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诗梦神秘一笑：“约莫是今年联盟了，有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和门派全来投诚了吧。”
“他们要交投名状么？”柳芊芊想到自己也要交投名状这件事情，便觉得心底有些失落。
诗梦肯定道：“当然。”
“咦，既然是新晋弟子，又都是没交投名状的……”柳芊芊眨巴着眼睛，“我的名字在不在上面？”
“……”诗梦再次飞出一记嫌弃的眼神，“写你的东西，别多话。”
“哦。”柳芊芊还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地追问下去，“那，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诗梦无语地用手抵住额头：“没有。”
“但并不代表你不需要投名状了。”他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芊芊，你的投名状还欠着我呢。”
柳芊芊瘪瘪嘴：“哦……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完成任务。”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赶紧给我把那些笔记整理好。”
柳芊芊写了几个字，心思又开始飘了：“师父，芊雅的来信该怎么回啊？”
诗梦正色，问道：“她说什么了？拿给我看下。”
“在这儿。”柳芊芊从胸口掏出信封，“昨儿看了，但是忘记同你说了。她来问问我你最近到底都在做什么安排。风雨镖局被悉伐给‘一窝端’了。向小月汤包求救的时候，那个店主一根筋，死活不肯出手，虚以逶迤地拖了好半天。弄得玄冥现在很是生气，甚至怀疑是你故意的。”
诗梦挑了挑眉，拿起刚放在案几上的信封扬了扬：“喏，玄冥的质问信。”话毕，接过柳芊芊递过来的书信略略扫过一眼。
“你就回答她，我在忙着新弟子的检阅，还有关注悉伐的动向诸事，剩下的不太清楚。”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还可以说一句，我最近正在为风雨镖局的事情大发雷霆，小月汤包的那一批人将全部除名月影楼。”
柳芊芊听到这儿，不禁一声惊呼：“不至于吧。师父，说起来，他们也是遵照你的命令啊……”
“我自有主张。”诗梦神色淡漠，没有多做解释，“你就这样写。玄冥那边，我会摆平的。”
“还有，你让她给柳裁云写封信，让他务必通知其他门派多个心眼，大家在这特殊时刻，都请放下成见，盟友若有难，希望可以全力相帮。这是义气，也是策略和自保。”
柳芊芊频频点头：“好。”
“我呢，先给玄冥道个歉。然后再把后续处理方式告知他。最后——晓以利害。”诗梦自信一笑，“我想，玄冥不是笨蛋。会接受这个结果的。”
没多久，玄冥的回信便收到了。如诗梦所料，他很“深明大义”地原谅这一次诗梦的布局失误，并且相信，下次应该不会再出类似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流入江湖后，正道弟子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月无华的考量没有错，诗梦反倒是罚得过头了。
反观黄泉洞府和其他小的一些邪派魔道，心下对于这么一点处罚，很是忿忿不平，甚至希望玄幽能够组织人实实在在去“兴师问罪”一把。
柳芊芊这些天常用非常同情的眼神看着诗梦，看得诗梦越发不自在。
这日，诗梦正靠在窗口，阳光探入的地方眯着眼打盹。察觉到有热辣辣的两道目光在自己的身上、脸蛋上游弋，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芊芊，你要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诗梦缓缓睁开眼睛，柳芊芊很是无邪的那张笑脸映入眼帘。
“没有没有。就觉得师父打盹的姿势很文雅。所以，多看了一会儿。”
诗梦悠悠啊了声：“我也这么觉得。”
“……”
“夸完了。下面可以说实话了么？”
“什，什么实话？”
诗梦一敛笑意，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最近为什么总是用一种十分怀疑我的神色在看我？”
“啊，这……”柳芊芊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那个……师父……你觉不觉着你最近风评不太……那个！”
“哪个？”
