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隐秘情愫
赵安素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惹胡亥生气着急，再亲自将人哄好。每每看见胡亥时而因自己蹙眉，时而又禁不起撩拨而酡颜的模样，就觉得心情颇为愉快。要是胡亥哪时半恼地责备他，他就会笑说这都是被卫姜那欠揍的性子影响的。
此刻他望着人群中沉着脸迎面走来的胡亥，一双凤眼正眸光闪闪，直直看着自己，心中却觉得可爱的紧，忍不住笑着轻骂一声“呆子”……
反正，亥儿也不会听见的。即便听见了，只需轻哄一声便好了。
“原来你说的义父是位美娇娘。”，胡亥望着离开女子的背影冷冷说道。
“今日亥儿蹴鞠输了？”，他故左右而言他，笑着调侃道，“怎么火气这么大？”
“难道你以为我连那帮老家伙都打不赢？你明知道我为何生气。”，胡亥皱眉说着，看向他的眼神半是埋怨，半是委屈。
怎么还难过起来了……他轻叹一声，打消了再逗弄一会儿眼前人的心思，解释道：“今日探望义父时恰巧碰见衍，是他邀我与他爱女一见。”
“只是商谈事务，一刻钟便谈完了。”，他伸手牵住胡亥，浅笑道，“现在恰好能同你一起逛灯，难道不是很好？”
胡亥垂眸抿唇，手任人拉着，愣愣地跟在赵安身后，却毫无半点张望店铺的心思，心中更感复杂。
这人喜欢惹自己生气，他也乐得被人哄着。可今日这时，不像以往那样争着吵着，只淡淡地蹙眉抿唇，这全因着自己心中种种隐秘的情愫，他都不知该如何朝人生气了。
两人本是君臣好友，邀他过乞巧节，就已然显得唐突，如今若是开口说句“不许你与其他女子过乞巧”，赵安定然只会浅笑着应下，但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毕竟，两人并非恋人，过于亲密之事，除了不合时宜便无有其他词做解……
恋人…只一想到这词，就足够让他双颊发烫了，却又难免暗暗想象着与赵安成为恋人后的情形。心中情意，不知何时早已种下。
他望着身前人清瘦的背脊与腰身，努力将心中不安吞回肚中，只道这人五年前在他额头落下一吻，那温热潮湿又带着些独有清香的感觉，让他惦念至今，怎么可能却从未察觉出半点自己对他的心意……
赵安向来擅于装糊涂，就连在高先生身边都能如同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衷心侍奉，想必也不过是看见自己的心情，忍着嘲笑看自己笑话罢了。但，他怎么可能对自己一点喜爱之情都没有？一定有的，大概……是有的吧。若是没有，机敏如赵安，不会任由自己在他面前使性子吧……
“亥儿今日身上怎么酸气阵阵？”，赵安回眸望着他浅笑问道。
“蹴鞠之后便沐浴过了，哪来酸气？”，他瘪着嘴回道，心中闷闷，抬起袖子闻着，只闻见一股淡淡清香。
赵安握拳抵嘴笑着，又道：“不是那样的酸气，是陈年老醋一般的酸气……莫不是，亥儿见我与其他女子逛灯，吃醋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不喜你骗我，又不同往年一般陪我外出罢了，你怎么想到这些……”，他微偏着头蹙眉，急忙解释着。
余光间仿若看见赵安眸中期待神色暗了些，抬眸定睛看去却见赵安神情未变，还是浅笑的模样。这人，不会是期待自己闹出什么笑话吧……
“原来如此，是我自作多情了。”，赵安笑叹了声，牵着他朝前面店铺走去。
“那姑娘与府上侍役两情相悦，可惜身份天差地别，所以邀我说情。”，赵安自顾自说着，“你说，身份低微，无权无势，那小姑娘只靠与他的情谊能过一辈子吗？”
一时间，他几乎要以为赵安在说他们二人……心中又忍不住庆幸原来那女子心有所属。
若是平日与其他人谈起此事，他只会觉得这女子天真任性，门当户对当是最好。但是今日，他有私心……
“两情相悦，即便是为一日夫妻，大概也可终身无憾了，又为何要在意那些？”，说完这句话，他被自己一副儿女情长的模样肉麻到，又开口补充道，“不过，还是得看具体情形。”
要说的是他们两人，即便身份差距有如何？即便都是男子又如何？他也不容许任何人在他面前置喙。不过，等那样一日的到来，在他心中，显得有些过于遥远了……
赵安静静听着胡亥回答，装作毫不在意地低头摆弄着铺上的手镯，心中有些许沉郁之情。
他还以为今日之事，能激得胡亥将那句话亲口说出，没想到胡亥竟然如踢蹴鞠一般将自己的问句踢开，恐怕比赛时还要果断……
他日日说些情话，胡亥怎么可能不知他的情谊？他想再等等……不管亥儿是因不安犹豫，还是因嫌弃分桃之情而难为情，他都愿意等，只要在他及冠之前等到这句话，哪怕义父再如何要求他的婚事，他也拒绝。
只是，他连此生能有幸听见一次这句话，都不能肯定。亥儿是骄傲的性子，让他开口言明心意，又何等困难。
所以若是及冠之时仍未等到，那便收敛了自己的贪心，一心一意辅佐他好了……能够如此，自己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他心中的沉郁之情，只需将胡亥的手再握紧三分，便可消失殆尽了。
“这镯子玲珑剔透，亥儿喜不喜欢？”，他将被自己摆弄得温热的手镯为胡亥戴上，微微抬起打量着。
“这样的玉镯子适合你，不适合我。”，胡亥望着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白皙指节，感觉面前人有些心不在焉，轻声道。
“那听亥儿的。”，他将手镯取下，重新放回铺中，又觉自己拿在手中许久却未买下，递上几枚秦半两，才牵人继续朝前走去。
夜笼长街，月光隐在云层之后，星光熠熠。街上红灯似火，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一年一年，乞巧时的景色，甚至于所售卖的小玩意儿其实都并没有什么变化，都如同往年一样。
二人在街上并肩走着，也如往年一般，只是心中积下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随着年岁愈长，愈演愈烈。
儿女情长之事，只有在闲暇之时，他才有空思虑，几日之后，朝中巨变，将这片刻平静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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