“爹，要不这样。我们多派些人出去支援，对杜尔迦教进行反包围。同步还能监视那些正道中人。”
“那总教怎么办？”
玄冥沉吟片刻：“封教，待战。”
“近来咱们周边活动没有任何异常。山中和城里过度的那一带都是农庄。他们耕作翻田诸事一切如旧。”他咬了咬下唇，“孩儿担心这一块会出问题，所以，一直也留心着。”
玄幽点点头：“要攻打这儿，就必须穿过田庄农舍。你传令下去，让那些农户注意着，有什么大批人马向此地来，便去城里头报案。咱每年给姓李的好处也不少。”
“无论他派多少人过来查探情况，只要杜尔迦教的人和官兵发生冲突，发生流血，这事儿就不能善终。”玄冥诡笑，“如果他们没有轻举妄动，我们便想办法留下前来的官兵。他们是最好的‘挡箭牌’了。”
此事一经敲定，黄泉洞府上下立马忙碌起来。
不多时，玄幽收到诗梦的加急信，言辞激烈愤怒，劝他立刻马上把所有的人撤回黄泉洞府，当机立断放弃分舵！悉伐已经在黄泉洞府的总教附近了。自己进城，完全是为了黄泉洞府和自己的未来着想，双方应当放下成见，夹击悉伐，拼死一战。而不是窝里横！
诗梦甚至直接言明这些消息都是埋在杜尔迦教内的线人提供的！态度极为强硬地要求玄幽以“大局为重”！
“这是什么意思？”玄幽冷笑，“将军的军令？皇帝的诏书？主子的吩咐？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拿着那封加急信，放到了烛火的上方，悠然地看着火焰蹿起，转瞬将书信烧成一堆飞灰。
诗梦，你的小算盘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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