“不太……额……好。”
诗梦了然地啊了声，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其实江湖对我的评价一向不怎么样。”
“哈？”
“你不知道么？”
“哈？不是……”
诗梦怡然自得地点了一盘古柏，淡淡一嗅：“除了脑子好、长得妙和功夫高。剩下的嘛——啧啧，一向被人诟病。”
“？？？？？”
诗梦端端正正坐好后，露出很促狭的笑意：“诗盟主和某某某二三风流事，武林盟主与魔教不可告人的往事，月影楼主的杀伐狠辣……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傻徒弟，你可别告诉我都没听过。”
柳芊芊见自己装痴扮傻没成功，脸唰地一红：“不光脑子好用，眼睛也蛮毒的……可是，师父哈，你觉不觉得你最近的脑子……有点……额，不如从前了……”
“不如从前”四个字，柳芊芊说得极小声极小声，不安地对戳着食指。
诗梦笑笑，不以为杵：“你也觉得我这次的处理很糟糕？”
“可不是嘛！”柳芊芊见又被戳破了本意，索性倒豆子似的都倒了出来，“师父，你知不知道，这事儿的处理落江湖上，倒变得有些‘里外不是人’了。说起来，月无华他们那二十几号人压根儿不算有啥错，要错也是你的命令在先。”
诗梦很认真地听着，半晌，淡淡回了句：“我知道。”
“哈？然后呢？”
诗梦一挑眉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然后’？”
“你知道他们没错，这一切都是个不太美丽的误会，可为什么你要把他们全部除名月影楼？有些伙计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诗梦再次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知道。”
“那，那，那……”
诗梦很是失望地啊了声：“连我徒弟都不相信我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师父。”
诗梦苦笑：“你都快把这句话写在脸上了，芊芊。”
“可是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诗梦偏头，仔细端详了柳芊芊片刻，喟叹：“你什么时候见过我随便做个决定的？“
柳芊芊眼睛一亮：“师父，你的意思是……”
“你心里头明白就好，别说出去。”
“可是——很多人都误会你这次的处置方式啊。”
诗梦无奈地耸耸肩：“随他们去吧。晚些就知道我的深意了。”
顿了顿，他道：“你去把冰冰找来。我有些事儿要同他商量。你自个儿去万卷阁磨时间吧。晚上早些过来用晚膳。最近要多考考你的功课。”
“啊？”
诗梦气笑了：“怎么？你有意见？我这次找了十来个新弟子陪你喂招。他们入楼时间都不长，你应该能应付。”
柳芊芊听到不是诗梦亲自出手，精神一震：“好。”说着，乐颠乐颠地走了。
饮冰前来，同诗梦一起布局了接下来的计划。
悉伐带着小娇妻一路南下，游山玩水。这事儿本身没有出什么问题，却是莫名其妙挑动了很多次己方和联盟的冲突。与此同时，他很快就从中嗅出了联盟的两大巨头之间的不可言说的裂痕。
这裂痕随着悉伐往后有意无意地挑拨，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和不可修补。联盟将破便是早晚的事儿。玄幽据说练成了雷霆震怒，开始有些飘飘然，又借着联盟的势力，多次挑衅了悉伐的分舵，下手狠绝。
悉伐却一直没有特别明显的表态！
这样坚定了玄幽对于眼下形式的猜测：悉伐下山完全没有带什么人马，且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和诗梦联盟的薄弱之处。
很快，联盟因为诸多小事的堆积，最终还是走到了彻底崩盘的一步！
“我们可以不再联盟。你也可以记恨我诗梦和月影楼。但是，倘或真到了你我存亡的关键时刻，希望冥王记住四个字——唇亡齿寒。”诗梦收到断绝书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很诧异和一丝丝挽留的意思。
甚至整个正道都没有这个意思。
这期间，柳芊雅还写了一封书信给柳芊芊，希望她劝劝诗盟主能够再次考虑一下大局，同黄泉洞府放下成见，继续合作。
“芊芊。”诗梦凝视着她，正色道，“这封回信一旦寄出，你和芊雅的情谊便彻底到头了。”
柳芊芊深深看了诗梦一眼，垂下眸子苦笑了一下：“师父，你知道么？从我有意接近她，到成为你的弟子，我一直都做着这样的准备。”
诗梦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芊芊……”
