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其实基站建设就在林城城郊，余潇潇也没想能躲多远。只是觉得依靠这点路途不便，让程铭彦自己冷静想通，歇了追她的心思。

        但没想到这一躲，人确实躲着了，自己也差点把命丢在这。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余潇潇窝在督工站简陋的简易房里，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这边通电不易，早早便熄了灯。发白的手机屏幕照在她脸上，紧紧被子，耳边全都是狂风吹响简易房颤动的声音，呜咽碰撞一片。寒意透过房屋的边边角角，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她不经意地一瞥。

        却是从窗户里看到外面下雪了。

        片大的鹅毛从空中纷纷扬扬洒下，他们在风中肆意飘零，扬扬密密，将外面的视野遮掩得只剩白茫茫一片。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余潇潇愣愣地看着窗外，目光模糊地辨认着外面的地上似乎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她微微皱眉，又朝基站建设的方向大致看了一眼，夜里的叹息带了一层浓浓的寒意。

        兴许马上就要停了。

        余潇潇心里安慰。她裹紧被子关机躺下，索性不再胡思乱想，压下恍惚间心底升起的不安之感，强迫自己在这冷意中迷迷糊糊睡去。

        说是睡去，其实也就是个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她的梦里全部都是简易房板被吹动的声音，一阵一阵，心里没来由地不踏实。

        身上的被子到底不禁寒，快凌晨五点的时候，余潇潇被冻醒。她起身打算在行李箱里找些御寒的东西，却在模模糊糊中听到外面有人喊“出事了”。

        脑子里一下清醒。基站建设是政府批下的工程，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合作方一个都跑不了。

        飞快地穿衣服下床，还特意找了件防寒衣裹在身上向外走。就在余潇潇开门的那一瞬间，头顶的房板忽然吱呀呀响了两声。

        外面的寒风怒号着在开门的当口全都涌了过来，她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眼，哪还能注意到头顶的不对劲。

        大概是好多人被惊醒，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阵的尖叫和漫天遍野的寒意。余潇潇在房屋轰然倒塌的那一瞬，她居然还奇艺地想。

        自己不是穿了件防寒衣吗？

        “轰…”

        “什么响声？”

        睡在沙发上的程铭彦一下被惊醒，他踢了一脚边上的秦淼，三两步走到了阳台边去看动静。

        秦淼昨晚不知道又抽了什么筋，非要扯着程铭彦吃火锅。一人有一搭没一嗒地闲聊，一人兀自喝酒。两人居然也就在客厅里睡了一夜。

        被人踹了一脚，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爬到了阳台边，就着下面昏黄的灯光，秦淼吓了一跳。

        “停车场塌了这是？我刚买的保时捷！”

        秦淼住的地方是个旧式的公寓楼，这边的停车场是几十年前的建筑。当时还没有提出地下停车场这一想法，此刻看着下面一片大雪的废墟砖瓦，哀嚎不已。

        程铭彦看着楼下，目光沉沉，眉头紧锁，侧颜的棱角在灯光下闪烁着深思的沉度。

        下了一夜的雪，凌晨仍旧未停，估摸着外边已经有了不浅的深度。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回神，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手机，在秦淼还没有反应过来，神速一般的出了门。

        “孟朗，盯着点基站那边的消息。”

        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雪，城郊那边又全部都是简易房住宿。程铭彦一手在雪地里艰难地倒着车，一手打电话。心头忽然涌起的浓烈不安，最终在几次熄火后，愈演愈烈。

        一拳打在方向盘上，凌晨街道上传出的尖锐长鸣，似乎警示着事情比程铭彦担心的还要严重。

        想法子回了公司，提前开始联系政府那边的作为开始通路。终于快七点的时候，基站那边传出消息，程铭彦在接听电话的一瞬间，面色严肃阴沉地迅速寒了下去。

        不仅是简易房坍塌，人员被埋。更重要的是，发射塔倒塌，听说当时得到消息赶过去不少人，有被砸的人员伤亡。

        程铭彦心里一下就沉了下去，明明室内暖热，涌上来的一片寒凉却止也止不住。相较于窗外渐渐小下来的风雪，此刻他的心里才开始了一场暴风雪的较逐。

        “我的人要先过去，找人吗？一起？”

        被沈娇倩惊醒的魏央浏览着内部的消息，也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给程铭彦打了电话，知道政府已经封路，天一旦大亮，大闹往过赶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好！”被人提醒回神，等他找来，两人一道坐了政府的车先进了基站工地。

        平时两个小时的路程，因为大雪的缘故，硬生生走了四个小时。程铭彦难得一次在魏央面前透出了坐立不安的着急迹象。他张了张口，想嘲讽他缓和车上阴冷的气息，却几经翕动，最终没有说出来。

        “祸害遗千年，她命大着呢！”

        众人到了下车的时候，皆被吓了一跳。下了这么久的雪，城郊的一切差不多全部被掩盖。若不是隐约看见发射塔有部分没被遮掩，大家都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此时天气已经大晴，没有丝毫温度的阳光反射在那一片白茫茫之上，直晃得人眼睛疼。

        这里的雪因为没有人处理，深度已经没过了小腿。程铭彦艰难地率先动步，眉头紧皱，清冷的眉眼间不动的是冷厉执着。

        “辛苦你们，动手吧！”

        魏央咬牙叹气，和处理救援的工作人员道了声谢，朝那个身影跟了上去。

        因得的是内部消息，程铭彦和魏央动身比萧瑾安他们早了两个多小时。但很快萧瑾安和陈墨也在消息得到的第一时间，向这边赶过来。

        政府发声暂时稳住了受难家属，陆陆续续有通路救援的车子驶进来。看着几个小时后，人越来越多，一片喧闹纷杂，程铭彦的心却是没有半点转晴的迹象。

        昨夜的风刮得极大，陆续找到些已经被刮碎的简易房板。手上牵了只救生犬，在蹙眉低头的时刻里，浸在了冰河里的心已经渐渐生冰。

        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处阻挡，程铭彦皱眉抬头，却是被对面怒火滔天的萧瑾安猝不及防，推出去，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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