“不必安慰我。”柳芊芊抹了把脸，“就算我再迟钝，我也已经察觉出来，芊雅最近的信，打探消息的指向非常明显。只有这最后一封——她也想再最后努力挽回一次。但，这是徒劳。”
“字里行间能看出，她已经彻底成了黄泉洞府那一派的人。联盟破裂，我们必然且只能敌对。”她的感慨和惋惜，深深藏在话语的最深处。
诗梦却是诡谲一笑：“真情意已经到头。假天真却可以继续利用一下。”
“什么意思？”
“芊芊，你看起来很——纯真善良，没心没肺。”诗梦的笑意中有些许暖色和微憾，“她一定觉着你比较好‘利用’。那你就该遂了她的意。”
柳芊芊呆了片刻：“师父的意思是——”
诗梦没直接回答，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她知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你们身份对调的来龙去脉？”
“好像……不知道吧。”
“我要准确的回复。”诗梦着重强调道。
柳芊芊仔细想了想：“她不知道。我一直没说，后来又去了无时殿，再后来书信都是师父你见过的……”
诗梦的嘴角微微泛上笑意：“好极了。你就说回信说，自从联盟破裂以后，我怕你写信时‘口无遮拦’，开始控制你的回信了。以后交流的信件要偷偷送出去。所以，频率不会很高。”
柳芊芊点点头。
“另外，你要在信中很含蓄地和她说，你们要约定一个暗号。看到信上有这暗号，才算是没有被我查阅过的可以写小秘密的信。”诗梦拢着手，神秘一笑，“你写完了给为师看下，然后说说，这么一个‘反间计’你准备如何实行？”
柳芊芊歪着头想了想，突然道：“其实——可以暗暗求助芊雅让我的‘私人信’走黄泉洞府的通讯路线。这样岂不就‘特别安全’了？‘官面信’走月影楼送，私人信——自然是她提供的联系方式送达。”
诗梦沉吟片刻，突然露出一个极为邪魅的笑容：“傻徒弟终于要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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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
悉伐的游山玩水按理说应该结束了。可是，花妙妙独自回了杜尔迦教，悉伐却似乎在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更诡异的是，杜尔迦教却丝毫没有风起云涌的迹象，反而依旧平静而有序地正常运转着。这让许多江湖豪侠和门派都如芒在背，坐立不安起来。
谁也不知道悉伐躲哪里去了，又意欲何为！
更有江湖传闻，月影楼因为他一路南下的事儿，陆陆续续折损了很多人马，殁了很多分舵。
黄泉洞府也像是沉睡了一般，渐渐没什么动静起来。
所有人都嗅到了暴风雨前夕诡异的宁静的味道，同时也收到了武林盟主的“提醒信”，各个枕戈待旦，拭剑磨刀；一遍遍演练自己门派的各种厉害的阵法，随时准备听候诗梦的调遣。
生死存亡跟前，大多数的人还是有个大局观念的。
月影楼虽然没有从前那样人来人往的“繁华”，但一直都是紧张的备战状态。甚至连诗梦都闭关练功起来。
眼下最闲的倒是柳芊芊了。
天天除了做功课，一日三餐按时给诗梦送饭送药送消息外，偶尔有些杂事，亦或者在诗梦的“把关”下，写几封回信给柳芊雅。其余，竟一点事儿也没有了。
“师父。”柳芊芊端着饭食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诗梦一口血喷在了眼前的书本上，“呀！”
她急忙放下饭菜冲上前。
诗梦一挥衣袖，卷走了放在眼前的带着血迹的秘籍，轻轻掖了掖汗，笑道：“於血。没事儿。”
“哦……真的？”柳芊芊顿住脚步，折身，取下架子上的毛巾放水盆里浸了浸，递给诗梦。
“芊芊，自从我和悉伐打过一架，伤了根本以后，你便一直拿一种‘师父随时可能死掉’的悲观眼神在看我。”诗梦有些苦闷地摇头叹息了一声，“芊芊，我没有那么脆弱~”
他很是郑重而坚定地凝视着柳芊芊的眼睛：“我远比你想象得要强大得多。”
“师父，我是关心你啊。”柳芊芊撅起了嘴。
“芊芊，我希望你明白，当一个人的关心过分多的时候，往往和质疑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诗梦苦笑。
柳芊芊语塞。
顿了顿，她好奇道：“师父你最近都在练什么了不得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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